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也是需要底氣的，很快魏剛就明白了為什么張浩南這么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狗樣。
比如說“農林牧漁及其服務業R&D經費支出”，專門在十億元后面標注（注：“沙城食品”公開統計約為兩點三億元）。
這是農業部關起門來要看的。
也就是一家公司的R&D支出，達到了全國總行業研發支出的百分之二十三。
全國，百分之二十三。
整個去年全年的科學研究與試驗發展也就是R&D經費總支出不到九百億元，這要是完完整整地透露出來，會砸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飯碗。
要知道“沙食集團”去年還沒有改組，幾乎可以這么說，“沙城食品”將相當一部分的營收，都砸到了研發中。
比重之高，不盤家底根本沒人知道，盤了之后，才算是把人嚇了一跳。
松江水產大學也是國慶節之前才知道個大概，然后當機立斷圍繞“浦江一號”這條武昌魚，狠狠地抱住了張浩南同志的金大腿。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原本松江水產大學的老學究們，尋思著松江市政府也是窮逼，摳摳搜搜的一年經費也就七十個億出頭，等這次摸底，才知道松江市政府已經很夠意思了。
隔壁兩浙省才三十來億，難怪甬東市和明州市的同行饞哭了，合著是真沒錢。
如此再一比較張浩南同志在科研上的投入，光養殖業就多少了？
雞、鴨、鰻鱺、甲魚、螃蟹、沼蝦、烏鱧、塘鱧、鳊魚、青魚、克氏螯蝦……
還不算更加叼炸天的養豬。
之前還覺得“大橋養豬場”不算啥，現在才知道科學含金量是真的高。
松江本土的老學究們對天發誓，他們以后吃豬肉都吃“大橋養豬場”運出來的，吃了能增加科學素養。
除此之外，在大棚、菌菇、蔬菜加工、罐頭封裝、食品消毒、食品化工等等領域，不管是坑蒙拐騙還是買買買，這些錢花得是真的如流水一般。
只不過“沙城食品”當時主打對外貿易，于是沒啥感覺，現在回過頭來小算盤一打，好家伙……兩億三千萬的科研硬支出啊。
尤其是在各項產品試驗上的頻率，專門在梁溪、姑蘇、沙城修建三座產品試驗室，去年梁溪、姑蘇兩地壓根就沒在意，沒想過吹，因為實在是不起眼。
連太湖路輕工技校的牲口們，也尋思著這能花幾個錢？
大意了啊。
而不管是“沙食集團”現在自有或者委托的科研人員，都相對來說比較低調，尤其是有嶺南靚仔這種經典案例在，大家都是悶聲發大財，唯恐同學同行同志來搶自己手里的餅。
裝窮雖然不是主旋律，但是校友說要來幫忙……那必須得婉拒！
現在這次摸底，算是徹底曝光了。
更讓七部委感到震驚的是，這是“沙城食品”的極限，不是張浩南的極限。
張老板名下還有“紫金科技”“金橋電腦”“嘁哩喀喳”“長弓制鞋廠”等等企業呢？
光“長弓制鞋廠”的各種發泡材料研發支出，整個實驗室搭建，去年就用掉了兩千萬，啥也沒干，兩千萬飛了。
有人說什么嗎？
沒有。
有錢，任性。
“紫金科技”更加夸張，因為涉及到大量零配件，光一個車燈，就有好幾個產品線，比如說LED車燈，為了搞定一體式透鏡LED車燈，從國外買部分專利授權就花了很大一筆錢，后續研發又是花錢如流水。
這還沒有算上電控電氣上的研發。
所以“沙食集團”是“沙食集團”，張浩南是張浩南，那是不一樣的。
去年全年江右省R&D經費支出是八億五千萬，其中三千萬是張浩南個人的，整個江右省的R&D經費支出，是不如張浩南個人。
經過多省市的統計口徑來看，可能十個億不到，但肯定是超出了江右省的全年R&D經費支出。
去年兩江省對張老板的印象就是財大氣粗，今年不一樣了，什么都粗，又粗又硬。
也是這次七部委的資源清查，才讓諸多高校考上研究生的國家重點實驗室牲口們，明白了為什么“浩南哥”叫“浩南哥”。
太他媽牛逼了。
富可敵國聽說過，花錢也可敵國……頭一次見。
當然尷尬的絕對不是只有農業部。
比如說交通運輸、倉儲及郵電通信業，統計口徑也是十個億，但誰不知道“沙洲物流”？
兩江省又有幾家政府以及相關行業研發機構，會不知道沙城“物流專線”？
而“川脯電子”的老板正在濠鏡澳玩德州撲克呢，那金毛洋鬼子是有啥技術不成？
技術不還是落在張老板這邊么？
誰盤家底誰尷尬，農業部絕對不是唯一一個。
當然這次七部委的精銳在統計過程中，也確實感覺有點懷疑人生，哪怕熟悉張浩南的兩江省同志，認知上就是“沙城食品”搞的是勞動密集型產業，重資產投入比重相當高。
所以印象中就是沒有花多少錢在科學技術上，最多就是委托高校做點試驗。
畢竟養個雞養個豬，能花多少錢？
現在一盤點，京城中的諸多國家部門都保持了沉默。
什么奇葩企業……
只不過深入盤點之后，才發現確實花錢如流水一般，像錢先鋒在“地面力學”，三四千萬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把大量試驗論證，直接上量上規模。
能多地同步進行的，就沒必要堆砌無意義的實驗時間。
這導致錢先鋒被同行們嫉妒得恨不得他早點退休。
兩江工業大學的醫學院成立，原本的實驗室整體搬遷，現在搬遷個屁，直接整個全新的。
1.5t以上的核磁共振儀，純進口的德意志貨，不算稅三千萬，現在就擺在了兩江工業大學醫學院的附屬鐵道醫院內，連樓都是新的。
設備是“浩南哥”的，打算開醫院的時候，就從學校挖人，三千萬的核磁共振儀，足夠讓醫學院的MRI專業含金量大大提升……
但還是那句話，不統計還好，誰統計誰尷尬。
在醫療衛生這一塊，“沙城食品”的重頭戲不是在人身上，而是養殖業要用到的抗生素、藥品研發，其中還包括了給母豬用的B超，已經投了一年多的錢，目前還是打水漂狀態，啥時候能突破也沒有個準信。
去年國外開始搞什么“四維彩超”，張老板就打算給豬也用上，所以兩江工業大學的超聲波專業，“學術帶頭人”已經徹底變成了“學術帶投人”。
帶著徒子徒孫就投了本門“當代大師兄”，這很合理吧。
至于說廣陵大學那邊跟著蹭點兒經費，那都是小意思了，就是建康醫科大學過來搞聯合研發的時候，總感覺畫風有點不對。
但有一點是建康高校圈的共識，“浩南哥”是貨真價實屌的一逼。
今年國慶節，可算是給中央的同志們也來了一點充滿鄉土味的靈魂震撼。
全年九百億都沒有，“浩南哥”一個人就扔了小十億打水漂，資本家對利潤的生理性狂熱，仿佛在他身上就不靈了，其抽象程度，讓做統計的同志們都感覺是不是在詐騙。
可惜“浩南哥”的抽象不是只在兩江省，松江市、淮西省、嶺南省外加一點點江右省，大家上報之后，到現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盲人摸象”。
于是之前京城市政府還有人想要裝逼，給南方的土包子一點顏色看看，現在他們打算自己開染坊。
壓根就不需要新聞聯播的主角配角出來吱一聲。
在張漢卿逝世后沒幾天，京城國計委又開了一場會，劉福州主持會議，是各部門頭頭齊到場的會議，南郊區區長牛太原也參加了，不過不需要他發言，主要就是為了夸贊牛太原同志的“牛脾氣”。
牛得好啊，沒有牛太原同志的酸菜驢肉粉條子，哪有今天？！
劉福州主要是圍繞“組織作風”這個會議主題，給各部門來了一點警告，該夾著尾巴做人，就別端著架子，不然就是自取其辱。
做的幾點講話，也算是真正上了強度。
“……第一是要端正和提高思想認識。”
“……改變大局意識不夠、責任意識不強、公仆意識不牢固、群眾觀念淡薄的狀況……”
“二是克服工作中的官僚主義，改進領導方式和工作方法……”
“……改變服務態度差、服務質量低、辦事效率不高的狀況……”
“三是克服工作中的形式主義……”
“四是糾正行業不正之風和以權謀私。反對鋪張浪費、奢侈享樂之風……”
“五是糾正執法不公正、不文明的現象……”
作為一個毗陵人，消息肯定是要比本地京官靈通的，劉福州托了老部下，在老家打聽到了更多的情況。
比如說張老板跟松江水產大學又搞了個什么“浦江一號”的合作，而且是產學研一體，多少錢他已經不敢想了，一千萬沒問題，一個億也不會是做夢，重點是打包明星學者的魄力，張老板是真的生猛。
同時，他聽說“嘁哩喀喳”從羅斯國買到了什么搜索引擎的技術授權，之前搞的什么游戲引擎本來是要用在游戲上的，結果現在好像先用在了“紫金科技”的建模設計上。
總之，作為京城的副市長，劉福州不想真的最后丟人丟到西伯利亞去。
有一說一，他覺得張浩南這小子……陰也是挺陰的，不是專門等著陰哪個二代或者權貴，而是準備抽部委這個級別的臉呢。
他怎么敢的？！
但他就是敢。
真他媽逆天啊。
所以甭管什么來頭打招呼，這次劉福州多了不止一個心眼兒，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誰想讓他在京城副市長的位置上丟人現眼，他絕對讓對方全家都去監獄里丟人現眼。
五點“組織作風”的認識改善，就是徹頭徹尾的警告。
劉福州這次不得不站隊，站張浩南這一隊……
要不是七部委關鍵時期摸了摸底，他要是稍微猶豫一點點，他要是意志不堅定一點點，他要是貪念就大那么一點點……現在想想都有點汗流浹背。
這次會議冗長但并不繁瑣，會議精神還是需要同志們回各單位各部門之后傳達下去的。
當然是要是不傳達，誰就是他劉某人的敵人。
別問為什么，問就是我劉福州跟張浩南同志是老鄉。
就算兩江省沒有老鄉這個寬泛概念，就算毗陵是毗陵，姑蘇是姑蘇，沙城是沙城，但今天馬克思來了……我劉福州也是張浩南的老鄉！
散會之后，劉副市長還是心有余悸，后怕得很，但還是親自給南郊區區長牛太原點了一支煙：“老牛啊，這次你是真的為京城立了大功，不容易，不容易啊。”
“劉市長，我也就是趕上了，運氣好。”
“歷史機遇和個人努力，都是相輔相成的嘛。沒有你堅定的立場，勇猛的氣勢，這機遇，換個人來，未必能把握得住。”
這次真是懸，糖衣和炮彈，沒有一樣是簡單的。
張浩南這孫子有兩種方式可以讓京城官場都進行一次小規模清洗。
一自然是暴力掀桌，直接鈔票扔了撤資走人，這會引發南郊區的劇烈動蕩，到時候京城市里給南郊區擦屁股，那可不是三五億能擺平的。
二就是合法陷害，“沙食集團”以碾壓性的科研投資，結果“灰溜溜”地在京城栽了，誰還敢再繼續來京城投資？尤其是科研投資？
別人“張十億”都如此灰頭土臉，長三角珠三角還有誰敢說能比“張十億”還要強上數倍的？
這種事情影響之惡劣，能導致劉福州直接下臺，要不要踩縫紉機也是要看上頭態度。
劉福州現在最慶幸的，就是自己非常謹慎地找老部下了解情況，然后從毗陵老家再深入打聽一些消息。
其中的時間差很小，但凡他的謹慎只有四十八小時以內，根本等不到七部委的統計公報。
畢竟吃飽了撐的，誰去了解這玩意兒。
“老牛，我這次是真的要謝謝你，萬分感謝，萬分感謝。”
發自肺腑的劉福州有一種死里逃生的后怕，他現在是半點不敢小覷張浩南，這孽畜是真的不當人，也是真的讓人心驚膽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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