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是夜,月黑風高。
一隊隸屬于東廠的緹衛打著昏黃的燈籠匆匆趕往西苑。
當看到東廠提督張佐帶著緹衛現身西苑時,朱載壡心中懸著的那顆心這才堪堪放了下來。
“臣張佐,拜見太子殿下。”
不待朱載壡開口,原本在殿閣中的黃錦便緩步走出。
“有旨意。”
此話一出,連同朱載壡也跪倒在了黃錦的面前。
“事在清寧,一切裁決,皆由太子。”
這是一個父親對于兒子的信任,同樣也是皇帝對于太子的一次考驗。
朱載壡的眼神愈發凌厲,朝著精舍的方向高呼道。
“兒,領旨。”
嘉靖不是武宗,更不是孝宗,對于嘉靖的命令,沒有任何人敢不當回事。
在得知了嘉靖明確的態度之后,張佐及東廠的番子們沒有半點遲疑,跟著朱載壡便重新殺回了清寧宮。
近百年無事的東宮,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成化朝一般,處處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響徹。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孟沖跟他的那幾個干兒子便被張佐揪到了朱載壡的面前。
“殿下,人犯已然帶到。”
此時的孟沖早已沒了往日跟在朱載壡身邊的光彩,嘴角也在不住的滲出血跡,眼眶也成了烏紫色,顯然剛吃了一頓王八拳。
“殿下,是奴婢啊!老祖宗,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平日里對孟沖禮敬有加的張佐,今日也沒有了往日的客氣,面色陰鷙的冷笑道:“孟總管,錯不了。”
孟沖的心中明顯已然有了些許的慌亂。
“殿下,您看看奴婢,奴婢是孟沖啊!”
朱載壡避開了孟沖的眼神,看向了高聳的房梁。
“孟……孟沖,你真的不想跟我解釋一下那盆花嗎?”
當孟沖聽到“那盆花”的時候,孟沖的臉上陡然閃過了一絲驚慌,但在旁人察覺之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殿下,奴婢聽不懂啊!那盆花,是奴婢用自己的例錢買的,沒用宮里的一文錢啊!”
孟沖話還沒說完,張佐便抬起手,猛地一巴掌抽在了孟沖的臉上。
“混賬東西,什么你自己的例錢!連你這條賤命都是殿下給的,你哪有什么例錢!”
被張佐一巴掌抽的頭暈目眩的孟沖旋即便如搗蒜一般在地上磕起了頭。
“殿下,奴婢該死,都是奴婢就是聽了下面人說正陽街上有賣花的。”
“是誰告訴你正陽大街有賣花的?!”
孟沖幾乎毫不猶豫的指向了自己的一個干兒子。
而那干兒子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殿下,都是奴婢蠱惑干爹……啊不,孟總管的,殿下要治便治奴婢的罪吧!”
聽到小火者的話,朱載壡的頭才逐漸的轉了過來。
“是你讓孟沖買的花?”
“殿下圣明,殿下明察,確系奴婢蠱惑的孟總管。”
孟沖也在一旁連聲怒罵道:“小生子,你可是把咱家給害苦了啊!咱家平日里待你不錯啊!”
“殿下明察,只是那賣花的人是奴婢的子侄,奴婢只是想照顧一下子侄的生意,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啊!”
聽著那小火者的話。
朱載壡反而有些不寒而栗了起來,心中甚至有些希望是寧玦錯了。
如果這幫人都是裝出來的,那這幫人是得有多可怕。
不待朱載壡開口,張佐聲音便在殿內響起。
“將這株花從根到莖全株碾碎,給他灌下去!”
“喏!”
方才進宮路上,朱載壡便已然給張佐大致的描述了事情經過。
見到朱載壡為難,張佐便識趣的上前替朱載壡做了這個決斷。
兩名番子兀自上前,不多時一碗“濃茶”便被熬制完畢,不由分說的給“小生子”灌了下去,連一點福根都沒留下。
真正讓朱載壡震驚的是,在喝完了這碗茶后,小生子竟兀自跪在自己面前磕了兩個頭。
“殿下,奴婢喝完了,奴婢沒事!”
孟沖也趕忙開口道:“殿下,這定是有奸人蠱惑殿下啊!”
雖然這“父子”二人嘴上這么說,朱載壡已經明顯的察覺到了這兩人隱隱已經有些亂了方寸。
都已經到這個程度了,還要接著演?
妖孽!
太妖孽了!
朱載壡跟張佐兩人都沒有說話,而是看著一旁磕頭的“小生子”靜靜的等待著接下來的變化。
約么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這期間孟沖就幾乎沒有停止過自己的表演。
時而訴苦,時而想要自盡以表忠心。
直到朱載壡清楚的看到跪在孟沖身后的小生子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這才猛地打斷了孟沖的表演。
“去給小生子把脈,快!”
哪怕是朱載壡已經這么說了,那小生子依舊跪倒在地上玩命的朝著朱載壡磕著頭。
“殿下明鑒,奴婢沒事,奴婢真的沒事啊!”
“不好!”
張佐的臉色陡然一變,登時便朝著小生子撲了過去,直接將小生子的嘴給撬了開來。
“這廝想咬舌自盡,孟沖,你還有什么話說?!”
這么說著,張佐也隨手抓起了胳膊,把了一下小生子的脈,臉色頃刻之間變得煞白。
“事到如今,你們還要抵賴嗎?!”
張佐死死的盯著身旁的孟沖,而后只覺得被鎖在自己懷中的小生子猛地掙扎了兩下,待張佐回頭查看之時,小生子已然沒了氣息。
作為東廠提督的張佐,此刻已經后悔了。
方才給小生子喂得的太干凈了,這么好用的東西,自己該留個種的啊!
此時的孟沖癱坐在了地上,臉色煞白,任憑旁人問訊,嘴里也再沒有了一個字。
朱載壡盯著面前小生子的尸體,對著遠處的緹衛一擺手。
“去找仵作驗尸,看看能否驗出所中何毒!”
“喏!”
就在孟沖癱坐在地時,小生子的尸體也被抬出了大殿去驗尸。
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那位年僅十四歲的太子朱載壡,此刻的臉色已然變得慘白了。
曾幾何時。
他認為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是人畜無害的伴珰。
但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證明。
自己那個溫文爾雅的先生夏言殺起人來是心狠手辣。
而自己身邊的這些伴珰更是一群連命都不在乎的妖孽!
對于朱載壡來說,今夜發生的一切,已然遠勝過了那個三個月之后才會舉行的所謂冠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