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謬贊,臣妾不過知曉一些飲食常識,作為宮妃,自然要勸誡皇上圣體康健為先,進補也要適時才對。”
李娘娘說不上話,她身邊的公主卻坐不住了,揶揄一句:“杜將軍家出來的,果真是博學多才。”
杜將軍?汪以芙心想,該不會是杜京墨他們家吧?隨即多看了那位娘娘一眼,那位娘娘與杜京墨還真有兩分掛相,穿了一身葡萄紫的緞面衣裳,上面繡了許多木蘭花。
她說話一字一句一個理,頗有豪氣。李娘娘也不敢沖撞她,還要敬她三分,
道理雖然德嬪娘娘占著,可布菜宮女卻不敢不遵從李娘娘的令,主動端上了那碗湯,陳嬤嬤試過毒以后,皇上沒拒絕,勉強嘗了一口。
這整個宴桌上,皇上為李娘娘辦足了面子。
陳嬤嬤如是勸道:“皇上,今日還有涼拌的“長命菜”,皇上嘗嘗那“長命菜”也是一樣進補的。”
皇上掃了一眼桌子,問道:“哪里是“長命菜”?”
布菜宮女將“長命菜”端到皇上面前,不過幾根紫綠的梗上一些細小的圓葉子,上面都掛著醬汁。
“朕嘗嘗。”
布菜宮女分出一小份出來,皇上嘗了嘗,起初臉色不好看,嚼著嚼著便也咽下去了,吃完以后便問陳嬤嬤:“這菜是什么菜?為何叫長命菜。”
“回皇上,這菜是馬齒莧,藥食同源,馬齒莧有清熱解毒的作用,端午熱毒最盛,能在端午清熱解毒,可不是能長命百歲么。”
“原來如此,這菜雖然不好入口,有這樣的好作用,能為朕所用,便是好菜。”
一句話說得在場所有人噤聲,尤其是仇公公之流,猜不透九五之尊這天外飛來之語,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提醒他們,還是提醒別的人?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好菜自然而然都在皇上碗里。”
陳嬤嬤打破僵局,奉承一句,引得皇上哈哈大笑,說道:“陳尚食,你就是一盤好菜。”
端午天熱,中午主子貴人們吃得都不多,沒多久就撤膳了。
汪以芙本打算用五彩粽子讓茉析長臉,可李娘娘一句話就抹過去,皇上也沒細嘗五彩粽子,更加談不上賞賜了。
午后汪以芙回到尚食局,茉析和娟子正坐在門口吃粽子,見她那張平淡的臉便猜到她有八分不如意,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說道:“來,咱們來喝雄黃酒。”
汪以芙坐過去,拿了個粽子剪開繩子,扒拉箬葉,“本想替你掙個機會,沒想到失敗了。”
茉析拿起她那根長煙桿,緊緊嘬了一口,呼出去,說道:“我吃了你做的粽子。”
“什么叫我做的?米和餡兒都是你準備的,我只是包起來而已。”
茉析搖了搖頭,說道:“你做的比我好吃。”
“你這是拿我尋開心么?”
“你那圓筒粽子,恰好一口一個餡兒,四個餡兒都能嘗到,咸甜清香,瘦長粽子蒸起來或者煮起來的時候,熱得也均勻,幾層米口味都合適。”
“那也是巧合,我不過是小時候吃過這種粽子,就這么做了,也沒仔細過腦子,豈能貪功勞。”
“如果今日這五彩粽子是你做的圓筒粽子,也許結果又不一樣了。”
汪以芙無奈搖頭,只道:“這可說不好,今日是李娘娘讓皇上嘗補湯去了,皇上為李娘娘高興,嘗了一小口就忘了,和粽子好不好吃沒什么太大的關系。”
“哎,那便都是命了。手藝都送到皇上跟前,都沒什么用。不說這些了,端午要喝雄黃酒,這酒泡了五天了,喝一口。”
“我酒量差,就不喝了。”她拿著酒杯倒了一些酒在手心里,往眉心,手心,足心點了一點,續道:“以前我娘說,這樣也算驅邪鎮毒的。”
她們在這屋里避烈日喝酒,周嬤嬤抬著一個蓋了紅布蓋頭的托盤就來了。
三人都站起身來,準備迎人,周嬤嬤笑道:“給你們道喜。”
汪以芙納悶道:“何喜之有?”
“皇后娘娘夸贊中午的粽子做得好,打聽了名字,給了茉析一份賞賜。”
周嬤嬤把紅蓋頭掀開,托盤里有一串瑪瑙手串,一只通草絨花簪子,還有一個小金元寶。
茉析看傻了眼,汪以芙催促道:“茉析,趕緊領賞啊。”
茉析這才反應過來,跪地上伸高了手,說道:“感謝娘娘賞賜。”
周嬤嬤將托盤給她,又笑道:“別急,還有一賞。”
茉析抬頭,傻乎乎地看著周嬤嬤,周嬤嬤續道:“皇后娘娘想見見你,你快更衣,隨我去坤寧宮吧。”
茉析爬起來的時候,腿一軟,要不是汪以芙和娟子手快,她便要滾到地上去。
汪以芙替茉析高興,扶著她笑道:“茉析姐,終于要把你從這鬼地方弄出去了。”
“話先別說滿,萬一只是問一問粽子怎么做呢。”
“問粽子怎么做,尚食局的人看一眼就懂,為何要你親自去?”
茉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周嬤嬤催促,她便隨周嬤嬤更衣去坤寧宮了。
等待的時候,汪以芙便在門口左右走動,不知皇后娘娘會賞賜茉析什么,又或者茉析在皇后娘娘面前會不會表現得好一點兒。
她來來回回晃得娟子都快暈了,娟子受不了,勸道:“你坐下來歇會兒吧,茉析吉人自有天相。”
也不知她等了多久,才見茉析神情低落,慢慢走到她們這最后一間膳屋來。
汪以芙和娟子趕緊迎上去,茉析卻半天不說話。
“沒事的茉析,這回不行,咱們再找下次的機會。”汪以芙安慰著。
茉析怔怔地,只搖頭。
“皇后娘娘是個寬厚仁慈的娘娘,若你有失言之處,或者行為稍有不妥,也不會嚴厲怪罪的。”
茉析依然只是搖搖頭。
她這反常不對勁的樣子,讓娟子急起來,問道:“你怎么了?該不會被日頭曬昏了?”娟子摸了摸茉析的額頭,問汪以芙:“是不是中暑了?”
此時茉析才緩緩轉過頭,對著娟子說道:“皇后娘娘,親口說要提我做掌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