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村距離永安河并不算太遠,只是一個大概有二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子。
不過別看村子小,但歷史比較悠久,住在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以打漁為生。
也衷心如此,村民之間彼此都很熟絡,并且住在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同姓同宗,因此張姓為村中大姓。
沿著土路進入村中,胖子幾人很快便注意到,不少村民們都湊在路邊好奇的朝這邊觀瞧。
村中之人口口相傳已經得知了張棟家中出的事,因此從他們的談論中,胖子等人也能聽出一些端倪。
“他們家怎么就招了這樣的不幸,怎么就能讓水鬼抓去替了身呢?”
“張棟的孩子才剛成親沒兩年,老兩口連孫子都沒看上,就這么遭遇了不測。”
“唉,一夜之間一家三口遭此橫禍,張棟的孩子也想不開,吊死在了房梁上。真是罪孽啊,麻繩偏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大樹下的村民們湊在一起各個哀聲感嘆,胖子聞聽此言之后,率先朝著村民們走了過來。
“大爺大媽,張棟家住在哪?”
村民們雖然感到疑惑,但很快便注意到了后面跟著的封云和孔杰。
二人身上穿著的兵裝,自然而然的也說明了這幫人的身份。
但看著幾人逐漸走入村中,村民們也感到頗為好奇,前腳剛走了提邢司,后腳怎么連當兵的都來了?
整個村子所有的房屋都顯得很新,顯然是不久前才翻修過。
胖子等人按照村民所說的地方,很快便看到了一處三合院平房。
但奇怪的是這屋門并非是緊閉的,而是虛掩著一道縫,好像前不久還有人進去過似的。
胖子正準備上前推門而入,卻是被一旁的炎麒麟一把叼住了手腕。
就在胖子感到疑惑的時候,卻見炎麒麟指了指虛掩著的兩扇木門。
這兩扇木門看起來比較臟,但奇怪的是,掛在門上的兩幅門神畫像看起來卻是嶄新的。
胖子很快便明白了炎麒麟的意思,這兩幅門神畫像有些古怪,應該是剛貼上去不久的。
并且這門神像一左一右,分別是神荼和郁壘兩位神將,這種門神畫像可并不多見。
如今很多地方都還有張貼門神畫像的習俗,但一般貼的都是唐代秦瓊、尉遲恭兩位將軍。
傳說是唐太宗夜夢鬼魅,而有秦瓊,尉遲恭二人守夜,這才息了邪祟驚擾。
正所謂只落得千年稱戶尉,萬古作門神,形容的也正是這兩位將軍。
時至今日,秦瓊尉遲恭的門神畫像并不稀奇,但神荼和郁壘兩位神將的門神畫像卻少見。
這二位被譽為最古老的門神,搜神記六卷中有云:
東海度朔山有大桃樹,蟠屈三千里。
其卑枝東北曰鬼門,萬鬼出入。
駐有二神,一曰神途,一曰郁壘。
這樣的兩幅門神畫像出現在這個村子里,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更重要的是,兩幅門神畫像所謂嶄新,也只是相比于這兩扇木門而不染半點塵埃。
實際上畫卷已經稍稍泛黃,但應該是被精心保存過的。
“不對勁兒啊……”
胖子有些疑惑的皺著眉頭,湊過門縫朝著里面看去,影影綽綽的只覺得正門屋內好像站著個人,還有陣陣煙霧,不斷從門縫中散出來。
胖子很快便做出了一個有人的口型,說明在他們前來之前已經有人截足先登了,并且此刻依舊在那屋子里。
可讓三人覺得奇怪的是,這屋里本來活著的最后一個人,也在今天早晨吊死在了房梁上,此刻怎么還會有訪客?
炎麒麟輕輕的將兩扇木門推開,盡可能的不發出任何聲響。
隨后幾人躡手躡腳的走到院子里,這時也能更清楚地聽到屋子內傳來的交談聲了。
“這是命,沒得辦法。”
“自殺屬于橫死,沒有鬼差接應,過不了鬼門關。”
“不行,我要是把你強行送去,你也只會掉到黃泉里,不可能過得去。”
說話的是個聽起來歲數很大的老者,聲音沙啞,音調遲緩。
從他的話中不難聽出,他似乎正在跟誰進行對話,可怪異的是至始至終也只能聽到他一個人的聲音。
此時封云和孔杰也踏入了這個院子里,看得出來,這家人之前的生活也挺清貧的,院子里空空蕩蕩,除了些許雜物之外什么都沒有。
“局長,屋里有人……”
胖子回頭沖封云做出了這樣的口型,顯然是想要得到封云的指點,但沒成想封云再度移開了視線,回頭看下了木門兩旁貼著的門神畫像,又一次將胖子的求助無視掉了。
沒辦法,現在三人也只能靠自己了。
在對視一眼之后,胖子用手語表示讓二人在門口守著,自己推開門看看形勢,若有什么危險,三人就一起動手將其制服。
然而看著胖子的手語,馬玲兒一臉疑惑,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到底在說什么?”
另一邊的炎麒麟也是一頭霧水,胖子這手語四六不靠,更像是自己發明的。
胖子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二人一眼,隨后選擇用最簡單的方式,那就是以手做刀,在自己的脖子前抹了一下。
二人這才明白過來,緊接著一左一右靠門而立。
炎麒麟反手握住了劍柄,馬玲兒則是將伏魔棒捏在了手里。
跟在封云身邊的孔杰見此一幕,本能的握住了腰間的槍套。
相比于他們手里拿著的這些冷兵器,孔杰顯然更信任自己手中的槍。
見幾人準備就緒之后,胖子一腳踹開了門。
原本站在屋子里的人明顯也嚇了一跳,頓時轉過身來。
借著陽光,胖子注意到這屋里站著的果真是個老頭,看起來50歲以上,手里還捏著個旱煙桿。
剛才從門縫里飄出來的煙霧,就是這人再抽旱煙。
胖子顯然也沒想到,居然里面會站著個老頭,兇神惡煞的表情,頓時便僵硬住了。
“你干啥的?”
二人都懵了,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后,又紛紛不約而同地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胖子又看了看這老頭的身后,整個屋子里明明就他一個人,他剛才分明他們聽到了屋中有交談的聲音。
“你在跟誰說話?”
胖子緊接著又問了一句,但這老頭卻是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旱煙,一臉疑惑的打量了胖子一番后,便一言不發的要朝著門外走去。
“哎哎哎!”
胖子很快便追了出來,在門口等待的炎麒麟和馬玲兒二人也沒想到,從里面走出來的,居然會是個抽著旱煙袋的古怪老頭。
值得注意的是,在看到這老頭的那一刻,原本臉上毫無表情的封云,突然間眼前一亮。
不過這份情緒來的快,消失的也快,并沒有人注意到。
“老頭,我們是民調局的,老實交代,你為什么在這兒,剛剛在跟誰說話?”
胖子亮出了腰牌之后,便咄咄逼人地向著老頭詢問道。
這倒也不能怪胖子,畢竟這老頭的確蹊蹺,炎麒麟和馬玲兒也覺得很奇怪。
“這一家死人了,我來送送,不犯法吧?”
老頭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氣人的話,這也是胖子第1次在嘴炮功夫上被人比下去了。
還沒等胖子反應過來,這老頭就徑直從封云的身邊走過來到門口處。
將兩幅門神畫像小心地從門上摘下來后,如珍寶一般,將其端端正正地端著,一步一搖的離開了此地。
回過神來的胖子剛想要去追,卻是被封云給叫住了:
“別管他了,先忙你的事吧。
看起來他應該是這村里的村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總會再打交道的。”
聞聽此言,胖子只能作罷。
但對于那個古怪的老頭,三人都印象深刻,也頗為疑惑。
尤其是明明只有他一個人在屋子里,可卻一直在有模有樣的進行對話。
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費解的了。
不過既然封云已經發話了,胖子幾人也就沒再堅持,而是轉身進入了屋中。
這屋子里還彌漫著濃濃的旱煙味,并且此時三人才注意到,在進入正廳堂后的地面上,端端正正的放著三碗水。
這三碗水一字排開,形成了一條直線。
水中非常渾濁,但看不出來里面究竟是什么。
“這是啥意思?”
胖子蹲下身來疑惑的研究,就在此時,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脖子一陣發涼,就好像是水滴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似的。
可胖子抬頭朝著頭頂看去,除了房梁之外什么都沒有,更別說什么水滴了。
“可能是剛死過人的原因吧,這里總覺得有些陰冷。
別浪費時間了,趕緊進行招魂,看看能不能把自殺的這個人給招來。”
馬玲兒提醒著二人,二人也很快便點了點頭。
緊接著胖子便打開了乾坤箱,在拿到乾坤箱之后,胖子就把背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全塞到了箱子里,而那背包已經被當成垃圾丟棄了。
由于有了先前在醫院里招魂的經歷,因此胖子熟悉的從里面拿出了香灰,紅繩以及銅錢。
看著三人忙碌的身影,孔杰再度忍不住了,看向封云問道:
“封局長,你的這些隊員們到底要做什么,我剛才好像聽到他們說要招魂?”
看著一臉詫異的孔杰,封云笑著點了點頭:
“民調局的辦案方式比較特殊,人死之后有魂魄,所以從活人口中問不出來的東西,從死人的口里未必不能問出來。
但是,沒必要招魂吧。”
封云這番話看起來是在跟孔杰說,實際上也在點胖子三人。
果然,正在忙碌的胖子三人愣住了,緊接著站起身來,疑惑的回頭看向封云。
回想著方才封云所說的話,胖子三人也開始思索是不是自己疏漏了些什么。
很快,馬玲兒便眼前一亮看向胖子和炎麒麟說道:
“這個人是自殺,那算是橫死吧?”
這番話讓胖子頓時覺得熟悉,好像剛才那個怪老頭也說過。
但緊接著胖子便回過神來,一拍大腿說道:
“對呀,橫死的鬼,尤其是剛剛橫死的,根本不用招魂。
橫死鬼違背天道,超脫常理,身死之地,自然畫地為牢。
也就是說那個吊死鬼應該就在這屋里,在哪吊死的,就還在哪里。”
就在胖子說出這番話之后,他猛然間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難道,剛才那老頭,是在跟鬼說話?”
胖子的這番話,讓站在旁邊的馬玲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種事兒,光是聽上去就已經有些邪門了。
“快想想,局長之前一定說過,有什么方法能夠見鬼?”
“柳樹葉!”
“牛眼淚!”
炎麒麟和馬玲兒一人說出了一種方式,但眼下胖子這乾坤箱里并沒有這二物。
直到胖子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這口大鍋上,緊接著給眼前一亮指了指那邊說道:
“那些東西都沒準備,但是這不就有現成的鍋底灰嗎?”
一邊說著話,胖子也顧不得臟,挽起袖子就把胳膊伸進了灶火坑里。
像這種村子還依舊保持著燒大鍋的傳統,但卻很少有人知曉這鍋底灰抹在眼皮上能夠短暫開天眼。
當然相比于柳樹葉和牛眼淚來說,這種開天眼的方式有些弊端。
鬼怕臟晦之物,并且懼怕黑白兩色。
古時候部分地區,在鬼節的時候,還有把鍋底灰抹在身上的習俗。
這樣一來在那一天,就算鬼門大開百鬼夜行,也都會紛紛躲避,不敢近身。
胖子幾人本想要能跟亡魂溝通,因此正常來講鍋底灰是最差的選擇。
但目前而言,他們只能就地取材了。
很快胖子便抹了一把鍋底揮出來,隨后在自己的眼皮上畫了兩道,又分別給炎麒麟和馬玲兒畫上。
三人只感覺眼睛傳來了一陣刺痛,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片刻之后方才能緩緩睜開。
“滴嗒……滴嗒……”
胖子睜開眼的時候,視線正看到地面,此時他才注意到這地上居然有一灘水漬,并且頭頂上方還在不斷的往下滴落。
“這啥呀?”
一邊嘟囔了一句,胖子一邊順勢抬頭看去。
只見原本空無一物的房梁上,此刻吊著一個男人,舌頭足足有半尺多長,舌尖上一直在不斷往下滴著口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