這一片無垠的黃金沙灘,難以形容其龐大和恐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就是“古仙”這個存在本身。
——太初世界自始至終是沒有誕生過古仙這種存在的,他們是被誕生了神智的太初,創造出來,用來在終焉時刻的前夕引導毀滅和天災降臨,達到大世輪回的目的的存在。
原本,他們的存在并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太初一旦蘇醒,因為只要是終焉時刻到來,毀滅整個世界就只是祂一個念頭的事兒。
——畢竟太初的位格高于太初世界中誕生的所有生靈,祂掌控著整個世界所有的權柄,亦或者說未曾誕生神志之前,祂就是這些權柄的集合本身。
但大源文明的那一次“意外”,既讓太初誕生了神智,也讓誕生了神智的祂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或者說,錯誤。
那就是……一個文明,倘若任由其如野狗一般生長和膨脹,那么也可能誕生出足以影響到祂的“錯誤”。
——跨越絕對不可逾越的位格規則的錯誤。
祂所誕生的神智,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在此情況之下,本就重傷的太初,創造了這一片無垠的沙灘,用其中的沙粒捏造出了古仙一脈這種畸形的存在。
他們沒有任何生靈的欲望,只有銘刻在存在本身深處的對一切的毀滅和破壞的“指令”。
他們會在文明發展到某個程度蘇醒,闖進整個文明中大肆破壞,散播毀滅和天災,以阻止在終焉時刻到來之前,那個文明的發展和壯大。
——三界,就是第一個被這樣對待的文明。
同時,也因為要讓文明發展和繁榮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夠誕生出足夠多的生命來“代償”黃鐲身上那不可避免的凋亡和腐朽。
所以古仙的存在數量,一直保持在一個相當微妙程度。
既可以保證文明的發展被遏制,但同樣也絕不可以在終焉時刻真正到來之前徹底摧毀一個文明——這會導致因為失去了代償的個體,那股腐朽和雕零依舊侵蝕心魔黃鐲的軀體。
但這個微妙的平衡,并不是說古仙一脈只有那橫行在外的數百頭。
而是……那些時候,只需要數百頭古仙,才能夠保持這個平衡。
不能多,多了這些依照本能毀滅行事的怪物會徹底摧毀文明,
更不能少,要不然無法遏制文明的發展,從而導致那種畸形和錯誤出現的可能性依舊存在。
所以,實際上,這一片無垠的沙灘能夠創造的古仙數量……為無限!
更因為這一片黃金沙灘擁有自我恢復的功能和效用。
所以哪怕創造諸多古仙會消耗無數的沙粒,在漫長的歲月和光陰以后也能夠重新補充。
——這才是黃金沙灘的真相。
讓人……絕望的真相!
當然,這是三界而言,畢竟三界的戰力再怎么提升,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和無限的古仙一脈進行抗衡。
但……所謂無限,也絕地無敵。
就像無數的螞蟻,也不可能對天上的巨龍造成任何損傷。
就像眼前一樣。
如果說余琛的存在是可怕的巨龍的話,那這些無數的古仙就像老鼠和螞蟻一樣。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摧毀這誕生螞蟻和老鼠的“土壤”。
——黃金沙灘!
雖然看起來僅僅是一跺腳,但和先前那隨手為之不一樣,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之間,余琛將新世界的力量附在了身軀之上。
于是,那不僅是輕飄飄的一腳。
更是……一部分新世界的狠狠碰撞!
這對于整個黃金沙灘來說,絕對算得上是恐怖的動蕩!
所以,地龍翻身!
原本無邊無垠,無比穩定的黃金沙灘,在這一刻突然動蕩起來!
那無比沉重的黃金沙粒,此時此刻就好像被卷入了混亂的可怕風暴當中,瘋狂翻涌,黃金色的巨浪滾滾卷起無數層,相互碰撞,傾軋,轟鳴!
爆發出無比恐怖的混亂!
轟隆隆!!!
那一刻,震耳欲聾!
那一刻,沙灘翻涌!
那一刻,無數數不清的裂紋從整個黃金沙灘之上迸發,就好像是那密密麻麻的蛛網一般!
緊接著,在古仙王驚駭欲絕的目光當中。
——崩潰!
整個無垠的黃金沙灘,在經歷一瞬間的恐怖動蕩以后,就好像是遭遇了那無窮可怕的撞擊,自身再也承受不住那股巨力,轟然坍塌!
無盡的黃金色遍布了整個欲望,每一粒沙粒都被瞬間撕裂,構成黃金沙灘的正體崩碎成無數黃金光芒,將眼前的所有天地都染成了一片金色。
美輪美奐。
像是一切的終結,像是所有的毀滅,像是一片美麗的夕霞。
倒映在余琛的眼中,映照出那平靜到近乎冷漠的瞳孔,望著這古仙一脈的本源,灰飛煙滅!
而與此同時,隨著黃金沙灘的崩潰,奇異的變化也在無數萬萬里之外發生著。
——或許用距離來形容并不太過于恰當,因為整個域外的空間也是混亂和崩潰的。
總之,在古仙王的老巢和三界的中點,在那混亂的戰場當中,無數的三界大軍還在苦苦抵抗幾乎源源不斷一般的古仙大軍的洪流——雖然最后的時候,古仙王將創造的所有的古仙全部用來攻擊余琛了,但在此之前從四面八方涌向那戰線古仙們,卻已經達到了一個幾乎恐怖的數量。
——一個倘若任由繼續下去,三界大軍遲早有一天會被攻破的數量!
——破萬!
在黃金沙灘被毀滅之前,進入域外戰場的古仙們,已經達到了“萬”為單位形容的程度!
而苦苦抵抗的三界大軍們,所感受到的壓力也愈發龐大!
甚至……四位帝主同樣也感受到了“疲倦”!
整個戰場,陷入無邊的光怪陸離和混亂當中。
某一處,一位人界新生的天人,正在同兩頭古仙血戰!
一頭擁有九個腦袋的巨蛇,一尊好似菩薩一般的白玉雕塑。
——這些家伙沒有足夠的神智,同等境界和戰力之下,要應付起來并不困難。
但關鍵是,這些家伙的數量……太過可怕了。
殺了一頭,馬上又會補上一頭,甚至有時候還會補上兩三頭!
足以讓人陷入苦戰!
而等到費盡了吃奶的力量,落下一身的傷勢,耗光體內所有積攢世界之力,終于再度將其擊殺以后。
又有古仙沖了上來,陷入了那無盡的循環。
沒有盡頭!
幸虧有鎮元子主持大局,以無上神通將整個戰線完全納入了他的領域當中,大伙兒在其中戰斗時有無窮的裨益——無論是傷勢還是精力的恢復,都達到了一個恐怖的速度,要不然這些尋常的天人早就被古仙大軍的潮水完全淹沒了去。
但即便如此,也……杯水車薪!
年輕的新生天人,乃是這十萬年之間誕生,并沒有經歷過前面的兩次大戰,所以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可怕的古仙。
此時此刻,死在他手中的古仙,已經有十多頭了。
但與之相對的,哪怕有鎮元子領域的相助和守護,他也早已精疲力竭,搖搖欲墜!
“畜生!怎么可能讓你們……邁過去!!!”
年輕的新生天人渾身浴血,面對著那兩頭剛剛補位上來的古仙,渾身爆發出無比耀目的恐怖光芒,化作一柄煌煌天刀,自上而下斬落而去!
兩頭古仙,不知閃避,一味前沖,很快便在這可怕的刀光之下灰飛煙滅。
但與此同時,又是三頭奇形怪狀的古仙從后方的潮水當中沖出來,橫亙在年輕古仙的身前。
那一刻,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新生天人,感受到了……無力和絕望。
但……
“不能退……不能退……不能退……后面是三界……后面是家……后面是親朋故友……”
他就像是魔怔了那波,眼中浮現出癲狂和決絕的光芒!
渾身上下,那股衰弱到了極點的氣息再度升騰到巔峰,肌膚出現裂紋,天人世界的磅礴陰影在那些裂縫當中浮現出,恐怖的力量開始混亂和調動。
——兵解自爆!
他已知曉,哪怕有領域的腐朽,他也已經無法面對三頭古仙!
但沒關系。
他會用生命,帶上它們,一起去死!
但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詭異的變化,突然發生了!
只看那三頭張牙舞爪無比猙獰地沖上來的古仙,突然停住了。
——就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那樣,靜止不動。
而年輕天人自爆的過程,也因為這般變化,停頓了下來。
他那早已經視死如歸的雙目當中,顯露出一縷茫然之色,還不等他思考究竟發生了什么,更加詭異的變化發生了。
只看那三頭可怕的古仙身上,突然失去了光芒。
那無盡惡心的血肉,冷硬的鋼鐵,森森白骨組成的龐大身軀,在這一刻突然失去了一切光澤,變成了那種暗淡“沙子”一樣的東西。
然后,坍塌崩潰。
就好像是那種粗制濫造的雕塑,經過了無數萬萬年歲月的洗禮,滄海桑田以后腐朽和凋零那樣的感覺。
轟一聲,化作漫天飛沙,消散而去。
“這……”
新生的天人,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么。
但突然之間,他渾身上下一個激靈!
緊接著耳朵忍不住顫抖起來!
——嗡嗡嗡嗡嗡嗡……
只聽那種坍塌潰散的聲音,接連不停地響起來!
從四面八方,從上下左右,無盡回響,不絕于耳!
年輕的天人循聲望去,環顧周遭,突然發現不止是作為他的對手的三頭古仙。
而是……前方那無窮無盡的恐怖的古仙大軍,在這一刻,同時化作了暗淡的沙子,灰飛煙滅。
僅僅在一瞬之間,前一刻還打的如火如荼,無比混亂的恐怖戰場,這一刻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當中。
——古仙一脈,這戰場中的一方,在毫無預兆和邏輯的情況之下,突然全部同時變成沙子,灰飛煙滅了去!
那一刻,死寂當中,無論是諸多煉炁士,仙魔鬼神,天人帝主……同時茫然無措,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但雖說如此,大伙兒一時之間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
——好像,結束了。
且不論三界大軍的反應如何。
古仙王的老巢。
只能說那句話的含金量還在上升——這個世上的悲喜總和是不變的,有人喜,就一定有人悲,當然也可能不是“人”,而是別的什么東西。
比如……古仙王。
他沒有阻止,或者說他壓根兒就阻止不了——阻止不了余琛的那一腳踏下。
然后,讓他感到無比恐怖的事情就發生了——古仙一脈的源頭,黃金沙灘,那位無上的存在賜予他的“寶物”之一,竟然就在這一腳之下,坍塌破碎,灰飛煙滅!
甚至……倘若不是古仙王得到了太初的賜予,如今早已是和一般古仙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早已超脫了黃金沙灘。
否則的話,可能他自個兒本身,恐怕都會在那黃金沙灘崩潰的剎那,灰飛煙滅!
但劫后余生,并無喜悅。
只有……濃濃的駭然和……不敢置信!
有一說一,無論是古仙王還是古仙,都是并不需要睡眠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有“做夢”這種情況。
但這一刻,古仙王甚至認為他自己是在……做夢!
那些無上賜予的黃金沙灘,所有古仙一脈的源頭,絕對無法被低位格的影響和破壞的寶物,竟然……毀了!
他當然知曉余琛并非這個世界的生靈,更知曉這個家伙擁有無視“位格鐵律”的本質。
所以他毀滅黃金沙灘這種事,仔細一想并非什么難以接受的情況。
古仙王自認為可以接受余琛施展無上神通,費盡全力,機關算盡,最后以重傷垂死的代價破壞了黃金沙灘。
——這也是他試探余琛的意義所在。
但……絕不是眼前這般,只是輕輕一跺腳,就將整個黃金沙灘踩碎!
那種感覺,不像是踩碎了那位無上賜予的可怕神物,更像是走在街上,隨意碾碎了一塊路邊的沙土!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