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最后的不甘，絕望，還有那深深的無力感，兩頭古仙在防制的反世之力面前，灰飛煙滅，一絲不存。
而由那半人半觸手的古仙保管的太初的殘骸，也落在了龍道人的手中。
望著手中了完好無損的水晶殘骸，龍道人嘆了口氣：“果然不愧是太初的殘骸嗎，這點濃度的仿制反世之力竟然也破壞不了一點兒。”
“莫要著急。”福生子開口道：“等收集完畢以后，一同處理了便是。”
龍道人點頭，隨后二人再度隱入虛空，向著某個方向而去了。
——當然他們并不是要立刻去進攻古仙王的老巢，畢竟單平行他們兩個和手中的仿制反世之力，想要對抗古仙王和整個古仙一脈，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還是得回去和同僚們合計一波，再做打算。
更何況……
無論是福生子還是龍道人，都感覺這事兒怕不是有些什么貓膩。
他們從來沒有聽聞過所謂的人類能夠污染太初殘骸的說法，對于那所謂的洗禮，哪怕能夠解釋那是古仙王和太初對于除了它們之外的存在的厭惡和仇恨，但……怎么就偏偏那么巧合，兩頭古仙的對話被他們收入耳中呢？
讓他們知曉了一切呢？
或許換一些愣頭青來，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咬勾了。
但這些孤魂野鬼可是活了無數萬萬年的老怪物了，哪怕說如今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力量和位格，但腦子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僅僅是稍微一思索以后，便察覺到了其中可能存在的疑點。
兩天之后，無盡域外。
茫茫的渾沌和污穢當中，一個灰黑色的圓球淹沒在浪濤里，它無比龐大，一邊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邊又好像融入了混沌和污穢當中，倘若不是親眼看見它的話，無論用什么樣的手段都無法察覺到。
龍道人和福生子穿越了灰黑色壁壘，毫無阻滯地進入到了圓球當中。
而這無比龐大圓球里，卻并沒有什么多余的事物，只是一片茫茫無盡沉浮的黑色海洋。
而在那黑色的海洋之上，是一枚九彩的太陽，閃爍在天空之上，耀耀生輝。
——正是仿制的反世之力的源頭。
而在漆黑的海洋之下，卻是別有一番洞天，古老的宮殿和城池林立，其風格完全不同于如今的太初世界，甚至說每一座宮闕和城池的風格都大相徑庭，完全看不出是一個時代的產物。
而此時此刻，黑色海洋中，所以有龐大的那座古老破舊的宮殿里，一道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匯聚于此。
他們形態各異，有尋常的道人，僧侶，劍客，也有不似人身的異類，三頭六臂的龐大蠻人，半人半蛇的嫵媚女子，甚至渾身上下都只是一團黑霧的怪異存在……
這些看起來有些怪異的家伙們，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好像只是一縷簡單的投影那樣。
匯聚于此。
但無人知曉的是，他們曾經都是一個時代的最強者，超越了天人的可怕大能，抬手之間摘星拿月，毀天滅地，不是問題。
但同樣的，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是失敗者，都是每一個文明和紀元留存下來的余孽，都是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大世輪回當中茍活下來的復仇之輩。
林林總總一看，竟然有上千道身影，排列在大殿之中。
而在那大殿之上，那是一位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一身麻衣道袍，不修邊幅，但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好像里面藏著兩枚熾烈的太陽那樣。
——在諸多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孤魂野鬼之中，哪怕大家都是至強者，哪怕大家都沒有上下之分，但正所謂群龍不可無首，更何況是這些曾經登臨頂峰，心高氣傲的家伙呢？
所以在這群孤魂野鬼里，仍然有著非名義上的領袖，那就是創立了這個組織的最早的至強者——第二文明的至強者，也是眾多至強者中最古老的存在，喚作“夏帝”。
在諸多至強者所交換的他們的情報和記憶當中，曾經的那位夏帝，意氣風發，神相莊嚴，頭戴十二旒冕，腳踏九彩金霞，背后是諸天大道，身前有龍鳳跪俯，橫壓一個時代，鎮壓八荒六合，舉世無雙。
可如今的他卻一副邋遢模樣。
但沒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對，或者說大家都是如此——曾經的榮耀也好，曾經的地位也好，曾經的一切也好，都伴隨著那該死的大世輪回一同入了土。
大家如今齊聚于此，所謂只有一個——復仇。
如果還要添上一樁的話，那就是——不要再有。
而平日里，諸多至強者要么都在自己的宮殿里搗鼓自己的事兒，要么都已出去，掠奪太初的殘骸，阻攔古仙王的計劃。
但這一日，卻齊聚于此，自然不是小事情。
陸陸續續的，又有一道道透明的身影從宮殿外走進來，向殿宇之上那夏帝說了一些什么，然后分立于兩側。
最后，龍道人和福生子走了進來。
也沒有什么叩拜行禮之類的繁文縟節，龍道人手一拱，便是開口說道：“夏帝，諸君，吃飯我們回來的稍有些晚了，但我們得到了很重要的情報。”
緊接著，他取出那代表著古仙王所在之處的域圖，將兩日前所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然后，福生一也是捋著他的白胡子，開口道：“總而言之，不知為何，孤仙王將要將所有的太初殘骸齊聚，在他們的老巢舉行一次所謂的洗禮，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這就是一個天賜良機，只要找到他們的老巢，將他們手中那些太初殘骸完全摧毀，永生永世，太初都不可能再回復那全盛的姿態了。
——老朽相信，剩余的仿制的反世之力，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當然，操控這般龐大的反世之力的話，我等很可能會永遠消失。
但，這不是問題吧？”
聽了他的話，沒有人的眼睛里露出任何的恐懼和驚慌之色。
顯然對于所謂的“消失”，他們并不畏懼，亦或者說早有準備。
然后，福生子繼續開口道：“——但以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一點的前提，那就是情報是真的，方才有意義。老朽想請夏帝和諸君做出判斷，是否要進行這一次的行動。”
“福生子……”
殿上的夏帝抬起頭來，雙目當中應用著熾烈的神光，開口道：“你們回來的有些晚了，所以你們并不知道的是——這個情報，已經是今日第一百六三次被提出了。”
那一瞬間，福生子和龍道人，眉頭緊緊皺起來。
“空余道友，列天尊，蛇仙子……”夏帝繼續開口道：“還有諸多道友，他們在奪取太初殘骸的過程中，也得到了和你們類似的情報——古仙王將在他們的老巢進行一次所謂的洗禮，而洗禮的對象正是他們手中所掌控的所有太初的殘骸。”
話音落下，龍道人和福生子眼中的狐疑之色更濃。
“也就是說，那么恰好，那么巧合，吾等一百多次的行動當中，正好碰上了那些古仙談論此事？”龍道人喃喃道。
——或許對于一般人而言，這么多次的相同的情報被從不同的方向和渠道帶回來，已經足以讓他們深信不疑。
但在場的可沒一個是什么簡單角色。
他們很明顯的察覺出了問題。
——太巧合了。
且不說那些古仙是不是閑言碎語之輩，就說大伙兒出去都碰上了他們談論此事，甚至有人是聽到單獨行動的皇族古仙喃喃自語，然后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其斬殺，奪取了域圖。
這感覺就更像是……對方趕著兩域圖送上來一樣，然后對著眾多孤魂野鬼說死鬼塊來嘛，有攢勁的節目！
——那股陰謀的氣息，都他娘的快溢到臉上來了。
“所以，諸君的意思是……按兵不動？”龍道人開口道。
眾多至強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點頭。
大伙兒都是活了無數萬萬年的老油條了，自然不會是什么愣頭青，如今幾乎已能斷定那所謂的洗禮，九成九成九是個大坑，是個陷阱。
——否則，在古仙王已經知曉他們的存在的情況下，這所謂的“洗禮”應當是秘密才對，就算有一兩頭古仙那般高調行事，被恰好聽聞了，也不可能收到一百多次的同樣的情報。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是古仙王刻意透露給他們的情報，挖好陷阱，讓他們去踩！
“若是平時，理應如此。”
幾乎在眾人都默認不用去理會的情況下，那殿上的夏帝突然開口道：“但現在，吾請諸君隨吾一同，去踩這個坑，踩這個陷阱！”
眾人這般一聽，都是眉頭皺起。
說實話，到了他們如今的這個境地，是否會消失已經不再重要了——他們真正恐懼的，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消失，是什么都還沒有做到就消失。
而夏帝和大伙兒既然能夠看出所謂的“洗禮”就是一個陷阱和陰謀，為何還要傻乎乎的往里面跳——這種情況之下，古仙王當然是有相當的準備能夠將他們的完全留下來。
換句話來說，就是這次行動的兇險太過巨大了。
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第一，如果要是有圈套，有陷阱，那就要必定有餌，而這餌，就是太初的殘骸——古仙王很清楚我們的本事，只要我們不主動現身，他絕對不可能找到我們，所以只有確定了太初的殘骸以后，我們才會現身。正因如此，哪怕所謂的洗禮是個幌子，但那些太初的殘骸，一定也在！”
夏帝繼續道：
“所以這不僅是他對我們設下的陷阱，更是一次絕好的機會——就要拼是誰更勝一籌了，說是他勝了，我們消失敗亡，若是我們勝了，太初殘骸盡毀。
而古仙王并不知曉我們擁有多少仿制的反世之力，所以他們也應該是在賭，賭一次決戰。”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當然，我知曉諸君大多謹慎，這般理由還不足以說服你們——同樣的，我其實也并不贊成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我還有一條情報。”
眾人聽罷，都是屏息凝神，望向夏帝。
“——時辰，到了。”
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無數至強者，渾身一震！
就好像想起了什么那樣，眼眸當中爆發出無比熾烈的光芒，像是滾滾的烈火在洶涌沸騰地燃燒！
龍道人像是激動地咽了咽口水，“夏帝，你說的時辰到了，是指……”
“不錯，正是那個孩子，如今的他已經成長到可以正面對抗古仙王甚至戰勝的程度！”
夏帝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不僅如此，他還用諸君所傳授技藝和結晶，將如今的三界文明打造成了一個恐怖的戰爭機器——接近四千天人戰力范圍，除他以外四位至強者，九大兵團，早已蓄勢待發，即日遠征域外古仙一脈！”
這般話音落下，眾人無不熱淚盈眶，紛紛感慨。
雖然同余琛接觸的任務，一直都是余修在負責。
但對于他們而言，余琛的存在就是被他們親手創造的孩子。
那漫長的歲月不曾見過，卻依舊無法讓他們割舍——那種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以后的喜悅。
“他們，即將準備遠征。”
夏帝繼續開口道，
“所以在此之前，無論是什么陷阱，無論是什么陰謀詭計，無論古仙王為我們準備了什么樣的大禮。
我都想……踩過去！
我也請諸君跟隨我的腳步，一同踩過去——哪怕下方是無盡的深淵，哪怕下方是絕望的地獄，哪怕最后的結果是永遠消失。
我也想同諸君一道將坑踩平，將路鋪好，將古仙一脈的戰力極盡所能地削弱，讓勝利的果實近一點，再近一點！哪怕戰盡最后一縷執念散去最后一絲存在，吾等也要讓孩子們的遠征……所向披靡！”
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道：
“——這將是我們這些失敗之人，我們這些茍活的孤魂野鬼……最后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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