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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野蠻”的就是姜知意了。
十八歲生日那天,姜寧妤和臨栩月去看望了兩個兒子后,就去美國探望她。
姜知意過人的音樂天賦,以及開朗健談的社交技能,讓她短短兩年就成為了音樂學院最出名的學生。
但她見到父母的第一句,卻是,“爸爸,媽媽,我準備結婚了。”
那時是下午,和風拂面,藝術走廊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夢幻的光圈,姜寧妤以為是幻聽,便問了一句,“你剛才有說話嗎?”
姜知意有點心虛,但還是重復了一遍,“我要結婚了。”
姜寧妤驚的,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好在旁邊的男人了解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從背后撐住了她整個人。
雖然她和臨栩月壓根沒想過要參加孩子的婚禮,但姜知意才剛滿十八啊!這也太突然了。
“結婚?”姜寧妤依然震驚,睜大眼問,“跟誰?”
緊接著,姜知意的回答就更令她震驚了。
因為她說了“霍六寺”的名字。
“誰?”姜寧妤再次以為幻聽。
“霍六寺。”姜知意很認真地說道,“這兩年我發現,在這里沒關系沒后門,很難得到我想要的機會。但他能幫我。”
“你喜歡他嗎?”姜寧妤問道。
她想了想,“談不上喜歡吧,但也不討厭。”然后又說,“討厭也不妨礙我想嫁給他。他能給我提供最好的資源,這就是我想要的。”
姜寧妤揉了揉額角,組織措辭,“結婚是大事,不能當兒戲……我不是反對你結婚,哪怕你這輩子不想結婚也沒關系,但你現在還小,這種決定……”
“媽媽,我不是小孩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姜知意卻堅定地說道,“而且,我不討厭他,這就夠了。”
姜寧妤看著她,慶幸自己這些年心態好很多,不然指不定被氣吐血。
身后的男人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終于開了口,“知意,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
姜知意乖巧地望向他。
四十多歲的男人依然筆挺從容,眉眼溫潤,語氣不疾不徐,“自己做的決定,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要學會承受和承擔。結果不如意,不要頹廢,要學會在那個當下找到出路。”
“臨栩月……”姜寧妤蹙眉,沒想到他就這么放女兒任性了。
男人卻對她笑了笑,“孩子的人生,我們指手畫腳干什么呢?別忘了,我們還要去找那兩個家伙呢。”
姜寧妤望著女兒,眼神復雜又溫柔,語氣緩和了下來,“好吧,只要你覺得好,就好了。”
他們離開后,姜寧妤卻一直愁眉不展,輕嘆不止。
男人笑她,“再皺眉小心抬頭紋出來哦。”
她又嘆了口氣,“我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一個學姐對我說的話。”
“什么話?”
“她當時感慨,說我耿直不懂變通,放棄了學音樂時的資源和人脈,為我可惜。”她無奈一笑,“我知道,她其實想說我蠢。但我只是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罷了。”
“所以知意這樣,讓你頭疼了嗎?”
“不知道,就是隱隱覺得,可能有些因果在循環吧。”
看她一臉看破人生的愁態,臨栩月不滿意了,雙手捧住她的臉,逼迫她直視自己,然后微微彎下腰,一字一頓地對她說,“這個世上,我才應該是你最親近的人。”
“干嘛?孩子的醋也吃?”
“吃!當然吃!”
“那我們還去找別人嗎?”
“你想去,我們就去。”
“又不怕我對別人好了?”
“不一樣。我說過,我在你身邊可以什么都不求。況且……他等了你很多年。”
摩洛哥·阿伊特本哈杜杜
高聳的阿特拉斯群山之中,一座中世紀興建起來的荒廢古村落建筑群保留得相當完整。如今是諸多影視劇的拍攝地。
兩個男人正在遺址的河谷邊安營扎寨。
“錘子。”
陸離蹲在半撐開的帳篷邊,一手固定著骨架,一手朝身后伸去。
然而,等了半天沒感覺錘子送過來,他便又說了句,“肖東西,錘子!”
站在篝火邊的肖翌這時才回了神,默默把工具遞了過去。
陸離把帳篷扎好,試了下穩定性,很滿意,“果然還是要看我的手藝。就你上回在梅爾祖卡扎的帳篷,風一吹就跑了,虧我還在直播,丟死人了。”
肖翌回了神,立刻反駁,“跟手藝沒關系,那是在沙丘上!事實證明,只有大傻嗶才會在沙子上扎帳篷!”
陸離卻奇道,“你今天想什么呢?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順著他不時回首的目光望過去,河谷那邊有一座長橋,但鮮少有人來往。長橋的那邊有一組由高墻圍起來的土制建筑。
此時近黃昏,落日悠悠,入眼枯黃的一切,在荒涼里發出余暉最后的光芒。
忽然,陸離瞥見長橋的那端出現了兩道身影。
他瞇了下眼,隨著他們漸漸走近,臉色微微變了。
那是一男一女。
男的步伐穩重。女的則有些急迫,半是走著,半是跑著,遙遙望見他后,就不假思索地提著包跑過來了。
陸離怔愣地看著那兩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旁的肖翌笑著推了他一下,“老朋友來了,不去接一下?”
陸離這才反應過來。快步走到橋頭,那邊的女子也離近了,松開手,一把扯掉了頭紗。露出了一張漂亮如畫的臉。
歲月待她寬容,幾乎未在她臉上留下痕跡,眉眼依然驕傲韻致,眼神凝視著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專注深情。
陸離一時失聲。
然而,也不等他開口,一陣熟悉的幽香襲近。
姜寧妤很高興地抱住他,還跳了一下,“陸離,我來找你了!”
十多年未見,陸離有點無所適從,僵在原地,目光下意識地朝慢一步趕到的男人望去。
男人卻唇角含笑,沖他點了下頭。
那些舊年的心有靈犀便回來了,陸離這才抬手,輕輕地回抱了她一下。
然后就退開兩步,無視她那句“我來找你了”而非“我們來找你了”,沖他們問道,“你們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