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麗人”瑪希德弗朗,亦或是“勇者”伊斯瑪儀……
艾華斯并不想站在其中任何一方。
他看得清楚……雖然瑪希德弗朗貌似在保護艾華斯,但他們兩個實際上,都完全沒有尊重過他人——無論是那些被命令觸碰石化結界的隨從,亦或是身為善主的外來人艾華斯……甚至包括了他們彼此。
只是因為伊斯瑪儀沒有服從自己的言語,瑪希德弗朗便因此而惱怒,毫無形象的與另外一位善主在大街之上爭吵。因為她已經完全習慣了自己說一不二的環境,而一旦發現情況并非如此,立刻就失了優雅的風度。
而伊斯瑪儀也完全沒有重視過瑪希德弗朗。
他不斷派遣隨從去觸碰那一眼就能看出危險的結界,或許就是因為瑪希德弗朗在阻止他?
——如果瑪希德弗朗開口阻止他,而他聽話的停了下來,那豈不是說瑪希德弗朗的身份比他更高、要比他更為尊崇?
而他還需要瑪希德弗朗的勸誡才能發現問題,那不就等同于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嗎?
他必須不斷駁斥瑪希德弗朗、竭盡全力證明她是錯誤的。
假如做不到這一點,那他寧可將自己所有的隨從全部都葬送于此。
如此一來,至少就不會有人能夠見證自己的失敗。
在這片罪惡的土地上,善主們竭盡全力的維持著自己如神明般璀璨的光鮮。一旦他們失去了說一不二的影響力,緊隨而來的便是死亡與報復。而為了維持這種“絕對的正確性”,他們如今已經在這條路上迷失了太久、太久。
明明……
在那古老的過去,他們的先祖是這片大地上,有著最為正統的傳承、最為長遠的目光、最為偉大的犧牲精神的那一批人。如今卻都靠著傳承下來的善主之因,變成了任性妄為的巨嬰。
明明當初有著最崇高的理想,如今卻變成了最骯臟的模樣。
“——如此丑陋的爭吵。”
艾華斯嘆了口氣,為昔日的禁忌法師們感到悲哀:“真是夠了。”
聽到艾華斯的聲音,伊斯瑪儀頓時嗤笑一聲,大聲嘲笑道:“看看啊,瑪希德弗朗!你看看他這副模樣!沒有絲毫敬畏,也不懂感激。美麗的瑪希德弗朗,你想要保護的就是這樣的人!”
而瑪希德弗朗也頓時面色一沉。
這位美麗的紅發舞女,笑瞇瞇看向了艾華斯,語氣卻是不怎么和善:“阿瓦隆的善主啊……你不遠千里來到安息,就是為了給我們這些罪人以審判的嗎?”
她這話,同時攻擊了艾華斯“出生于阿瓦隆,因此對安息人來說是個外人”、“之前契合《安息》的神跡只不過是他的表演”、“跟腳在教國,與安息人格格不入”。
反倒是那些被石化在門口的隨從們……她看都沒有看一眼,就仿佛那只不過是裝飾品一樣。
對頗為看重尊嚴與體面的善主們來說,這或許是非常臟的臟話了。這些善主們雖然完全輕視奴隸與自由民的人權,卻完全不會挑釁與罵人。這大概是因為,如果他們真的有怒火,那么他們如何想的就直接做了,根本輪不到用語言攻擊他人。
可對艾華斯來說,這種程度的陰陽怪氣,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被攻擊了。放到前世,那恐怕迎來的都是網友的“你真可愛”這種程度的回復。攻擊性可能還不如直接罵兩句臟話——至少后者更能讓艾華斯生氣。
而艾華斯也確實笑了出來。
他帶著溫和而陽光的笑容,點了點頭懇切的說道:“是啊。”
“你……嗯?”
瑪希德弗朗原本還想要說些什么,結果卻突然怔住了。
她驟然睜大眼睛,抬起頭來愕然看向艾華斯。
而艾華斯則舉起左手,一張卡牌在他指尖旋轉著。昏黃色的輝光逐漸向著周圍擴散,剎那間將整個世界都浸染成昏黃色,讓一切事物都失去了顏色、變成了燦爛的金色。
此時明明還是陽光灼烈的上午,卻像是黃昏時刻一般。
一切事物都安靜了下來。
而艾華斯則平靜的說道:“我就是來給你們審判的。”
隨著艾華斯言語落下。
懸浮于他指尖的卡牌便寸寸碎裂。
連同周圍的空間,都瞬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蛛網裂紋。就像是被子彈貫穿的防彈玻璃,又像是夏天被曬爆的玻璃窗。
那是空間承受不住伊南娜降臨時,對周圍整個世界產生的巨大壓力的證明——
這也變相證明了砂時計并沒有給琥珀走后門。
老爺子仍然在努力維護均衡之墻,然而砂時計的力量終究比不得琥珀。就如同當年至高天經常一拳崩碎星空,強行干涉物質界一樣——先前是大家自主謙讓,只是至高天不那么謙讓。
而如今身為“完美無瑕之神”的琥珀終于動手了,均衡之墻瞬間就連帶著物質界一并被震碎!
好在有艾華斯提前使用的保存術,將周圍的建筑與人員都進行了“保存”,他們才沒有在這種撕裂中瞬間錯位。
感受到艾華斯面前波動的神圣力量,瑪希德弗朗與伊斯瑪儀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敢于接受圣泉城善主的邀請,主動叛逆淵天司……他們自然也都是有些本事的。
雖然也有超越之潮增益的緣故……但隨著他們一個個都已抵達了第六能級,擊敗淵天司或許并不是無法做到的事。那些人被降世天司屠殺,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最多也只有第五能級,甚至只有第四能級,對抗第六能級的降世天司根本沒有戰勝的可能。
而如今,他們同樣也抵達了第六能級,與天司站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而他們還有著裝備的增益,這又憑什么打不過降世天司呢?
現在唯有愛之道途與超越道途的天司已死,而放眼整個世界……聚集了最多第六能級儀式師的地方就在安息、就在這里。無論是太初還是教國,他們的主流道途也終究不是超越道途或是愛之道途。
——如果他們打不過,那其他人應該也都打不過了!
這并非是自大,而是合理的推斷。
作為同道途的上位者,瑪希德弗朗與伊斯瑪儀都能輕易感知到艾華斯有著第五能級的超越道途。也正是因為他們確信了艾華斯與他們不是同類,所以瑪希德弗朗才會出言不遜。
這一點艾華斯倒也理解。
哪怕是公會打團的時候,團里也總要有幾個地位比其他人更高的大哥。他們或許是裝備更好,或許是技術更好、或許就是比較能搖人。總之能過本,就全要依靠著他們的發揮。
而與這些已經抵達第六能級的“主力”相比,那些要么是沒有兼職超越道途、要么是有超越道途的等級卻沒有晉升到第六能級的善主們,就算是這個天司團里的“混子”了。
他們如果離了這個固定團,極有可能就過不去這個坎。就像是混子如果有自知之明的話,就也不會主動攻擊團內的大哥。他們對艾華斯都不怎么尊重,卻扭曲渴求著對方的重視與尊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畢竟他們不是正兒八經晉升到第六能級的。
墮天司不是他們召喚的,也不是他們擊敗的。
他們只是蹭了個局勢,就靠著超越之潮直接沖上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能級。而其他人沖不上去,并非因為他們不刻苦或是不努力,而僅僅只是因為命運如此。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些善主們卻反而比常人更加自卑——因為他們雖然勉勉強強抵達了第六能級,卻更是證明了他們的實力遠遠弱于教國的教皇。他們就更要找強大的人、攻擊他,并將其作為自身尊嚴的證明。
而如今……
明明只有第五能級的艾華斯,他的面前卻逸散出了讓他們兩人站都站不穩、連連后退的璀璨威光——
那正是黃昏道途的力量,可卻遠遠強于他們……甚至強于物質界的極限!
瑪希德弗朗與伊斯瑪儀一時之間陷入了混亂——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難道我昏迷了好幾天,其實淵天司已經被擊敗半個月了?”
看吶,他們甚至連晉升儀式都打完了!
而就在艾華斯面前,昏黃色的飛蛾剪影一閃而過。
在伊斯瑪儀愕然時……他卻發現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他后知后覺回過頭去,卻發現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變成了黑白色的石像!
——剎那間,人海凍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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