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伊斯瑪儀,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叛徒?
那不就是自己嗎?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伊斯瑪儀無比荒謬的覺得,會不會是艾華斯出賣了自己……而很快他就又反應了過來,然后覺得自己是不是被窺見到了。
好在伊斯瑪儀膽識過人。
他當年還是個凡人、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能徒手擊殺雄獅——這可不是有力量就能做到的事,還需要足夠的冷靜。因此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慌張的神色,只是皺起眉頭與其他善主一同彼此看著。
這屋內共有十二位善主,正好環繞著圓桌坐了一圈。人們面色各異,但屋內卻是寂靜無聲。
——人們并沒有因此而議論紛紛。
畢竟這些善主們也并沒有多么相信阿伊瑪爾·努爾的話。
而“寬恕者”阿伊瑪爾·努爾卻只是平靜的看著他們所有人,緩緩開口道:“兄弟姐妹們,我們之所以聚集在這里,就是為了從大淵的永恒奴役之中逃離。
“但卻并非所有人都這么想。如同并非所有人生來便一樣大,也并非所有人體內都流淌著干凈的血——”
阿伊瑪爾·努爾說到這里,突然回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一位善主。
那是離他最近的善主,一位同樣白須白發的老人。只有他的目光在阿伊瑪爾·努爾掃來的時候選擇了避開。
“寬恕者……”
老善主緩緩開口。
而阿伊瑪爾·努爾注視著對方。
不等對方說完話,他便猛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對方的肩膀!
“唔?!”
老人躲閃不及,瞳底浸出了昏黃色的光輝,保存術的輝光極為勉強的將他籠罩。
而與此同時,一道昏黃色的烈焰從他手心綻開,將他們兩人一并吞沒!
其他的善主們頓時大驚,紛紛起身。
有的善主立刻對自己使用了防御性的儀式法術,也有的善主選擇使用了保存術。剎那之間,超越道途與黃昏道途的法力充盈于狹窄的室內,甚至讓墻壁都長出了蛇的鱗片、黃金打造的地板都有了些許石化的痕跡。
——這兩位可都是第六能級的超凡者!
同為第六能級的超凡者,這打起來不得是驚天動地?!
而仍舊從容不迫坐在椅子上的,僅有三位善主。
其中之一就是“勇者”伊斯瑪儀。
讓所有人無比詫異的是……
明明雙方都是第六能級的超凡者,并沒有產生道途壓制——甚至寬恕者的黃昏道途僅僅只有第五能級,理論上會反過來被對方壓制一個能級……然而戰斗卻在一瞬間就分出了勝負。
就在短短五六秒過后,昏黃色的烈焰慢慢收縮、重新回歸到“寬恕者”阿伊瑪爾·努爾體內。
而阿伊瑪爾·努爾的瞳底昏黃,面不改色。那位老善主卻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他維持著抬起手來接觸“寬恕者”的動作,卻已經化為了一具金燦燦的骷髏!
這或許也有阿伊瑪爾·努爾偷襲的緣故。
可哪怕算上偷襲,只是一瞬間就擊敗同道途、同能級的超凡者,在過去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第六能級的超凡者。若是放在幾個月之前,他甚至能單人擊敗一個王國。
這種級別的強者就這樣被擊穿了保存術的防護,無聲無息的融化了……
這完全沒有給人相對應的實感。就仿佛阿伊瑪爾·努爾殺死的不是同級別的超凡者,而是抹殺了一個凡人一樣輕描淡寫。
——這令人心里發涼。
阿伊瑪爾·努爾能如此輕易的殺死他,是不是意味著他也能殺死自己?
明明同為第六能級,為何對方的能力卻完全無法生效?
就在其他善主擔憂、猜忌、恐懼、嚴肅的注視下,阿伊瑪爾·努爾從容不迫的將黃金骷髏的手掰了下來。
就像是掰石榴一樣,他將每一節指骨都剝落了下來,像是撒下一把棋子一樣,將它們撒在了其他善主面前。
而直到這時,伊斯瑪儀才突然發現——那金燦燦的輝光,并不是黃昏道途遺留的法術靈光。
——那是真正的黃金!
不知為何、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阿伊瑪爾·努爾,竟然將一個活人,直接轉化成了一具純金打造的骷髏!
這難道就是煉金術最初所追求的黃金煉成?
“——立法者巴巴克。”
圣泉城的善主緩緩開口,宣告被自己殺死的老善主的罪名:“一個軟弱而卑鄙的奴隸同情者!
“我們統治的基礎、安息經歷數千年才建立的共識,就是被他們這種人所摧毀的!
“就是因為這些人的主動后退,才給了那些賤腿子以求活的空間;讓他們竟然站了起來,而不是跪在地上。他們站了起來,就想要行走的權力;他們開始行走,就會想要奔跑。他們要的越來越多,永不知足……而這一切,就是因為這些奴隸同情者們,為了自己的好名聲、為了毫無意義的憐憫而退的那一步!
“——他資助了至少六個反抗組織,其中也包括兵臨城下的紅手黨。沒有這些人的資助,這些反抗組織又是從哪里拿到水、拿到食物的?
“我們將自己生生世世捆在這里,將自己與自己的后代賣給大淵!將自己的良心與道德獻祭給了‘錯誤’,才換來了這些水!而他卻將這些寶貴的水送給那些想要破壞一切的渣滓!”
聽到阿伊瑪爾·努爾在斥責立法者巴巴克,伊斯瑪儀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還好……混過去了。
正因為他剛剛一直保持沉著冷靜,完全沒有慌張,才沒有招致懷疑。
伊斯瑪儀甚至猜想——阿伊瑪爾·努爾就是故意邀請的立法者巴巴克。
這些東西,可不是一兩天就能查出來的。
巴巴克就是個借口、一只被宰殺的雞,其目的就是規訓、震懾他們這些善主。
就如同太初的那句諺語“殺雞儆猴”一般。
畢竟善主也都是一座綠洲城邦的主人,其地位等同、甚至超過一個小國的國王。他們同為善主,又都是第六能級。哪有那么容易就服從阿伊瑪爾·努爾的指揮與命令?
又憑什么讓他來當這個安息王,而他們卻只能是“維齊爾(輔佐)”?
很顯然,阿伊瑪爾·努爾需要一個靶子來展示自己的力量。如此一來,這些善主才能成為他的助力。這樣的道理伊斯瑪儀非常熟悉——畢竟他當初也是這么做的。
……不過這個消息,也得趕緊傳給艾華斯才行。伊斯瑪儀心想。
這能夠無視保存術、直接越級瞬間殺死第六能級超凡者的可怕法術,甚至能將活人直接煉制成黃金、從而使其無法復活與治療。
雖然艾華斯強大到能夠使用柱神偉力……但如果他一個不小心的話,恐怕也會被算計吧。
正如伊斯瑪儀所猜想的一樣。這個小會的目的,就是用來統一其他的善主,讓他們共同對抗艾華斯的。
而阿伊瑪爾·努爾的計劃,甚至比伊斯瑪儀想的還要更加狠辣——
“艾華斯的真實身份,是環天司所制造的神圣實體,其身份可以等同于降世天司。而根據我對專業人士的咨詢,艾華斯雖然并非是黃昏道途第五能級的超凡者,卻與大淵有異乎尋常的相性,足以破格成為召喚大淵的載體。”
“……專業人士?”
美麗的瑪希德弗朗有些遲疑:“這專業人士……靠譜嗎?”
“自然。”
阿伊瑪爾·努爾緩緩開口:“他正是環天司的使徒,艾華斯的祖父與創造者。
“環天司想要收回自己的碎片,而兄弟姐妹們則想要清除大家共同的敵人。與此同時,我們都需要為敬愛的大淵挑選一個最為合適的祭品……于是我們就達成了合作。
“而沒有黃昏道途適應性的艾華斯,就是最好的容器。這就能讓大淵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之中。
“諸位,我真的已經準備了我所能做到的全部。盡我所能的削弱敵人,盡我所能的強化己身,排除了一切的不穩定與巧合……一切的一切,就是為了在明天的儀式中將艾華斯作為活祭。希望各位能不要讓我失望。”
說到這里,阿伊瑪爾·努爾再度環視一圈。
他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到時,我們會如常舉行銜尾之環儀式。一同以最為豐厚的禮儀,向大淵獻上宰殺之前的禮贊。
“但在最終的獻祭環節時,我們則要一同出手,將儀式的目標改為艾華斯。并不是要出手殺死對方,而是利用儀式本身的力量將其直接獻祭。他自己的法力也在儀式之中,等同于自愿接受了獻祭。
“不管他有什么底牌、有什么樣的力量,都與我們無關。我們根本不會與他發生戰斗……而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絕對的保密……以及服從。
“——我希望巴巴克的死,能夠成為我們溝通的鑰匙與橋梁。我親愛的兄弟姐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