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那個杰克·哈里森想要三年內就出兩條船。”
“他打算出多少錢?”
“一億美刀。”
“讓他派人來松江談。”
“好。”
跟張浩程的電話中斷之后,張浩南在“沙食集團”總部大樓的辦公室看著到訪的一群人,表情十分的不耐煩,“人是我殺的,怎么了?”
一共五個人,為首的中年人不動聲色,小年輕則是眉頭一挑,而門內側站著的武泰安一只掩藏著的手稍稍抬了一下。
“張總,不要誤會,不要誤會,我們就是了解一下情況。要知道,在國外的情報工作,一向是很難做的。現在突然掀起一個跨國走私大案,說實話,這個影響力破壞力,都不容小覷的。尤其是東北的黑土資源本身就是稀缺資源,現在國土資源相關部門的領導,也在盯著這個案子……”
“說這么多彎彎繞繞廢話干什么?說人話!”
張浩南根本懶得聽這些鋪墊,起身走過去,從對方的上衣口袋中抽出證件,翻了翻之后,拍到了對方胸口,然后也不管證件會不會掉地上,繼續踱步。
中年人手忙腳亂之下,才把自己的證件兜住。
“你們什么目的過來,我沒興趣。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干掉黑我錢的人,沒有別的想法,這一點,你可以跟你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去請示。聽懂沒有?”
“是、是……”
“我能出來見你,給你這個面子,不是因為你的虎皮能嚇到我。感謝武泰安吧,誰叫他曾經是你的兵呢。”
“多謝張總能夠百忙之中配合我們的工作,感謝。”
“直接問吧,想知道什么?”
“那筆贓款,還有東北的地下走私網。”
“情報我可以給你,但伱給我什么好處?”
“怎么?不會以為我有一顆大公無私的良心吧?誰不知道我張浩南只要錢?沒有錢,你跟我談條件?”
張浩南從對方穩重的表情中,終于看到了為難,然后道,“讓這幾個愣頭青出去反省反省,我們私底下做點交易。”
這你都直說了私底下交易,還讓這幾個“愣頭青”聽見?
真他媽的陰啊。
但沒辦法,只能答應。
“你們先出去等我。”
“局長。”
“出去!”
“是。”
幾個人陸續出去,年長的一個雖然也是不忿,但還是沖中年人點點頭,帶著幾個小伙子到門外走廊里發呆。
“張總,還請明示。”
“知道一畝黑土在大阪黑市的價格嗎?噢,他們不論畝,論坪,一百坪大概半畝地吧。猜一下價格,你可以大膽的猜。”
“張總,就不要為難我了,只要是我職權范圍內的,我盡量提供方便。”
“二十五萬。半畝地,二十五萬。我說的可不是倭元,論倭元的話,熊本總包倉庫大概開價三百五十萬倭元。也就是說,一畝地的黑土產量,在關西的黑市,能賣到七百萬倭元。”
張浩南說了一個讓對方顫抖的數字。
一畝地,就賣出了大多數人的全部家產。
“不過你知道在東北盜采的黑市價格是多少嗎?一畝地五萬塊錢,主要成本就是人工和運輸。無本買賣也就這樣了。”
其實也挺扯淡的,黑土資源完全應該是賣方市場,結果都去盜采了,還只敢掙同行黑市價格的十分之一。
這不是窩囊廢么。
張老板尋思著他要是盜賣“祖產”,怎么著也得先弄個高價。
他對東北那些玩盜采的沒啥看法,只是覺得層次太低了,就算換個地方做貪官,估計也就只敢撈個百八十萬。
“我說這些價格給你聽,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情報,我的材料,它就是這么值錢。我一向是很公道的,哪怕中央派人過來做咨詢,一個億的現金,那也是一分都不能少。該是我的錢,不管是白的,還是黑的,那都是我的,明白了?陳局長。”
“張總的意思,我明白了。”
“很好。”
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張浩南抬手招了招,武泰安頓時打開了保險柜,古錠更是拎出一只保險箱。
咔、咔。
打開了保險箱,古錠將箱子一轉,對著陳局長。
“這里面安東省幾個農墾巡視員、檢察長的證據材料,每個檔案的證據鏈都很齊整,在倭奴的票證也都做了備份。”
“安東省?”
“黑水省的先緩一緩,明年三月份過后,你再過來。”
“為什么?這不怕夜長夢多嗎?”
“呵。”
張浩南冷笑一聲,不遠處武泰安從保險箱里拿出一只密封袋,里面全是照片,不過是尸體照片。
“這幾個,都是他們的兒子,我這個人做事,大家都很放心的。兩江省、松江市,誰不知道我張浩南辦事,各行各業都放心?”
“三月份,北林市的虞市長要有重大立功表現,他立了功,你再過來。”
太直接了。
沉默了一會兒,陳局長終于又問出了最開始過來問的問題:“張總,那關于‘倭奴二十六圣人紀念館’……”
“都說了人是我殺的,怎么了?有人通過外交渠道抗議了?凡事要講證據的陳局長,我張浩南在宗教界的口碑一向很好,青龍崗的法師們現在一年幾千萬的利潤,他們不知道多開心。為什么我不殺他們,偏偏跑去倭奴的天主教地盤打打殺殺呢?問題肯定出在他們身上啊。”
張浩南根本不想知道是誰打聽,他也無所謂這些。
之前安排張浩程動手,用的是一個叫“真理大神教”的邪教名頭,倭奴、南朝鮮、流求這些國家和地區,邪教多如牛毛。
邪教徒干出什么事情來,跟一神教雖然沒法比,但普羅大眾還是覺得很合理。
不過張浩南也不會認為這事兒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在讓張浩程去做事的時候,他就叮囑過,一定要用國產老牌制式槍械。
絕對不能用阿美利加或者歐洲貨,蘇聯貨和北高麗貨也不行,必須留一個線索讓倭奴方面去追蹤。
追蹤過程中,只會嚴查現有的黑市槍械流通渠道,這就掩蓋了“鰻鱺走私”的渠道。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很普通的信息污染手法。
效果是拔群的,倭奴方面果然就是聯系國內的警方,希望查一查槍械的渠道來源。
然后就查到了專門做槍械出口的公司,而這批槍械的采購方,是“沙城和平組織”,于是再找到了張浩南,希望“沙城和平組織”的酋長大人提供一下是哪個注冊在貴寶地的公司下的訂單。
很快啊,一進辦公室,酋長大人張浩南閣下自己就招了:人是他殺的。
這案子,真簡單。
陳局長是真不想蹚渾水,他好不容易空降去松江接手業務,如果只是爛攤子,倒也就罷了,他還得親自來一趟兩江省,拜訪張浩南,然后走一下工作流程。
外交系統傳遞過來的需求,多部門配合是常有的事情,只不過外交系統不敢招惹張浩南。
畢竟姓張的硬要說對外交關系的促進有啥作用,那談不上;但要說搞破壞……
那真是一流水平。
“沙食系”是真能把外交系統多年的努力直接炸屎一樣炸崩。
更何況當年姓張的還沒現在這逆天地位呢,就敢給“國流辦”的紅人灌紅酒,上哪兒說理去?
陳局長手里拿到的材料很多,他沒急著離開,而是坐在那里先過了一遍再分類,整個安東省的情況非常復雜。
走私這一塊除了黑土這種稀缺資源,還有木材、動物制品、岫玉、黃金以及人口。
其中跟北高麗合伙的不在少數,因為除了往外走私,還有走私進來。
有些“黑工”不開口,根本不知道其實不是中國人。
和其它地方的“邊民證”不同,這里基本上算是禁區。
所以活動非常受限,走私人口而不是販賣,就是因為這是在出賣勞動力。
差不多一個月一百五十塊錢左右,就能雇傭一個壯勞力干活,管飯管飽就行。
數量非常大,是達到四位數的。
而這只是張浩南一家順便查到的數據,實際情況是多少,或者說看不見的地方有多少,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象。
陳局長的表情相當凝重,他固然是在松江主抓相關業務,但業務本身不具備地方性,而是全國性,所以部委內部的責任,也擔著不少。
嘩啦。
緩緩地翻了一頁,內容又發生了變化,這里就涉及到了正常的汽車進出口貿易,但實際上大部分都是進口,都是大型SUV或者皮卡,一些硬又黑的越野車也有,基本目標客戶都是集中在蒙兀省東部、冀北省北部以及東北大部分地區。
貿易商公開的信息都沒問題,但借貸渠道很有問題,一般進口車商都是上杠桿加庫存,但很多年前銀行的貸款利率極為夸張,正常撈偏門的,根本不會去銀行,即便去,那也是非富即貴的沾親帶故。
所以普遍都是自己民間籌錢,這一塊高利貸反而很少,通常就是親朋好友。
而張浩南現在給陳局長的材料,這個車商是從倭奴一家投資商那里接到了七千多萬,還只是國內。
在國外,分別在大阪、熊本、京都,都借到了超過十四億倭元的資金規模,加起來差不多三億軟妹幣的級別。
遠遠超出了普通車商的實力以及資金需求,而且還是在安東省。
陳局長知道,這他媽絕對是個大坑,而且還跟農墾有關系。
他是人在松江,富貴……在東北啊。
嘩啦。
又翻了一頁,下意識地想要閉上眼睛。
因為跟他預感到的一模一樣,安東省多個地區的投資,都有倭奴資本的介入,在哪個領域哪個方向投了多少規模,都有一定的估算,不用估算的,則是有現成的票據。
尤其是這個票據……
陳局長有點兒懷疑人生,然后抬頭看著往窗外看風景的張浩南:“張總真是……神通廣大,神通廣大。”
“還好了。”
十分謙虛的張老板拿起一罐可樂,喝了一口,也沒有看陳局長,而是淡定地說道,“這些材料值多少錢,你已經有數了。東西拿走,下個月二十六號我去松江參加紀念活動,可以一起吃個飯。西郊或者華亭,隨你挑。”
“就華亭吧。”
陳局長也不忐忑了,到了這個份上,自己跳出去不跳出,那都里外不是人。
索性梭哈了。
更何況姓張的也不摻和政治上的斗爭,他是“世外高人”啊。
離開“沙食集團”總部大樓的時候,跟著過來的人在車上還在抱怨:“陳局,這家伙真是太囂張了!”
“就不怕引發外交事件嗎?”
“他居然這么有恃無恐,真是膽大包天!”
然而陳局長面對這些抱怨,根本不為所動,只是平靜地說道:“他說什么你們就信啊,他就是個做生意的,說什么都有可能。好了,不要再抱怨了,直接回松江。”
“啊?不去建康嗎?”
“去建康做什么?不去了,回松江,跟上級領導匯報一下情況。”
“是。”
坐旁邊的中年人不動聲色,瞥了一眼陳局長手里的公文包,他確信來的時候,可沒有這么個玩意兒。
等這幫人走了之后,張浩南在辦公桌前按下二號線,“讓造船事業部辦公室的人過來。”
“是,老板。”
過了一會兒,武泰安捧著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放到了小會議桌上,幾個秘書助理開始分發,不多時,造船事業部的人一起抵達。
“老板。”
“老板。”
十幾個人打過招呼之后,張浩南揮揮手:“都坐。”
他自己也落座之后,與會眾人這才落座,助理們這時候才順勢將暖飲擺上,都是“貓貓茶”的暖茶,不過是總部特供版,沒有那么甜,茶水間會根據口味加一點兒檸檬。
“先看材料,十分鐘。”
張浩南說罷,這些人立刻先掃一遍擺自己面前的文件。
內容還是很熟悉的,就是很早之前說的,可能會涉足制造特種船舶。
不過顯然不是液化天然氣,而是活魚運輸船舶。
關于活體運輸,尤其是遠洋運輸,兩江省是有需求的,不論進口還是出口,但都是根據貨艙來改造,或者就是集裝箱改造,加裝各種設備系統。
整條船的功能就是活體運輸,這就是專門的特種船,除了某些專門這個行當的公司,一般沒有需求。
在過去幾十年的造船業發展中,只有前蘇聯系統化搞過這玩意兒,其中像海產品的海上加工廠,一體式的系統工程,也是前蘇聯積累了大量寶貴經驗。
北歐雖然出名,但數據豐度是遠不如前蘇聯的,因為海上作業爭搶漁業資源,拼的還是背后國力。
阿美利加有技術儲備,不過基本都是外包給了倭奴和南朝鮮,當然也有一個小例外,比如雅典的某個船王。
“一億美刀?”
“這是三年全周期的總投資規模,支付方式除了一千兩百萬美刀預付款,剩下的以倭奴、南朝鮮以及歐洲市場的貿易營收分期支付。”
張浩南聽到了疑惑,就稍微解釋了一下,隨后他又說道,“在歐洲會以‘大橋食品’的名義成立合資公司,所以賬面資金每個季度會自動劃撥支付。在南朝鮮同理。”
至于在倭奴,那就不一樣了,直接現金。
因為這一塊會通過一個注冊在“沙城和平組織”的貿易公司來洗一下,必要時候還能拉毛子進來一起搞。
之所以會想到拉毛子一起,那是因為毛子有現成的超大型特種捕魚加工一體式船舶,是完完全全的海上移動生產基地。
最新的一條船,停在港口吃灰已經高達八年之久。
現如今的毛子完全失去了造大型船只的能力,所謂的“黑海造船廠”,那也是委托生產,畢竟那不是一國的。
十分鐘過后,有人問道:“老板,那現在沙城沿江的地皮就不夠用了啊。”
“去外沙市,想要多少跟外沙市提,他們會幫你們跟‘兩江省港務集團’反映的。”
會議突然就靜止了一下。
“老板還是一如既往老卵啊。”
“這個馬屁技術含量太低,以后少拍。”
張老板也是在進步的,他希望別人要掌握夸人的技巧,要與時俱進。
正如張老板所說,外沙市現在的港口建設,絕非是外沙市一家的事情,當初邱少飛的籌劃,暗合兩江省高層心意。
當然對姑蘇、梁溪、毗陵、建康、廣陵、祥泰、潤州等城市,那就是有點兒吃蛆的感覺。
不過整個兩江省的港務“大一統”,也確實符合更高層的需要,至少在財政上,兩江省會更寬裕,其中一部分財政收入,是轉向轉移資金,主要是幫扶淮西、荊楚、三湘的水利建設。
別看只是區區一個港務集團,但絕大多數的央企、大國企,財政結余都沒有兩江省港務集團來得多。
再有因為是“散裝”集團,底下一堆“逆天”子公司,這就導致想要突擊花錢根本不可能,互相扯后腿么。
所以上繳財政收入反而更敞亮。
成果相當出色,港口的貿易數據單獨計算,不納入港口所在城市的KPI考核。
這一塊產生的國民生產總值,算是單列。
為什么要這么做?
原因就是要劃分功能區,以“建康廣陵”綜合港口碼頭區為例,這里就是大化工碼頭為主,重化工的商品,省內都往這里富集,也就是省內重化工進出口資源往這里傾斜。
“姑蘇港”和“梁溪港”原本并不存在,但下屬縣級市的天然良港,不可能說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放以前絕對是刷國民生產總值的利器。
稍微差一點兒數據,倒兩手就有了。
只不過本地區本身就有很強的工業基礎,而且不是地級市這一層級,是下沉到“縣鄉村”三級,村辦企業往往也可以是地區龍頭,鎮辦企業搞不好就是全國十強,所以基本上縣一級單位,都是盡可能把數據往低了做,方便多吃個十年八年,跟一些地方注水,是反過來的。
也算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姑蘇港”、“梁溪港”的存在,就是一般消費品和輕工業原材料的進出口基地,政策傾斜力度相當大,以前建康是要搶一手的,但拿了重化工資源,肯定是有得有失,所以如今省內的中小老板,只要是做進出口的,都往沿江注冊公司。
而剛好沙城有一條“物流專線”,簡直就是絕配,所以過去一年不到,僅澄江、沙城兩地兩個鎮,就新增注冊公司超過一萬家。
直接進入到了撿錢時代,再加上腹地又有鹿城這種招商引資到位的縣級市,申請代理和來料加工的難度極大降低,各種OEM工廠此起彼伏,沙城的多個工業用地地塊都有大幅度的價格提升,也因此分流了很大一部分工業產能在江對岸的崇州。
崇州下轄的江皋、外沙兩個市,剛好就是一東一西,完美對接。
這一切省里都有數的,去年今年的經濟賬面都很好,這也是之前“松江大戰”,“省府大院”那位起了邀請張老板一起看東方明珠塔的心思。
沒點兒實力,不會動這個念頭。
經濟面的拉動,讓外沙市原本比較虛的底子,得到了充實,而現在市長邱少飛很清楚為什么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他也不是妄自菲薄,認為自己沒能力,但他可以很負責的說,如果沒有張浩南的扶持,絕無可能讓外沙市度過之前最虛弱的階段。
因此如果張浩南說要在外沙市擴建造船廠,不用想的,全面配合,這跟拍不拍馬屁沒啥關系,而是讓外沙市吃到了額外的紅利。
只不過之前張老板對這些都沒啥動力,他現在錢多得跟米一樣,怎么花都行,他老婆連“埃菲爾鐵塔”的彭城復刻版都投資了,結果還是花得沒有賺得快。
現在突然有動力,那也不完全是錢的事情,當然主要還是因為錢。
黑他張老板腎虛都行,就是不能黑他的錢。
“老板,這方面的技術,是從哪里引進嗎?”
有個級別還不夠的業務主管發問。
不等張浩南解答,他的上司就說道:“公司有卡特彼勒的全套相關技術,整個活魚運輸船舶系統、子系統,都有。而且通過了京城船舶公司的審驗。”
“臥槽。”
“不要一驚一乍的,需要什么,直接跟老板提就行。”
原本就對張浩南十分尊敬的年輕主管,此時當時就肅然起敬,并且將尊敬上升到了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