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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織網人黑斯廷斯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08日  作者:趨時  分類: 奇幻 | 史詩奇幻 | 趨時 | 大不列顛之影 


愚者困于網中,智者藏于網后。蜘蛛不言道德,只問哪根絲最先震動。

——亞瑟·黑斯廷斯

作為同時期世界上的最大城市,倫敦的城市規模和街道數量都是巴黎、柏林、彼得堡、君士坦丁堡等城市無法企及的。

不過,雖然街道眾多,但是對于一位老倫敦來說,記下所有街道的名字卻并不是什么難事,因為幾乎每一條街道都有著它的特點。

眼鏡店通常集中在拉德門街,典當鋪開在長巷,書商在圣保羅大教堂的庭院附近扎堆。賣芝士的去泰晤士街做買賣,賭棍們齊聚在河岸街打牌,酒肆的招牌在箍巷和鞋巷泛濫,做花鳥生意的全在七星盤,造四輪馬車的在朗埃克街,雕塑匠在尤斯頓路,服裝店在托特納姆場路,牙醫則瞅準了圣馬丁巷的地皮。

當然,如果說起埃爾德最喜歡的街道,毋庸置疑,那肯定是以黃色書販著稱的圣凱瑟琳街。

而這些商業區的隔離分類現象,也進一步影響到了倫敦各族群市民的聚居區劃分。

因為這些行業不僅與街道高度關聯,同時也與從業者的族裔緊密聯系。

在倫敦,賣二手衣服的基本都是猶太人,絕大多數面包師傅來自蘇格蘭,挖土工來自約克和蘭開夏,大多數鞋匠來自北安普頓,煉糖業和玩具業有相當一部分都操控在德意志人手中,棉布商都是曼徹斯特人,芝士生意被漢普郡壟斷,威爾士“擠奶女士”享有牛奶生意的“專營權”,唯獨理發師和燒磚工,這兩個行業莫名其妙的清一色全是老倫敦。

什么?

你問愛爾蘭人?

愛爾蘭人哪兒都是,各行各業給老師傅賣力氣、打下手的小工基本上都是愛爾蘭人。

一般來說,如果您想要用一上午時間內看遍分散在倫敦各個角落里的各行各業、各個族裔的人群,這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要么,您盡可以像是無頭蒼蠅那樣四處亂撞,在偌大的倫敦城里碰運氣。

要么,您就應該來查令十字街蹲上幾個小時。

為什么是來查令十字街而不是其他地方呢?

這是由于查令十字街最出名的產業是馬具,而之所以這兒的馬具最出名,是由于這條街上坐落著金十字車站。

在過去的幾百年當中,金十字車站一直是倫敦最著名的馬車總站,這里經營著通往巴斯、樸次茅斯、牛津、坎特伯雷等地的馬車路線,全英國乃至于全歐洲的旅客有不少人到訪倫敦的第一站就在這里。

只要坐在金十字車站前的臺階上,你便能看見如潮的人群。

車站門口招牌上的掉漆銅釘光滑明亮,道路上正立著剛抵達的長途馬車,一輛來自樸次茅斯,一輛來自巴斯。

車夫吆喝著雇工卸下皮箱和麻袋。幾位衣著體面的太太扶著旅仆下了車,時不時還要回頭瞥一眼身后用黃銅扣鎖緊的花呢旅行箱,就好像里面裝了什么寶貝似的。

車站的院子里此時正好騰空了一批郵政驛車,滿地的馬糞與昨夜的雨水尚未清理,那些剛剛上工的馬夫此時正一邊叼著煙一邊提著水桶、拿著鐵鏟四處奔忙。

幾個制服胸前別著編號銅章的郵差則直接坐在內院的臺階上用剛煮好的紅茶配上硬餅干,純當是把早餐給對付了。

亞瑟站在車站旁的一盞老式煤氣燈下,斜倚在金十字旅館門廊前的柱子上。

他今天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禮服外套,手中依然拄著那柄慣常隨身的黑檀木手杖。

許是等人等的不耐煩了,他干脆把車站前的黑板上寫著的今日車次當作晨間讀物。

10:00出發—牛津、伊利、斯特拉福德

10:15出發—羅切斯特、坎特伯雷,終點多佛港

10:30抵達—曼徹斯特、謝菲爾德轉車旅客

忽然,一位旅客從黑板前經過,正好擋住了亞瑟的視線,這不由的令亞瑟皺起了眉頭。

正當他心里期待著這位不速之客趕緊挪挪地方時,那家伙卻驀地轉過了身子,正好對上了他的臉。

“亞瑟爵士?”

亞瑟也認出了對方,換上了一副笑容:“朗沃斯先生。”

詹姆斯·朗沃斯,那位跟隨戴維·厄克特爵士深入高加索山區的《泰晤士報》特派記者。

或者說,應該更響亮的名字稱呼他,比如艦隊街給他起的外號——切爾克斯人的解放者。

詹姆斯·朗沃斯此刻拎著一只灰藍色的旅行箱,外套下擺沾了點泥點,他微微欠了下身,既沒有與亞瑟握手,也沒有與他寒暄。

“請容我先向您道歉。”朗沃斯語速不急不緩,聽起來十分誠懇:“我聽說您辭去了駐俄文化參贊的職務……消息傳回來時,我一度不敢相信。”

亞瑟輕輕一笑,目光卻沒從他臉上移開:“您是不相信外交部會接受辭呈,還是不相信我還會主動向外交部請辭?”

朗沃斯有些臉紅:“我沒辦法撒謊,所以我得承認,后者的成分更多一些。爵士,我必須得說,我先前對您有誤解。”

亞瑟不置可否,只是開口道:“如果你是指那篇社論《倫敦塔下的槍聲》,我覺得你其實寫得挺不錯的。尤其是最后一句:那位曾被譽為不列顛最優秀警官的人,終究只是個拿民眾當靶子的射手。”

朗沃斯面色微變,他沒想到亞瑟會一字不漏地記住那句:“我年輕氣盛,對某些細節判斷可能偏激了些……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次暴亂雖有傷亡,但……我并不清楚您當時面對的壓力。”

“我不怪你。”亞瑟笑著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是做了記者所應該做的,你如實描述了你所看見的事物,哪怕這不是真相的全部,但是僅憑你看到了什么就說什么的風格,這就已經比許多記者強了。”

亞瑟扭頭看了眼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車站門口人多嘴雜,要我說,我們還是換個清靜地方坐坐吧。正好你給我好好說說你和戴維爵士在高加索都干了些什么,以及受苦受難的切爾克斯人現在都需要些什么。”

“我也正想提這事……”朗沃斯點了點頭,他掃了眼四周:“不過眼下這個時間,想找個清靜地兒怕是不容易。”

他們一邊說,一邊順著車站的石道向西走去。

正如朗沃斯所料,街角的三家咖啡館已經被商人、旅客和郵差們擠得水泄不通,哪怕是臨街的幾張小圓桌都被厚外套和油布傘占據著。不遠處的早餐攤位情況更甚,鐵鍋中正煎著咸牛肉和洋蔥碎,茶水壺里冒出滾燙蒸汽,吆喝聲此起彼伏,而四五個學徒模樣的小伙子正在為了鍋里剩下的最后一塊煎餅擠來擠去。

朗沃斯看了眼堵得水泄不通的車道:“再往前走一截估計就能碰上有空座的公共馬車了……”

但是他一扭頭,卻發現亞瑟不見了。

正當朗沃斯四下尋找之際,他忽然聽見街對面有人在沖他吆喝。

“朗沃斯先生,這邊有空座!”

朗沃斯順著亞瑟的吆喝聲望去,只見那是一座石砌低樓,緊貼著車站一側的圍墻,門口沒有接待員,也沒有門童守候,只有一位打著瞌睡的男職員坐在門廊下,一旁還放著一張用清單蓋著的油布小桌。

在眼下這個時間點,車站附近有一兩個空座就已經夠不可思議的了,而像這種門可羅雀的地方簡直難以想象。

“這地方是干什么生意的?”朗沃斯嘟囔著穿過人擠人的街道,目光落在了門楣掛著的招牌上:“英格蘭電磁電報公司?這是……賣科學儀器的?”

朗沃斯踏上石階時,一臉笑意的亞瑟已經替他拉開了門:“不是賣科學儀器的,這是間電報站。”

“電報站?”朗沃斯挑了挑眉,顯然對這個新詞兒很感興趣:“這里難道是使用電磁學來寫報紙的地方嗎?”

“你這話說得太浪漫。”亞瑟笑道:“最初這里是設計給蘇格蘭場傳遞訊息用的,但后來我從蘇格蘭場離任后,這里就被賣給了英格蘭電磁電報公司,也就是轉為民用了。但說到底,真正知道它存在的人還真不多。”

亞瑟給朗沃斯解釋了一番電報的妙用,果不其然,立馬引起了這位新聞從業者的興趣。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能在不靠馬、不靠船的情況下把消息從這頭送到那頭?”

“準確地說,是從倫敦東頭送到倫敦西頭。”亞瑟笑著補充道:“電報線的搭設太費錢了,光是在倫敦搭設一個電報網絡就已經把我的朋友惠斯通先生的腰包掏空了。就目前而言,英格蘭電磁電報公司不僅沒能力跨越英吉利海峽,更談不上聯通巴黎和君士坦丁堡了。”

朗沃斯聞言不由遺憾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如果這東西能聯通君士坦丁堡,我也用不著花上大半個月的時間趕回倫敦了……”

嗒——嗒嗒——嗒嗒嗒——

電報機突然抽搐般地響了起來,那聲音如鋼針刺破寂靜,一下一下扎在朗沃斯的神經上。

“嗯?這是?有人發消息來了?”朗沃斯條件反射地望向門口那個快要睡著的收發員:“先生,這邊……”

豈料,亞瑟伸手攔住了他:“算了,別叫他。”

他沖著朗沃斯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正好閑來無事,我來教教你這東西怎么用。”

朗沃斯正好對這新玩意兒感興趣,眼下亞瑟肯教,他自然也樂意看個新鮮:“您知道怎么使用電報機?”

“當然了。”亞瑟不無得意的開口道:“實話說吧,英格蘭電磁電報公司使用的這套編碼,其實還有我的一些設計呢。”

亞瑟不慌不忙地踱到電報機前,手指輕輕撫過那條吐出的紙帶:“這套電碼原先是蘇格蘭場專用的,他們有人叫它黑斯廷斯碼,但是正式名稱應該是警務情報電碼。這份電碼由我和惠斯通先生一同改良。雖然前后也沒用幾次,但是電碼轉譯本可都刻在我的腦子里。”

亞瑟輕輕捻起紙帶,目光凝在上面,口中緩緩吐出一行譯文:“男嫌犯,左頰燙傷,灰呢外套,五英尺九寸……”

亞瑟念到這里,忽然話鋒一頓,臉色也變了三變。

朗沃斯立刻察覺到了亞瑟的變化,他下意識地扶住了椅背,聲音陡然低了下去:“怎么了?”

亞瑟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緊緊釘在那條紙帶上,嘴角那一抹從容的笑意正在迅速消退,他用極低的聲音念出了接下來的句子:“嫌犯正搭乘出租馬車前往金十字車站,擬搭乘十時四十五分南線驛車逃離。攜帶象牙嵌銀書寫盒,喬治四世贈禮,屬肯辛頓宮失竊物證。請求就地攔截,立即!”

讀到最后一句,亞瑟啪的一聲將紙帶扯斷,他趕忙從口袋里掏出懷表,啪地一聲按開蓋子,上面的時針正指向十時三十三分。

“該死!”亞瑟罵了一句:“那人要在十二分鐘后離站!”

“誰?”朗沃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還能有誰?”亞瑟的情緒看起來有些焦躁,他三步作兩步來到窗戶邊向外張望:“那個從肯辛頓宮盜竊了皇家贓物的小偷,這電報來自蘇格蘭場!”

語罷,他揪住朗沃斯的胳膊便向外沖:“時間緊迫情況緊急,朗沃斯先生,你先跟我來,事情我后面再和你解釋。”

朗沃斯這時候也終于反應過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踉踉蹌蹌地跟著亞瑟沖出了屋子,街上依舊喧鬧,但在朗沃斯的耳中,仿佛所有聲音都已退散,只剩下那只表針往前無情撥動的滴答聲。

他們一路快步穿過人流,亞瑟衣擺獵獵作響,黑檀手杖敲擊石磚地面,那節奏就仿佛是催命符。

“從電報站到金十字車站的步行時間大約是兩分半……”亞瑟邊走邊說,眼睛時刻不離街邊動靜:“只要那家伙還沒有登車,我們就有機會。”

朗沃斯大口的喘著氣,他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要參與進一樁皇家劫案,這讓他興奮不已:“你、你確定他會從這頭進車站?萬一他從后門繞進去……”

“他搭乘的是十點四十五分的南線驛車,南線的驛車都是在站前廣場發車。他如果走后門,只會繞遠路……”

話音未落,亞瑟已經拐上車站外的一段長階。

就在不遠處,車站左翼的角落里,兩名身著制服的蘇格蘭場巡警正站在車棚邊,一個人倚柱抽煙,另一個人低頭擺弄著馬蹄鐵樣本,他們倆顯然很享受這段晨間摸魚時間。

亞瑟裝作俯下身打量他們的模樣,幾個呼吸之后,他就像是確定了是熟人似的,按照原定劇本幾步沖上前去,劈頭蓋臉一頓厲斥:“考利!休特!”

兩位有幸參演《黑斯廷斯探案集》線下舞臺劇的警官被亞瑟這一嗓子嚇了一哆嗦,他倆就像是被電打了似的猛地跳了起來,待到回頭看清來人之后,臉上都寫滿了惶恐。

“亞瑟爵士?”高個子的休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怎么……”

“閉嘴!”亞瑟指著他們鼻子:“電報站離你們不到五十步遠,我當年起草的蘇格蘭場車站巡邏指令上寫得清清楚楚,每日車站西側設巡崗,電報站屬重地,不可疏忽防衛。你們是睜眼看不見,還是閉眼值班?”

休特被亞瑟訓的腦袋發懵,支支吾吾的開口道:“我……可是那份條例去年不是就……”

考利則立馬想起了今天早上菲爾德警督對他的特別交代:去年廢除的車站巡邏指令,今天開始恢復執行,尤其要注意車站西側巡崗,尤其是電報站附近,一定要有人執勤!

只感覺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霉的考利差點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這多半又是局里在搞什么突擊檢查:“我們……我們以為那邊沒什么要緊事……”

“你們不需要以為!”亞瑟心里壓著火,這種時候他也沒心思去罵這倆“群眾演員”業余了:“你們本應該看好電報站!現在,情況危急,我要求你們立刻隨我行動。目標嫌犯是灰呢外套男子,身高五尺九寸,左頰有燙傷疤痕,攜帶一件象牙嵌銀書寫盒。此人已登上一輛出租馬車,準備趕往南線驛車逃離倫敦。”

他話音未落,便已扭頭看向車站廣場,一邊邁步一邊低吼:“分頭找!查每一輛尚未離開的南線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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