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抹布豆豆
“此言差矣,據說前朝時期,空善大師受邀入宮,那時年輕氣盛,便預言前朝必亡,前朝皇帝舉劍讓他改口,他寧死不屈。”
“我記得最近一次便是預言顧家滅族,而后一直游歷四方,未曾歸京。我看哪,空善大師的有緣人都是大悲之人,也沒什么好羨慕的,咱們走吧!”
姜柟走入小門后,陸續有人離開,陳靜姝聽著身旁人的交談,有些動搖,側眸看向陳宴禮:“三哥?”
陳宴禮收回目光,笑哄道:“別聽他們瞎說,空善大師也會說好話,只是壞事傳千里,好事不出門罷了,我們再等等。”
禪室,小小的一方,異常簡陋,僅置一桌一椅。
案幾上放著青銅香爐,爐中一篆香,沉水香直搗而上,化為虛無。
空善大師著素凈單薄的麻制僧袍,閉眼坐于打坐臺,雙手結印置于腿間。
見姜柟與謝述走入,空善大師緩緩睜開眼,目光從姜柟臉上滑到謝述臉上,淺看兩眼,便道:“施主請坐。”
落座后,謝述便直勾勾的打量著空善大師,大師身形削瘦,卻慈眉善目。
謝述小聲詢問姜柟:“娘,他長得好老啊!”
“不得無禮!”姜柟輕斥。
“無妨!”空善大師又閉上眼,嘴角隱有一絲淺笑,聲音緩且長,“此子是你親生無疑,與你當年見老衲時說的話,一模一樣。”
“……”姜柟汗顏。
兒時,姜柟隨皇后姨母有幸,得見空善大師一回,那時的空善大師身披冰蠶抽絲袈裟,目空但始終睜著眼與人說話,會誦經會敲木魚。
談不上奢靡,但至少也親自沏了兩盞熱茶前來待客。
姜柟心頭嘀咕,莫非是自己身份不夠,配不上空善大師兩杯熱茶?
“施主想問什么?”
聽到空善大師開口,姜柟不假思索答道:“正緣。”
“既是正緣,自然在你目光所及之處。”
空善大師說了等于沒說,姜柟一知半解,目光能見到的人可多了去了。
她皺著眉又問:“我曾被奪氣運,說是找到正緣才能化解,我資質愚鈍,還請大師指點。”
“那不過是歪風邪氣,當不得真,你命理坎坷,全因心中不平,放下欲念,遠離紛爭方是正緣,若囿于執念,必然短壽!”
姜柟微怔,空善大師在說什么?
遠離紛爭才能尋到正緣,紛爭是什么?太子與秦王之爭?
所以,正緣不是謝昀?
她驚訝的脫口道:“這怎么可能?”
“同樣的話,十多年前,老衲也曾與你說過,你那時年幼參不透,樹欲靜而風不止,以惡制惡,傷及已身,如今頭懸利刃,若還是不信,便請回吧!”
姜柟艱難的咽了咽喉,沒能起身離開。
那年,空善大師捻著佛珠,用超脫紅塵之外的平淡語氣,斷言帝后必情斷,覆水難收,禍連全族。
說姜柟一生坎坷多難,一朝不慎,紅顏短壽。
彼時,顧家如日中天,大權在握,皇帝多仰仗顧家,帝后舉案齊眉,情意正濃。
“這怎么可能?”皇后姨母也如她此刻一般不敢置信,為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險些將空善大師給砍了。
誰又能料到,最后顧家真的滿門被滅,皇后自縊宮中,她孤苦凄涼一生,早早的死在花信年華。
大驚大悲之下,姜柟呼吸困難,淚水模糊了雙眼,喃喃道:“我不是不信,我是不能接受。”
“施主想想,你與他之間是不是全是謀,你的謀,旁人的謀,靠謀來的不是正緣,是你強要來的蓄謀已久,注定坎坷。”
空善大師微睜開一條小眼縫,看向謝述,坦言道:“這世間,哪里能事事盡善盡美?緣盡便走吧,別讓戾氣禍連子嗣,亂了天下。”
姜柟靜坐片刻,見空善大師緊閉雙眸,再無話與她說,她便帶著謝述起身離開。
“謝大師指點。”
姜柟推開屋門,遍地的金光曬得人渾身發寒,大鳥嘶鳴著俯沖向崖下飛去,一無反顧的模樣,像極了自尋死路。
是啊,謝昀是她用計謀來的,若不是她的別有用心,他們怎會有緣?
陳宴禮立在不遠處看著她,目光對視時,她率先瞥開頭,欲掠過他下山。
小僧童慌慌張張的從禪室里跑出來,大聲喊道:“空善大師……圓寂了。”
“!!!”姜柟大驚,回身走回禪室。
空善大師神態自若,打坐的姿勢一直不變,只是腦袋像是極重一般,微微垂著。
她在門口杵著,沒敢走進去。
陳宴禮顫著手,上前探了空善大師的鼻息,神情悲痛的閉上眼,轉身時,見姜柟打算離開,他追上去。
“大師跟你說什么了?”陳宴禮扯過姜柟的手臂,凝著臉問。
姜柟疑惑的目光投向陳宴禮,難以置信的口吻道:“說的都是我的事,恕我不便與外人說。”
她看起來滿腹心事,無法釋懷一般,幽黯的眸子失了色彩。
陳宴禮暗忖,空善大師回京前已給他傳去書信,約他今日來見,信中嘮嘮叨叨說了許多讓人看不懂的話,但字里行間,隱隱覺得空善大師此次回龍山寺,是因大限將至,欲魂歸故里。
畢竟上百歲的老人,已屬過份長壽,如今這般去了,也算是圓滿。
只是他心中有疑惑不解,他緩和神色,追問:“你是最后見他的人,他就沒給你留遺言嗎?有沒有叫你傳話給我,比如姻緣一類的?”
“沒有!”姜柟瞠目,怒斥,“大師剛剛才圓寂,你身為至交,怎的就關心自個的姻緣?”
陳宴禮抿了抿唇,屬實是有些不應該,但轉念一想,他又有些氣。
“他拍拍屁股成仙了,都不保佑我,我替他難過什么?你不知道,他在信上說我今年娶不上我命定的媳婦,這輩子就得打光棍!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他怎么能不給我解惑就走了呢?好歹得告訴我,命定的媳婦在哪吧?”
他是喪了兩任妻子,但在帝京依然是個香餑餑,他只是挑剔了些,不愿將就罷了。
姜柟冷笑:“你娶不上的,確實是個光棍,老光棍,一輩子都是!”
“……”陳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