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奇登記完成并拿到訪問憑證后,他和西格麗德前往了樓上的病房的區域。
兩人走在醫院整潔的樓道上,周圍也逐漸沒有了其他人。
“話說蘭奇,既然我今天都難得穿得這么正式出門,等會兒干脆在布利爾達玩一圈再回家吧。”
西格麗德若無其事地用肩膀撞了撞蘭奇。
有些事情或許從一開始就想說,但是一路上都感覺機會還多,于是躊躇拖延著,直到最后快要走到了目的地,才能迫使自己迅速坦然說出口。
“沒問題,我還沒怎么在布利爾達玩過呢。”
蘭奇眼神認真,確信地回答。
“那今天姐姐帶你好好玩玩,放輕松心情,就像咱們在赫爾羅姆約會時那樣。”
西格麗德很相信這點,咧嘴笑著說道。
蘭奇雖然來布利爾達的時間遠比她長,但蘭奇每天都在不停地工作,基本就只會往返于圣克瑞瑅修道院和帝國特別行動處還有歌劇院等重點場所。
其余時間要么是在通過睡眠恢復體力,要么就是繼續忙得不可開交。
等會兒如果薇奧萊特喜歡,可以把大灰貓寄放在薇奧萊特這里,反正這只貓就是修道院的貓,放在校長這里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如果大灰貓想再去他們家吃飯,估計也會很容易認路跑回去。
“喵?”
大灰貓在西格麗德懷中抬起了頭,望了望蘭奇。
蘭奇和西格麗德在北大陸還約過會?
算了,當時打海辛托斯,她近距離看著兩人輕舞成雙都接受過來了,聽說兩人早就約過會,她真的其實還好。
“快到了。”
“畢竟你上午來過嘛。”
“那有的人就算來過一次說不定也會繞半天。”
“你幾個意思!”
一路聊著,沒多久兩人就找到了位于埃爾賽雅圣域愈療中心五層薇奧萊特所在的特殊病房,按響門鈴并得到薇奧萊特的許可后,他們打開了門。
只見這間起居室般的單人病房窗戶朝向日照充足的一面,讓午后的自然光源溫和地灑進室內,透過窗戶,坐在床上的病人還能享受到室外的花園風景。
“蘭德里教授啊,還有……”
薇奧萊特剛看到蘭奇,就注意到了他身后跟著而來的淺發色紫瞳女性。
即使不需要言語,對上那紫眸的瞬間,薇奧萊特就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
那是不同于尋常人類的血脈力量。
“西格麗德樞機主教大人。”
薇奧萊特很快便猜到了來者的身份。
“大祭司大人。”
西格麗德被這樣一叫也連忙低下頭,抱著貓略微躬身對對方行禮道。
蘭奇看著兩人都沒有抬起頭,發現兩人初次見面都略顯拘謹,甚至都對另一方用了敬語。
薇奧萊特清楚西格麗德實力的強大,不僅在攻堅血月城和布利爾達決戰中都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更是她同族里如今正面戰斗力最強的個體。
而西格麗德則是崇敬月神已久,對薇奧萊特這月神大祭司有天然的敬意。
這樣子像極了蘭奇在血月壞世時代當首相時初次去會見女皇時的狀態。
“你們沒必要用敬語了,雖然沒見過面,但已經是并肩作戰過的同伴了。”
蘭奇在一旁將點心盒放下,對她們講道。
氣氛似乎因為蘭奇一句話開始緩解。
西格麗德先再度看向了薇奧萊特。
“喵。”
塔莉婭貓記得休柏莉安說過,蘭奇在影世界的魔王城奈卡利斯就是不會讓聚會冷場的人,能夠快速到一個陌生環境然后成為名人并和周圍人物混熟,那座麥卡西餐廳就是這么來的。
薇奧萊特的視線慢慢抬起,望向了西格麗德懷抱中的大灰貓。
“西格麗德小姐,可以把它給我摸摸嗎?”
薇奧萊特有些局促地開口,心跳如擂鼓。
她好奇這只貓已久了,沒想到蘭德里教授真把它給找來了,而且還是被西格麗德抱著過來的。
既然蘭德里教授以外的其他人也可以抱它,就說明它應該是讓抱的。
“當然。”
西格麗德把貓放在了薇奧萊特面前,薇奧萊特立馬伸手將其接住。
薇奧萊特的表情略顯意外,她沒想到可以如此順利地接觸到貓咪。
果然,比想象中還要柔軟溫暖的毛絨感從手心手腕手臂傳來。
這只貓比想象中更乖巧,就和布偶娃娃一樣,任由她觸碰也不亂動。
“你月神祭那天給了它不少圣克瑞瑅修道院特供華餅,回家之后全部被它吃完了,它很感激你,所以會讓你親近也是自然的。”
蘭奇站在病床一旁講道。
“它竟然真的記得我呢。”
薇奧萊特抱緊了暖和的貓,比冬天的毛毯和被子還要溫暖。
“它可聰明了,和只會進行簡單生命活動的低年齡段小貓完全不一樣。”
蘭奇回答道。
塔莉婭乍一聽,覺得蘭奇是在做貓老板的任務。
后來又分析了一下,發現他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塔莉婭要不是這時候還在裝貓,就要對蘭奇發起灰貓沖擊了。
“這樣啊。”
薇奧萊特欣然點頭,愈發安心地摸起了灰貓。
那天看到蘭德里教授抱著它的模樣,薇奧萊特還以為它會是更加桀驁鬧騰的高傲貓咪。
不過仔細想想后來這只大灰貓癱軟地躺在蘭德里教授懷里向他撒嬌索要喂食時的狀態,薇奧萊特就釋然了。
“沒想到今日能在圣克瑞瑅修道院見到遠道而來的同胞。”
薇奧萊特心滿意足地撫著貓咪柔順的毛發,望向了來客西格麗德。
“是啊,能遇見你我也很高興,月神祭那天的祈禱儀式真是美極了,大祭司你的聲音空靈,聽得我心曠神怡,我可是來看了你的祝禱舞。”
西格麗德連連點頭,眨著眼睛道。
月神祭那天晚上她就在修道院熱鬧的人群中,遠遠看著薇奧萊特的舞姿,很符合她對月神的想象。
“哎呀,多不好意思。”
薇奧萊特輕微地搖頭。
被這樣當面直白地夸贊,會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更何況是霸天主教給出了如此高度的評價。
光是看著西格麗德那悸動的眼神,薇奧萊特就知道西格麗德的話語不帶一點恭維和奉承,是發自內心的至誠。
“其實如果放在遠古時期的話,除了大祭司,像你這種狼戰士也可以在狼族的月神祭典跳上戰舞,你當時聽到月女神的圣歌,應該也感覺到了月神的呼喚吧?”
薇奧萊特轉而問西格麗德,示意西格麗德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嗯,我也沉醉其中了,圣歌婉轉悠揚,伴著豎琴和長笛直入心扉。那段吟誦埃爾賽雅的頌詞時,我只感覺仿佛跨越了數百萬年,回到了神代。”
西格麗德坐下同意道。
她也伸手戳了戳了貓。
“我第一次聽到那首歌,是跟隨母親來月神殿朝圣的路上。那時正值深秋,山林盡染,漫山遍野的樹葉,如同烈火燃燒。母親說,那是埃爾賽雅女神為世人鋪就的地毯,歡迎我們來到她的圣地,一旦到夜晚,一切都會染上銀月的清輝,撲滅世間所有的疾苦。”
薇奧萊特給西格麗德講著。
“真是美麗的詮釋。”
西格麗德以前并沒有機會聽月神祭司講解有關于月神的傳承,大多都是她自己在北大陸了解的神話。
“不過你流落在北大陸的話,是怎么成為了月女神的信徒呢?”
薇奧萊特從西格麗德的反應中已經判斷出了西格麗德對月女神的態度。
不過現今時代的狼族早已沒有了部落,像薇奧萊特還算有著傳承的月神大祭司,而西格麗德幾乎是流落在外的零散狼族。
“我是幼年時因為一場大病,孤兒院的修女帶我到北大陸月神教會求助,最終在教會祭司的治療下把我搶救了回來,我當時感受著月神教會里的月光,就像找到了先祖一般,而正是那月神的光輝讓我擁有了超乎常人的生命力,從此我就逐漸開始信奉月女神了。”
西格麗德回憶起了往事。
“一切都是先祖與女神的恩賜。”
薇奧萊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來面前的同胞有著與自己同樣,從小就沐浴在月神的光輝下成長。
信仰的種子埋藏心底,隨著時間的流逝生根發芽,開出最圣潔的花朵。
倏忽,一陣清脆的鐘聲響起。
兩人循聲望去,見花園外潔白的鐘樓敲響了午后三點的鐘聲,余音繞梁,清越悠揚。
“今天,其實是月神祭結束后的剛好第三周,每年月神祭滿月結束后的半月,新月,朔月都會有晚禱時分的小型活動,你們如果今晚在修道院里逛逛,說不定還會看到月燈,并且聽到祭司們領唱的圣歌呢。”
薇奧萊特告訴西格麗德和蘭奇。
本來這些活動她大概會出面主持,但今年她只能在此養傷了,全權由奈拉來負責。
“我最愛晚間的頌歌了。尤其是在月圓之夜,銀輝從花窗投射進神殿,配合歌聲,圣潔而肅穆,能感受到女神就在身邊。”
西格麗德莞爾一笑,抬頭看了眼蘭奇。
看來他們今晚能夠悠閑地在修道院多逛逛。
“那我們去看看。”
蘭奇答應道。
“薇奧萊特,這只灰貓就拜托你為我們照料一下啦。”
西格麗德對薇奧萊特講道。
“真的可以嗎?”
薇奧萊特沒想到竟可以和灰貓單獨玩這么久。
“喵。”
塔莉婭本來很猶豫,但是想到繼續跟著蘭奇和西格麗德,晚點自己可能被他們一帶回家就有被戳穿貓身的風險,還不如先在薇奧萊特這里,然后自己回家,這樣就可以天衣無縫地以塔莉婭的形象現身。
“看來它也同意了呢。”
西格麗德摸著大灰貓順滑的尾巴,愜意地說道,
“我還記得月神教會的祭司講述過女神的一個傳說,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有只迷途的小狼凍僵在雪地里,奄奄一息。埃爾賽雅大發慈悲,駕月橋而來,以皎潔的月光溫暖小狼,用月露滋潤它的唇舌。小狼終于活了過來,成了女神的護衛。”
西格麗德繪聲繪色地講述。
她和薇奧萊特情不自禁地又聊起女神的事跡。
“北大陸的版本原來是這樣的嗎?不過月女神的仁慈不僅庇佑人類,也惠及萬物生靈。”
薇奧萊特感慨萬千,
“其實在我們這邊的古壁畫記載,神代時期狼族本身就與月女神有著淵源……”
兩人一聊到月神就停不下來,從銀月與治愈女神的贊歌到神話,對月神的崇拜溢于言表。
蘭奇在一旁環抱雙臂聽著她們聊天,和大灰貓一樣安靜。
傳說狼族就是神代時期銀月女神所創造的種族,對她們來說,月神是先祖中的先祖。
對于尋常的月神信徒來說,并不會帶有她們這種對月神的親近和崇敬。
所以蘭奇也插不上太多話,安靜地聽即是最大的尊敬。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克瑞瑅帝國接下來可能相比起推崇戰神,會更加朝著推崇月神的方向靠近了。”
薇奧萊特給西格麗德講著的同時再度望向了蘭奇。
她也是剛從軍神同伴那里聽說到的帝國內部消息。
“沒有。”
蘭奇和西格麗德皆是搖頭。
解決完克瑞瑅帝國的禍亂后,他們倆都不問克瑞瑅的國事了,更沒什么干涉的欲望,克瑞瑅帝國的未來終歸還是要由克瑞瑅人做主。
不過聽薇奧萊特的話語,他們也有點了解到薇奧萊特想表達的意思了。
克瑞瑅帝國這片土地上曾經有三個巨型的國度,分別是賽羅斯帝國,埃爾賽雅圣域,和溫西自由聯邦。
賽羅斯帝國信奉的是戰爭與利劍之神。
埃爾賽雅圣域信奉的是銀月與治愈之神。
溫西自由聯邦信奉的是暴風與自由之神。
克瑞瑅帝國是以最后的贏家賽羅斯帝國作為主體建立,所以戰神一直是最為被克瑞瑅皇室推崇的神明。
不過現在新時代開啟了。
連新上任的皇帝都不再是賽羅斯皇室,所以沒必要再堅定推崇與戰爭敏感掛鉤的戰神了,接下來的目標是停戰與維護和平,那么月神和風神都會更適合取代戰神如今在克瑞瑅帝國的地位。
一般來說,絕大部分的大型國度都會有著自古以來信仰的主神,也可能會有多位。
例如赫頓王國信奉的主神是命運與輪回之神,而泊森王國信奉的主神是情愛與意志之神。
對于克瑞瑅帝國,由于本是由三個國度合并而成,戰神,月神,風神都可以稱為克瑞瑅主要信仰的神,而南大陸最大的月神教會總部以及風神教會總部皆在克瑞瑅帝國。
第六軍神水蒼玉薇奧萊特就是月神大祭司,而第十一軍神翡翠西蒙羅則是風神典司長,無論要主導月神還是風神在克瑞瑅帝國的上位,對軍神內部而言都非常便捷。
“那為什么不干脆把命運女神當作新的克瑞瑅主神,新皇帝剛好也是命運女神教會的大神官,這樣到時候變成圣皇,直接神權皇權合一。”
西格麗德問道。
薇奧萊特沉默了。
她手中的塔莉婭貓也望著蘭奇。
塔莉婭感覺蘭奇和西格麗德完全是共用一個腦子,想法都是一樣的。
這種歷史的倒車蘭奇就開過一次。
“強行推崇命運女神教會成為克瑞瑅帝國的新主神教會并不是太好,洛倫和阿爾彌斯都不愿意這樣做,畢竟還是要尊重當地居民的文化和歷史傳統,命運女神更不是那種需要格外迫切傳教的邪神。”
蘭奇思考了一小會兒,對西格麗德講道。
洛倫這種毫無野心,被迫當上去救火的皇帝肯定做不出來開歷史倒車的事情。
“是的,最后到頭來,可能會把月神變為主體。”
薇奧萊特告訴了他們帝國方面商討的結果。
洛倫的信仰比較微妙,他本身是命運女神的大神官,最擅長的法術和神術又與風神有諸多淵源。
但在西蒙羅看來,如今仍舊是月神的象征意義對克瑞瑅帝國來說最為符合。
“所以最后或許要新修一座現代的月神殿,并不再止于圣克瑞瑅修道院這樣的古遺跡,而是由當下的克瑞瑅帝國人修建的月神殿,以此來紀念無辜的犧牲者,并且銘記月神的柔和與慈悲。”
薇奧萊特繼續講著。
“那你在帝國的地位要上升到教皇那個級別了。”
蘭奇提前祝福薇奧萊特道。
“雖然對月神能被更多帝國人信奉這件事感到高興,但是我其實不太愿意身負那么多權力……”
薇奧萊特嘆息。
對她來說,權力并非便利,而全部是責任。
“比如光是該如何敲定布利爾達月神殿的修建方案,就讓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得頭疼了,真希望百年前的大工匠能復活啊。”
薇奧萊特現在幾乎想著能在病床上躺一天就算多休息一天了。
“我倒是認識一個土木方面的專家,但是她的脾氣……如果你拜托她去敲基建,她可能會很生氣。”
蘭奇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布利爾達歌劇院的天才工匠。
見過艾比蓋爾建造的歌劇院還有黑手黨地下結界,還有在血月城時艾比蓋爾那可靠的攻堅隊營地,蘭奇就確信艾比蓋爾是個天生搞大工程的。
但光是讓艾比蓋爾研究魔法工學,艾比蓋爾就會很厭煩,讓她負責造建筑,除非是次元分支非常缺錢,否則艾比蓋爾大概率也不會答應。
“敲神殿的話,艾比蓋爾說不定會答應,畢竟和藝術相關,和魔法工學的相關性小了很多。”
西格麗德在一旁講道。
“那我到時候試著去問問艾比蓋爾小姐,只是在建筑設計上,我不確定她是否擅長設計神殿。”
薇奧萊特也恍然想到銀月維新會里有這樣一位多才多藝的次元圣女。
“你知道嗎?我其實見過數萬年前狼族圣地的月神殿!”
西格麗德抓住薇奧萊特,忽然略微激動地想起了什么。
她在夢境中,有少許西格蕾對血月壞世狼族圣地的印象,后來在影世界路途中看到的書籍中也有看到過些許對狼族月神殿的記載。
“真的嗎?是什么樣的?”
薇奧萊特當即抱著貓坐正了些,問西格麗德。
“呃,該怎么描述呢,數萬年被毀掉的那個月神殿真的很漂亮。”
西格麗德眉頭一皺,感到了詞匯匱乏,沒法為薇奧萊特將其通過語言描繪出來。
她努力想要比劃,但越說越讓薇奧萊特滿頭霧水。
因為她就連圣地的地圖都描述不清楚。
蘭奇默默去拿起病房床頭柜上的便簽和筆。
他坐到房間一側的沙發上開始繪起了自己在血月壞世時代書籍中看到過的月神殿景象。
過了一會兒,在西格麗德只能描述著某些特定狼族圣地最具特色的場景的時候,蘭奇遞給她一張簡略的示意圖。
西格麗德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抱住了蘭奇緊貼了他一下,然后將簡筆畫示意給薇奧萊特看。
“蘭德里教授你還會畫畫呢?”
薇奧萊特詫異地看著蘭德里教授短短時間就畫出的圖。
只是一眼,就被西格麗德手上的畫所吸引。
這草圖沒有多余的筆觸,每一角仿佛都有一個故事等待被發掘,又似乎只是眼前這位教授隨心所畫的場景,讓她在這一刻不禁想象、揣測,如果這些草稿變成真正的實景,將會是怎樣的月神殿景象!
她很快就明白了蘭德里教授不止是非常擅長畫畫,而是水平讓她難以想象的畫匠。
“稍微會一點。”
蘭奇釋懷地笑。
他這兩年什么事都做得很多,唯獨畫畫畫得很少。
久而久之,不止是他,就連他身邊的人都說不定忘了他其實會畫畫。
“喵。”
塔莉婭貓觀察著薇奧萊特手中的畫。
她可沒忘掉這小子的畫技。
無論是《貧窮又可憐的老太太》還是《謎美人》都讓她印象深刻。
不過蘭奇之所以有著這番畫技,或許還是與他醉酒闖進命運女神教會的那場夢有關。
黑日之蘭克洛斯的一生其實很長,遠比人類更長,因為他在死后化為亡靈,恐怕還和塔米莎共同渡過了漫長歲月。
盡管可能蘭克洛斯的靈魂支離破碎,無法保留記憶順利轉世,但命運女神大概盡力保留下了蘭克洛斯的繪畫天賦和苦難旅途所積累的心境,于是有了被她送去另一個世界渡過一段悠閑歲月的主美蘭奇,期間蘭奇也沒什么敵人好打,大概大多數時候只能悠閑地磨煉畫技。
就這樣二三十年的工夫過去,蘭奇的畫技在一個新環境下全心的畫技或許已經復健并潛心磨煉到超過蘭克洛斯的地步了。
結果蘭奇卻不怎么畫畫了,在他身上只能感覺到看淡一切的松弛感。
“蘭德里教授,能拜托你為我再繪制幾張你印象中有關于狼族圣地的示意圖嗎?我相信到時候布利爾達月神殿的建造方案以你給的示意圖作為藍本,到時候一定可以通過并且成為布利爾達的名建筑。”
薇奧萊特向蘭奇拜托道。
她能猜到蘭奇和西格麗德曾去過萬年前的影世界,而在那個時代,就有著這樣的月神殿建筑。
“榮幸至極。”
蘭奇見到西格麗德在身旁也擺出一副拜托的雙手合十模樣,答應道。
其實不管怎么樣他都會答應,這種公益事業他向來不會拒絕,更何況是朋友薇奧萊特的委托,當然,如果還能讓西格麗德開心,那自然是最好。
“不過我沒有親自去過月神殿,只是根據一些在影世界里翻到的書籍文獻有所了解,可能并不全面。”
蘭奇向薇奧萊特補充道。
他不保證能畫得多好。
“沒關系沒關系。”
薇奧萊特晃了晃手,哪怕只有稍微幾張圖也幫大忙了。
畢竟也不能全照著數萬年前的狼族圣地建造,還是需要有他們現代人的創新。
“如果能讓你們回想起過去的記憶,是否會對復現月神殿有幫助呢?”
薇奧萊特又思考了一會兒,對兩人問道。
“薇奧萊特你有辦法嗎?”
西格麗德驚訝地問,同時也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們知道嗎?在圣克瑞瑅修道院里埋藏著一種名叫忘塵星的寶石,據說如果在夜晚觸碰到忘塵星,有可能可以回到過去的幻境中,以現在的自身再體驗一遍美好的記憶,或者試一試如果做出不同的選擇會怎么樣,共同觸碰則可以抵達雙方共有的回憶。”
薇奧萊特記得海辛托斯曾經就在修道院里尋找過忘塵星。
她一開始不認為忘塵星的傳說是真的。
那時的她也并沒有看懂海辛托斯尋找完后的表情,只覺得海辛托斯是對于沒有找到忘塵星而遺憾。
現在回想起來,海辛托斯有可能真找到了。
那么說不定忘塵星真的就在圣克瑞瑅修道院里。
“為什么你提到忘塵星時,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蘭奇觀察著薇奧萊特的眼神,問她。
一般來說,當聽到傳言時,蘭奇會秉持著先觀望再調研的態度,可是看到薇奧萊特的神情,他就覺得忘塵星的傳說會是真的。
“我很悔恨,我或許錯失了也許是唯一有可能挽回海辛托斯的機會。”
薇奧萊特搖著頭,放下的手攥緊了被子。
“其實你大概已經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了,那天他想殺掉你,也是想徹底斷絕掉幻想,讓自己置身于黑暗,但他還是沒能徹底狠下心。”
蘭奇大致講著他的猜測。
在他看到的海辛托斯的記憶中,薇奧萊特意外的和海辛托斯的姐姐很像。
每當海辛托斯看到薇奧萊特時,大概都會是極度復雜的心情,他可能想過騙過自己,就在虛假的溫柔鄉中扮演稱職的第一軍神,隱忍一生得過且過下去,也可能會因為看到薇奧萊特而更加清晰地認知到自己無法放下仇恨,她越是真實,在海辛托斯看來,這個世界就越是虛假。
“作為一個野心家,海辛托斯有點高不成低不就了,既沒有阿斯克桑那樣純粹的惡,也沒有伊萬諾思那樣放下一切的灑脫,反正就卡在中間了。”
西格麗德評價著這個強敵。
剛才來病房的一路上,她也聽到蘭奇講完了花都事變的內幕。
“所以我很后悔,或許我有機會能阻止海辛托斯,在一切變得無可挽回之前。”
薇奧萊特抱著貓低頭說道,聲音沙啞了些。
“真的能讓他釋懷嗎?”
西格麗德問薇奧萊特。
海辛托斯只是定時炸彈而已。
薇奧萊特暫時沒有回答。
她也說不出答案。
可要是海辛托斯能裝一輩子好人,那其實也差不多就是真的好人了。
“可惜拉夏爾在關鍵時刻給帝國點了一把火,讓海辛托斯看到了顛覆帝國政權的可能性與機會,他也在最后碰巧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蘭奇替薇奧萊特說道。
幸運的秘密,就是有的人會在幸運可能發生的地點提前等候。
海辛托斯明顯就是會為這種機遇做好準備的人。
他也確實抓住了機會。
“拉夏爾是真該死啊。”
西格麗德像是看懂了薇奧萊特在想什么,罵道。
她想起拉夏爾這名字就感到厭惡。
當初在血月壞世時代,之所以卡利耶拉會死,就是因為拉夏爾下的手。
不過拉夏爾在國慶祭動亂的最后被第三軍神格雅特和第十一軍神西蒙羅聯手封住了,大概再過段時間,等蘭奇的核聚變狼冷卻轉好,會幫帝國讓拉夏爾徹底消失掉。
“話說回來,薇奧萊特你確定忘塵星就在修道院里嗎?”
蘭奇將話題轉回來并問薇奧萊特。
若圣克瑞瑅修道院里真的有這么一種石頭,那他和西格麗德晚點就可以去找了,正好他們倆閑著。
他所知圣克瑞瑅修道院占地面積很大,但總好過在布利爾達里尋找。
“是的,應該湖底有很多顆,即便海辛托斯拿走了,也不可能把全部都拿走。”
薇奧萊特點頭道。
“那我們兩個是不是可以回到北大陸重游?”
西格麗德忽然問蘭奇。
“你是不是想牢桑了?”
蘭奇對上西格麗德眼眸的那瞬間,就看懂了西格麗德最想去的地方。
普羅托斯帝國北邊境,那座班德拉城。
“你也想他了?”
西格麗德問蘭奇。
“很想。”
蘭奇有些感動地握了握拳。
“那咱們不得去開一把?”
西格麗德提議道。
“必須啊。”
兩人一拍即合,握住了手。
薇奧萊特抱著貓,微微張開了嘴。
不是,你們兩個好不容易有機會在幻境里故地重游的約會。
結果你們同時想的是要去打一遍以前沒打贏的敵人?
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敵人,讓你們這么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