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死亡了一次,余琛便已經掌控了黃鐲口中所謂的創造主真正的戰斗方式。
這得益于他先前死亡數百次后無比嫻熟的掌控新世界,同樣得益于當初突破了帝主境界之時領悟的方寸天神通。
聽著余琛的話,黃鐲也不得不承認了這個事實——無論原因如何,至少眼前的這個家伙,已經掌控了真正的身化世界!
于是,不需要再有任何多余的言語。
開戰!
只看一邊是被茫茫的渾沌所籠罩的人形,另一邊好似是無盡的宇宙星空鑄就的可怕之軀,幾乎同時而動!
下一瞬間!
碰撞在一起!
轟隆隆!
那是似乎要將一切都撕裂和震碎的恐怖轟鳴,在這一刻不斷響起!
兩道身影的速度已經快到了無法捕捉的程度,只能看到一抹灰蒙蒙的流光,還有那無盡的星輝在虛無中閃耀!
每一次閃耀和碰撞,都卷起無窮的恐怖風暴和能量潮汐,同時帶著那震耳欲聾的可怕聲響!
一次!
兩次!
十次!
百次!
無數萬次!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余琛和黃鐲的交鋒,依舊是難分上下!
終于在幾乎快要將整個幻境都完全打崩的時候,他們停了下來。
——雙方依舊是如初那般模樣,沒有任何的變化和狼狽。
同樣,也完全沒有分出任何勝負。
“可以了……你已經……掌握了……”
黃鐲沙啞空洞的聲音響起來,回蕩在茫茫的虛無當中。
隨著他的話語,他的身軀也開始產生變化——那無窮無盡的混沌退去,重新在他的頭頂化作滾滾無窮的太初世界,而屬于人的血肉和肌膚重新回歸。
解除了那身化世界的姿態。
而隨著他的動作,余琛身上的宇宙星空也是褪去,顯露出真容來。
“令人驚嘆。”
黃鐲絲毫不吝贊美之詞:“在我看來,這生化世界是要比完全掌控世界還要困難的多的技巧,但你竟然這般快就領悟了,無論是因為以前的積累還是別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總而言之,你已經掌控了創造主所真正的戰斗方式——倘若到最后關頭,另一個我蘇醒過來,你也應當有一戰之力了。
但我還要提醒你一點,身化世界這種姿態,一旦受到重大的傷害,那么世界正體也會遭到破壞,而且極難修復,切記!”
余琛聽罷,點頭拱手:“我記住了!”
黃鐲點了點頭,緊接著,他一揮手。
剎那之間,周遭的一切天旋地轉,就好像是鏡花水月那般被瞬間破碎,二人重新回到了茫茫的星空當中。
余修一直在此等候。
見了二人,神色一喜。
“成了?”
“成了。”
余琛點了點頭,然后拱手向著黃鐲一拜:“請容我稱一聲前輩,多謝前輩指教之恩。”
黃鐲卻擺了擺手開口道:“不必謝,實際上從一開始的計劃中,我是打算奪舍你的力量的,只不過如今看來,你比我更適合同另一個我決一死戰。
如果非要說恩的話,應當是你對我有恩——多虧有了你呀,我才終于得以從這痛苦的輪回當中解脫出去了……”
他的聲音滄桑而悲涼,壓抑著無窮的痛苦與折磨,還帶著一絲解脫。
說話之間,他的身軀在慢慢的變得透明,一點一點,向著虛無話化去。
“恭送前輩!”余琛和余修皆是拱手,頷首低眉,幾乎同時開口道。
“哪有什么前輩,只是罪人罷了……”
黃鐲是哭是笑的嘆了口氣,然后道:“——往后,就交給你們了。”
下一刻,完全消失。
至此,曾經整個太初世界的創造主,亦或者說太初世界本身,設計創造了太初和反世之力,創造了度人經,庇護了余修等一眾孤魂野鬼的幕后之人。
徹底離去。
直到最后,他也沒有告訴余琛和余修他真正的名字。
最后,只剩下那本暗淡的度人經,還留在原地,上下沉浮。
——按照黃鐲的說法,這一次給余琛的他的位格,是整個度人經體系中倒數第二個獎勵,至于最后一個一品遺愿的獎勵,也就是將古仙一脈滅族以后的獎勵,他并沒有道明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只是告訴余琛等到時候他就知曉了。
余琛看了度人經一眼,一揮手,后者便隱入星空當中,不見了蹤影。
“還有忌憚?”余修看出了他的動作背后的意思——先前余琛將度人經放在新世界,就是為了防備黃鐲的存在,但如今那位太初世界的創造主已經徹底煙消云散了,按理來說,他就算將其帶在身邊也無妨,可他并沒有這樣做。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雖然不相信黃鐲前輩會有什么后手,但他的心魔是否有什么暗中的布置,還是要警惕。”余琛擺了擺手,邁開腳步。
下一瞬間,一道龐大的虛空裂縫便在他面前出現。一步踏入。
一陣天旋地轉之后,他和余修回到了人界的天葬淵上。
“接下來有何打算?”余修問道。
“還有九萬多年的光陰啊,這些日子,我打算閉關一陣——先前從黃鐲身上學到的技巧,我感覺還有更多的可能性可以開發,這些光陰,卻是足夠了。”余琛沉吟道。
余修聽罷,點了點頭,“那我便去看一看這三界的小家伙們將那些成果和技藝消化得如何了。”
“明天再去吧。”余琛深吸一口氣:“畢竟我這次閉關不同以往,恐怕要耗費極漫長的時間,在此之前,還是邀親朋故友相聚一番。”
余修點頭,轉身就回了屋。
然后,余琛抬起頭來,雙目微閉——這一瞬間,他能夠感受到,在新世界同樣的感覺。
——那種掌控一切,近乎全知全能的感覺。
雖然最多只能覆蓋三界,而更多的茫茫域外卻不在這種掌控當中,但也已經足夠了——就像是黃鐲所說的那樣,至少他能夠在最后的終焉時刻庇護三界的生靈不會因為心魔黃鐲的一個念頭就灰飛煙滅。
而這般偉力,自然正是黃鐲繼續他的殘破的太初世界的位格所賦予。
余琛沉下心神,好似自身便化作了三界本身那般,處于一種奇異的狀態當中——盡管只有位格,而沒有對應權柄,所以他并不能做到隨心所欲的操控三界的一切,但同樣算是不得了了。
于是,他心念一動。
剎那之間,天地人三界當中,江河湖海之內,一位位生靈猛然抬起頭來。
正在天界閉關冥想的張百忍,正在天機閣推完命運天道的鎮元子,還有在地府躺平的姬天明,以及同樣身處于地府的虞幼魚,姬丘,文圣老頭兒,玄天罡……但凡是余琛的親友之人,這一刻都若有所感的抬起頭來。
他們的耳畔,響起余琛的聲音,請他們黃昏時至天葬淵一聚。
眾人反應不一。
像是虞幼魚等人自是欣喜。
而姬天明,張百忍還有鎮元子三界,卻是眉頭緊緊皺起。
——不對!
他們身為帝主,能夠感受到其余天人們完全感受不到的東西。
比如……耳邊回響的這個聲音,雖然像是三界傳音這種事情大伙兒都能夠做到,但他們卻能分辨出來,余琛此時此刻使用的并非這種手段。
亦或者說,他壓根兒就沒有用什么手段——非要說的話,就是他想讓他們聽到,所以他們就聽到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余琛……無處不在!
這般神異而詭譎之事,卻是讓三位帝主都有些坐不住了,連忙放下手中之事,立刻便來到天葬淵上。
季節正值初春,時辰正是晌午,三道龐大偉岸的身影伴隨著光暈,憑空出現在天葬淵上。
一人身穿黑金帝袍,模樣頗為年輕,行為不羈,正是如今的酆都大帝姬天明。
一人一身白色道袍,手持拂塵,白須白發,雖說看起來如尋常老人,但那雙眼眸當中卻透露著無窮的深邃與混亂,卻是鎮元子。
至于最后的張百忍,一身帝袍,威嚴莊重,神威凜凜,鎮壓六合八荒!
三位帝主,再度齊聚!
可就在他們出現在天葬淵上的那一瞬間,三人同時怔住了,抬頭看向余琛,甚至在驚駭之下都忘了行禮!
在他們的眼眸當中,余琛明明沒有任何變化,無論是衣著,相貌,氣息……都和先前沒什么太大的差別。
但……一定有什么變化發生在他的身上。
雖然說不清道不明,但這種變化一定存在!
不久之前,余琛就已經比他們三個人都要強大了,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三位帝主在面對余琛之時,總能夠感受到那股若隱若現的恐怖威壓,如淵如獄。
就像是凡人在面對萬萬丈的巍峨雄山時那樣。
但這一次,這種所謂的威壓完全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垠。
帝主觀測世界的方式,和尋常生靈用眼睛,用神念來“看”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們能夠通過事物的表面,看到其中蘊含的本質。
無論是人或者物,都一樣。
而如今,當他們觀測余琛之時,透過了并不巍峨的身影,他們看到的是整個茫茫的天地。
倘若說之前的余琛在他們面前是一座雄山的話,那么這個時候再見,那座巍峨的雄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片廣袤無垠的天地。
他們因此不再感到“威壓”,只有……無限。
“見過陛下!”還是姬天明年輕,腦子轉的也快,很快就將這般驚悚拋之腦后,拱手開口道。
鎮元子和張百忍還在驚愕當中,聽得此言,同樣也是悚然一驚,開口道:“見過陛下!”
余琛點了點頭:“今晚是家宴,不必拘禮,你們有什么親朋故友,也可一同喚來。”
三位帝主躬身應是。
但滿心的思緒卻都在余琛的“變化”之上。
余琛也沒有賣關子,將先前度人經中所發生的一切,一一道來。
包括……另一個黃鐲,也就是心魔黃鐲的存在,那個隱藏在太初背后的可怕怪物。
三位帝主聽罷,當即驚駭無比!
他們未曾預料到,那被他們認為難以戰勝的太初,竟然只是……一段被臨時添加進去的“規則”而已!
而在他的背后,是整個太初世界的創造主的心魔!
“所以,在今夜之后,我打算閉關一段時間,估摸著恐怕要等十萬年之期到了,方才蘇醒——三界之事,就交由你們了。”余琛開口說道。
三位帝主當即拱手,誠惶誠恐,恭聲應是。
而后,余琛回了葬宮,喊上石頭和李元清,備菜去了。
菜不重要,酒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人相聚。
三位帝主望著余琛離開的背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只剩感嘆和苦笑了。
曾幾何時,余琛不過和他們乃是同等的存在,甚至就在幾十年前,還要比他們都弱小得多。
可如今,卻已經成為了他們無法理解的存在。
——不再是一個層次了。
姬天明還好,他本就年輕,也沒什么爭勝之心,
但張百忍和鎮元子就不一樣了,先前他們輸在了余琛的手中,雖然心頭服氣了,但同樣將余琛當做他們將來追趕的目標。
但現在,這個原本還算能夠望其項背的目標,變得……遙不可及。
這一刻,他們徹底明白,他們窮極一生,可能都已經無法看到對方的背影了。
這不是道行和境界的差距,而是……位格。
“罷了,罷了,他足夠強大,對我們也好,只求這遠征之戰……順利就好!”鎮元子和張百忍對視一眼,苦笑一聲,擺了擺手,不再糾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道道生靈從天界,人界,地府何處,齊聚天葬淵上。
黃昏之時,整個葬宮大殿里,卻是已擺滿了一張張長桌,桌上是琳瑯滿目的美味佳肴和瓊漿玉露。
一道道氣息偉岸的身影坐在長桌邊緣,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這段時間,因為三界全面戰備狀態,還有遠征古仙一脈的壓力,大伙兒心頭可都是頗為壓抑。
如今一聚,正好算是放松和休憩。
但同樣的,這些至少都是“天人”境的大能們也隱隱約約之間明白了一件事。
——今晚之宴,應該是最后的輕松時刻了,今日以后,直到遠征結束,整個三界都將深陷緊繃肅殺的氛圍里。
恐怕只有等到十萬年后,遠征真正凱旋,古仙一脈徹底覆滅的那天,一切……方才能真正回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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