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秦朝的民主,接旨不用跪趴在地,不然蕙蘭絕對會謝。
本來大娘子目前應該是不適合接旨的,畢竟還未成禮,衣服頭發都不合規矩。奈何那位穿金戴銀翹著蘭花指的天使笑的春暖花開,言說旨意是頒給大娘子的,須得正主在場才能宣讀。老太太當即賠罪,大夫人忙讓人去傳話。
不片刻,大娘子急急從內堂走出,身穿著寬大的淺色袍服,秀發用一條彩帛束起垂在身后。
因天使明言旨意是頒給她的,所以她站在了老太太另一側。站定后,大娘子面色沉靜,禮數周全的先向天使陪禮。
那年紀不大的天使倒是和氣,不但沒有怪罪,還微微欠身向大娘子回了一禮。
大娘子笑容不變,微低了頭,眸中憂色一閃而過。心中大感不妙,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禁慢慢攥緊了。
老太太恭敬的道,“家中小輩不成器,中官見諒。圣旨當前,還請中官先行宣召,過后再擺酒為中官賠禮。”
中官笑著再一欠身,旋即正了面色,高呼圣旨下……
那抑揚頓挫,婉轉悠揚的尾調聽的蕙蘭一哆嗦。
圣旨中心論調有兩個:一是把顧家,顧國公夸了一遍,說他們忠心能干,守土盡責,有大功于國,是大忠臣,皇帝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希望顧家再接再厲再創輝煌巴拉巴拉;二就是給顧家大娘子送賞賜,說是聽賢妃說顧家大娘子今日及笄,特賜下赤金累絲八寶釵笄各一對,另外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賞賜。
聽了這個蕙蘭心里直嘀咕,又是賢妃,這位寵妃存在感挺強啊。她提醒皇帝顧家大娘子今天過生日辦成人禮,讓皇帝賜下東西,這是求和的意思,蕙蘭不敢確定。不過她轉念一想,愛咋咋地吧,說破天顧家和她都是受害者,管她賢妃什么意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老太太帶著兒子媳婦孫女孫子們謝了恩,領了賞。正要請天使上坐觀禮,誰知那天使又笑瞇瞇的拿出另一卷圣旨。只得繼續恭敬肅立,等著接旨謝恩。
蕙蘭心里怪怪的,什么情況啊,為啥還要分兩個圣旨。莫名有點心驚肉跳,蕙蘭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等著聽這第二份圣旨。
憑著蕙蘭的水平,勉強聽了個半懂,前面一串彩虹屁把大娘子夸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終于說到了正題:我有佳兒尊貴無雙尚未娶,你家有好女年華正好該許嫁。兼之君臣相得美名傳世,合該親上加親做親家……
蕙蘭驚的忘了喘氣,差點被唾沫嗆著。她死咬著嘴唇總算憋住了,這一刻蕙蘭心頭發涼,本能告訴她絕對不能出一點幺蛾子。
等她回過神,就見著顧家自老太太往下各個喜笑顏開的,正在接受四周眾人的恭喜。大娘子垂了頭向那笑的花枝亂顫的天使和康王夫婦一福身,疾步退回了內堂。
看著堂上言笑晏晏的眾人,蕙蘭只覺著她此刻像一個局外人,游離于外。
蕙蘭靠著身邊人慢慢滑坐在春凳上,她此刻心里一片茫然。就這么隨便就決定了一個貴族少女的終身了?開什么玩笑,說好的接近現代的民主和自由呢?我勒個大槽啊,賊老天,你玩我!
蕙蘭像個木雕一樣端坐著看著前面,看著大送走了鳥人然后各歸各位,空出場地;看著大娘子面色微紅的走出來進行儀式,跪坐著梳頭插笄更衣下拜,看著康王妃嘴里念念有詞,看著老太太笑的慈愛笑的眸中有星星閃過,看著大夫人滿眼淚花的笑著……
終于,蕙蘭接收了這場儀式的最后一句話:禮成。她立刻吩咐抬她的婆子把她送回自己的院子。她不知道她此刻面色如何,她也沒興趣知道。只看到青果和水仙滿臉的擔憂聽到她們路上不經意的提到蕙蘭早起就不適之類的話。
蕙蘭這會不敢開口,她怕她一開口就吐出來了。意識一回籠,她就覺著胃里百轉千回,不停的有東西涌上來,幾乎要涌到嗓子眼了。
無論如何,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她沒什么能幫忙的,但也絕不能添亂。所以蕙蘭堅持到禮成立刻退場,接下來是吃喝時間,她可以不用在場了。
才回了院子正堂,春凳還沒放下,蕙蘭已經側身伏倒嘔吐出聲了。她吐了半天,不止是早飯,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終于再吐無可吐了,她才軟綿綿的趴著直喘氣。
屋里亂成一團,驚叫連連。
蕙蘭眼皮重的幾乎抬不起來,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吼了一嗓子,“所有在院子里的人聽著,一個都不許出院子,不準驚動任何人。誰敢不聽話,不管她是誰,我要她的命。”
吼完,像是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蕙蘭失去了意識。
蕙蘭從上輩子睡眠質量就很好,幾乎不做夢。但是這一次,她睡的一點都不踏實。人動不了,意識卻似乎還清醒著,光怪陸離的不知道什么東西在她眼前呼嘯而過,絡繹不絕,讓她沒有片刻的安寧。她想出聲想尖叫卻連嘴唇都動不了,蕙蘭覺著自己快窒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蕙蘭覺著手指刺痛,仿佛有蝎子在蟄她。十指連心,終于在痛了好幾下后蕙蘭終于猛的睜開眼,用力舉起手胡亂揮動,腿腳也沒閑著連連踢蹬,似乎要把手上的蝎子和身邊的東西都打跑。
“阿蕙,阿蕙,快醒醒,你這是魘住了。”有人抓住她亂揮的雙手,按住她的雙腿,在她耳邊急切道。
蕙蘭眼前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覺著手腳被抓住了,于是使勁扭動,想要恢復自由。手上的鉗制在變弱,蕙蘭掙命一樣更加使勁扭動。
最終,啪啪兩聲脆響,終于讓蕙蘭停下了激烈的動作。
眼前迷霧漸漸散去,蕙蘭的眼睛一點點聚焦,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面前是大娘子又急又怒的臉。
蕙蘭眨眨眼,茫然的看著眼前。慢慢的知覺一點點回籠,臉上,手指手臂還有腿腳一齊攻擊中樞神經,蕙蘭疼的呻吟出聲。
我勒個去,這是被車撞了還是被碾子碾過啊,怎么全身到處都疼啊。蕙蘭意識雖然回籠,但還是有延遲,不由得心里罵著。
“醒了?給我躺好了,不想做瘸子就別再亂動。”熟悉的聲音帶著怒氣冷冷道。
蕙蘭登時僵住了,不知道是怕成瘸子,還是害怕說話的人,一動不敢動的躺著了。
大娘子又氣又急,看蕙蘭終于是清醒了聽話了,立刻讓侯在一旁的府醫給蕙蘭看腳。但是她仍然不敢放松,抓著她手腕不放。給伏在床尾,之前按住蕙蘭雙腿的青果使了個眼色,讓她也不能放松了。
青果青白著臉點頭答應,膽戰心驚的看著府醫給蕙蘭檢查腳上的傷處,生怕有什么不妥。
萬幸,蕙蘭為了今天的大事,特意加固了腳上的禁錮。她發狂的時候青果又按的及時,沒有傷上加傷。聽了醫者的話,大娘子和青果加上屋里的王媽媽和丫鬟們齊齊松了口氣,王媽媽攥著柳芽的手當初淚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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