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區，廢墟，破碎的大地里。
天機閣少司和兩位菩薩，將天穹之上的那一幕，完全看在眼里。
皆是長長松了口氣。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啊……”大歡天菩薩喃喃開口。
雖然此番過后，摩柯圣寺可謂是損失重大，大智天菩薩隕落，摩柯住持隕落，大智天派系的兩位羅漢和無數僧侶，幾乎全部叛變。
但至少能將那古仙勾胤，重新擊敗了去。
更重要的是，古佛誕辰。
同以往每一次百年一屆的誕辰虛頭巴腦的不一樣，今年的古佛誕辰，古佛……當真誕生！
千萬年前隕落的摩柯古佛在今日復蘇，重歸人間！
這何曾是喜，這簡直就是……大喜！
“可惜了……”姬天明嘆了口氣，“這古仙勾胤，殺之不死，無論如何鎮壓，早晚也是一個禍害。”
兩位菩薩眉頭一皺，卻是不解。
——如先前所說，摩柯圣寺的古老者并非從那遠古之時便存在的，而是因為要看守古仙勾胤，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
傳承了力量和位格，但……并沒有對那個時代清晰的認知，或者說，并不清楚一些隱秘的事兒。
“兩位菩薩應當知曉罷？每一尊古仙，所掌控的力量和特性不盡相同，而那古仙勾胤其中一個特性，便是‘不滅’，哪怕肉身隕滅，神智崩潰，也能重生。所以當初，天人之戰，大能們斬殺那么多古仙，唯獨將勾胤分尸，鎮壓在西域摩柯。”天機閣少司卻是知曉這些，解釋道。
兩位菩薩露出了然之色，大極天菩薩眉頭一挑，不甘心問道：“少司，難道這天底下，就真沒有能夠滅了那禍害的方法？”
“倒是有，但……早已遺失去了。”姬天明搖了搖頭，好似關乎此事乃有忌諱，并未多說。
兩位菩薩看得出來，也就沒有多問。
無論如何，古仙勾胤破封而出，卻沒有造成天災，也未生靈涂炭，就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至于殺不死，那便重新封印了去吧。
反正千千萬萬年，都是這般過來了。
但顯然，天上的摩柯佛子，或者說摩柯古佛，并非如此所想。
而余琛看著他，又看了看那被鎮壓在恒沙萬界當中，猙獰咆哮的古仙勾胤，整個人都愣了。
就好像西游記里被派出去搞定唐僧師徒的小妖怪那樣，指了指自己。
“我？”
“施主聰慧，一猜便對。”摩柯佛子一笑，雙手合十。
“佛子開玩笑吧？你都殺不死的古仙，天機閣都殺不死的古仙，我有什么辦法？”余琛連連擺手，搖頭道。
“不是開玩笑，而是……非施主不可。”摩柯佛子正色道：“這一路途中，我親眼所見，施主能打開那通往古老陰曹地府的門扉——而那地府之中，便有能徹底殺死古仙勾胤的事物。”
“什么？”余琛一愣。
“古仙勾胤的不滅特性，來源于規則和概念層面，一般手段，一般神通，難以鎮殺。”
摩柯佛子并未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道：
“所以想要誅殺他，同樣只有從概念層面之上，將其抹除。
這般法寶神通，人間難尋，唯當初那神庭地府，有所掌控。
無上神庭有天誅神雷臺，開天辟地斧，玄黃寶塔……陰曹地府有六道輪回，生死簿，判官筆……這些都是能從概念上講事物完全抹除的神物，自然也能誅殺古仙勾胤。
而我雖然不知曉施主為何能連通那早已崩塌的陰曹地府，但只要將這古仙勾胤融入輪回，以那輪回之力將其鎮殺，自能將其灰飛煙滅了去。”
聽罷，余琛這才恍然大悟。
感情摩柯佛子打的是這主意啊！
“怪不得，先前古仙勾胤只有一枚頭顱頗封的時候，佛子明明可以在一瞬間將其鎮殺，卻沒有那么做，而是等他將所有的殘肢匯聚……一網打盡？！”余琛驚呼。
“正是如此。”摩柯佛子雙手合十，作揖道：“這古仙勾胤，無論鎮封在何處，始終都是一個大禍害，而吾等壽元有盡，倘若無數年后，他再因為什么破封而出，又是一場災難。所以，還是死了好一些，死的古仙，還是好古仙啊！”
余琛聽罷，沉吟片刻，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便也沒有推辭的理由了——不過，也希望佛子答應我一件事。”
“施主請講，只要不是傷天害理，我同整個摩柯佛門，自將全力以赴。”魔可佛子脫口而出。
“也不是那么嚴重的事，只不過我這身份，以及我同陰曹地府的關聯，還請佛子保守秘密，切莫告知任何人。”余琛開口道。
“施主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以外，再無人知。”摩柯佛子當即作揖，保證道：“倘若我將任何有關施主的事透露半分，當魂飛魄散，身死道消，永世不得超生！”
余琛這才放心了去。
摩柯佛子本來就是以鬼魂之身接觸他的，盡管并不知曉他在陰曹地府的真正身份，卻是知曉他作為判官乃是天葬淵上的余琛，更是知曉他同陰曹地府有所關聯。
這一點卻是絕不能暴露出去的。
所以才有了這般請求一說。
而摩柯佛子不僅答應了下來，更是起誓保證。
余琛自然放心。
“那便交由施主了。”摩柯佛子將那封印了古仙勾胤的極樂凈土，交給余琛。
余琛接過來，也不廢話，撕裂虛空，踏入陰曹地府。
一瞬之間，地轉天旋。
他的身影，已是出現在陰曹地府天穹之上，手中托著那極樂凈土。
但卻并沒有立刻將其送入六道輪回。
因為……實際上摩柯佛子并不知曉，余琛卻是了然，當初隨著地府崩塌，六道輪回早就被打碎了，還未重塑，完全沒有古老時代那般威能，如今不過只剩下一重殘破地框架，能堪堪維持鬼魂轉世重生罷了。
但哪怕如此，他也沒有拒絕摩柯佛子的請求。
便是因為雖說六道輪回沒了，但……生死簿和判官筆，還在余琛手里啊！
這兩件同樣乃是規則和概念層面的神物，同樣可以破了那“不滅”的特性。
所以，沉默了片刻以后，余琛直接一拍極樂凈土，將古仙勾胤給放了出來。
那一刻，巴掌大小的水晶天地之上，無窮無盡的恐怖黑暗，瞬間噴涌而出！
匯聚到天穹之上，將整個暗紅色的天地，完全染成茫茫一片漆黑！
而那滾滾黑暗污穢中，古仙勾胤龐大的可怖的身軀，翻涌綿延，好似古老的可怕魔神那般，釋放無窮無盡的兇威！
然后，低下頭，盯著半空中的余琛，卻不見了摩柯古佛的身影。
——先前，他被鎮壓在立刻凈土之內，自然沒有聽聞余琛和摩柯佛子的對話，也并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么。
反正他就一個依仗。
不滅。
倘若在那個大千現世鼎盛異常，三界昌盛，他們古仙一族只能夾著尾巴左右逢源的時代。
他這不滅特性，倒是有諸多可破之法。
但后來，天庭崩碎，地府坍塌后，人世間就再難尋夢真正殺死他的法子了。
所以，哪怕被封印鎮壓了去，他也并不感到任何絕望。
反正只要不死，早晚有一天，他還能破封而出，翻云覆雨！
但讓他完全未曾想到的是，這還沒半天的功夫，鎮壓他的極樂凈土，突然解開了封印。
而古仙勾胤也沒管那么多，直接沖了出來，來到這一方陰森而陌生的天地。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本真教的信徒們，攻破摩柯，將他釋放了出來。
但這會兒看來，完全沒有一點兒他們的痕跡，眼前只有那個一直跟在摩柯古佛身邊的渺小的人類。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任何時刻將余琛放在眼里。
畢竟一個渡厄境的人類，在他眼里和地上的螞蟻，沒有任何區別。
但現在，他被在這一片陌生的天地釋放，摩柯古佛卻不見了身影，只剩下這個渺小的人類。
盡管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但……可以確定的是。
——他，自由了。
就像一些忘恩負義的野獸，在被放生后會襲擊釋放者一樣。
古仙勾胤也在那一瞬間將矛頭對準了余琛，“也罷！吾便先將你這豚彘吃了，再找摩柯那混賬復仇！”
說罷，大嘴一張！
那無比龐大的咽喉，便好似通往深淵一般的入口一般，爆發出一股無窮恐怖的可怕吸力！
好似要……吞天噬地！
然而，幾個呼吸過去了。
勾胤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因為他發現，那渺小的人類，停在半空，巍然不動。
就好似狂風暴雨中的頑石那般，在他的吞噬之下，完全沒有任何一丁點兒動搖。
古仙勾胤疑惑不解。
雖只是隨口一吞，但對于人類合道境之下的人類，便應當是無法抵抗的恐怖吞噬才對。
為何眼前此人……毫無反應？
“吃了我？”
就在這時，對方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來，顯現一張年輕的面孔，露出好笑的神色，輕輕搖頭。
“勾胤，看來你還未意識到處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