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真的想醉。
“幺兒啊,還有什么事嗎?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明天娘給你做好吃的好好補補。”
所以如果沒什么事就回去吧。
更深露重的。
我實在不想再爬起來了。
多來幾次,這副老身板就要遭不住了。
宋玉站在門外,“娘,我屋子里沒有棉被。”
他絕不承認那條死氣沉沉的破棉絮是給他的。
豈配!
宋母腦子昏沉,棉被?什么棉被?怎么會沒棉被?老幺的被子是她存了好久的棉花專門在鎮上打的,每每太陽好就會拿去外面曬,曬得蓬松綿軟,一股陽光的溫暖氣味,是家里獨一份——
猛的跳起來。
臥槽那被子!
她完全忘了老幺屋里那兩條棉被被老大薅走了!
最近吃肉吃得香,家里又歲月靜好不吵不鬧,她連今天老幺回來都忘了,哪里還記得他屋里的被子。
這樣的話就不得不爬起來了。
宋母認命的往身上披衣裳,便喊道,“你先回屋,娘馬上就過去。”
過去有什么用。
她又變不出一條被子來。
老大也真是過分,為什么非要搶老幺的東西。
“老頭子,老頭子”
推了推已經睡熟的老伴兒。
宋老頭迷糊的睜開眼,下一秒又閉上,囫圇不清的問:“啥事啊?”
“幺兒屋里被子被老大拿走了,現在沒蓋的,你說要怎么辦吧。”
宋老頭瞌睡都驚醒了。
“什么?!!”
“被子啊,幺兒的被子!”
宋母強調了兩遍又把當初發生的事說了他才記起。
沒辦法。
真的忘了。
他被老大氣得臥病在床昏昏沉沉的,哪里還想得起這些。
“那趕緊去讓老大把被子還回來啊!”宋老頭便老伴催道。
宋母沒動。
慢慢穿衣。
宋老頭:“.你趕緊的啊,一會兒幺兒該凍著了。”
宋母死魚眼看了他一眼,臉木著:“還回來,你覺得還得回來嗎?換作是你,進了你口袋的東西你還舍得拿出來?”
要擱以前的老大,壓根沒有這些事出現。
宋老頭默默。
“那咋整?咱家里沒有多余的被子啊!”
莊戶人家窮得很。
棉花又難得。
一房一張被子已經是極好的了。
宋母穿好衣裳,咬了咬牙,“我去找找老大。”
這是唯一的辦法。
宋時:不,這不是。
拿被子?
他看著門口提出這要求的宋母,打了個哈欠,“娘,你是在搞笑嗎?你把被子拿走了我一家蓋什么,凍死嗎?也難怪,你又不是我親娘,凍死的又不是你親兒子親孫女,你怎么可能在意嘛。”
“不過,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我可不想死。”
“家里一切都是娘你在做主,你親兒子回來了,你自己想辦法唄,沒道理要從原配的兒子手里摳東西,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宋母忍著胸口的怒火:“老大你不要胡攪蠻纏,你拿的是你小弟屋里的被子,之前讓你用著已經是極限,如今你小弟回來了,你本就該還回來。”
“那小弟這么多年讀書的銀子還是我打獵掙的呢,娘要算賬的話,先算算他該還給我多少銀子吧。”
宋玉在屋里聽了一耳朵。
聽到這話,實在不能忍,他讀書人的驕傲讓他必須要據理力爭到底。
“大哥這話我實在不能茍同!”
他從屋里出來。
旁邊二房三房都趴在門上,尤其是這段時間跟大房鬧得極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結下了仇的老三家,眼睛里滿是幸災樂禍,握緊拳頭,興奮異常。
打起來打起來!
打得頭破血流!
最好把該死的老大一家趕出去!讓他們沒地方住沒東西吃這個冬天全部死在外面!
他義正嚴辭一臉正氣,背著手,才十七歲的年紀,臉上還有幾分稚嫩,卻又初顯威嚴。
儼然一副未來一家之主的模樣。
卻見宋時訝異的張開嘴,“茍同?小弟你怎么說這樣的話,你又不是狗,你狗同什么。”
把個宋玉氣得臉漲得通紅。
“大哥!不是那個狗!是茍富貴勿相忘的茍!”
宋時還是茫然,“那不都是狗嗎?狗還分品種?我活了這么多年就只見過一種狗,就是村里的土狗。”說著嫌棄的皺著臉,“什么狗富貴勿相忘的,狗還會富貴?狗富貴了又怎樣,那不還是得吃、、、屎嗎?咋地狗富貴了還要請一村子的狗一起吃、、、屎嗎?”
宋玉臉都黑了。
偏宋時還問宋母是不是。
宋母想到那情形,趕緊搖頭無比嫌惡,辣眼睛。
勸寶貝幺兒,“別管那狗富不富貴的,那是狗的事,阿玉你先回屋,娘一會兒就給你把被子拿過來。”
宋玉鼓著眼,被氣到無言以對。
拂袖怒道,“真真是對牛彈琴,朽木不可雕也!”
宋時:“牛在哪兒?”
宋玉:“.”
氣殺我也氣殺我也!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見識了!
宋母推他往屋走。
宋玉不干,拂開她的手,看著宋時,“大哥,休要胡攪蠻纏,你剛才說的話,我不認,我讀書是爹娘送我去的,束修節禮也是爹娘給的銀子,跟你有什么關系,你無田無地,如今還住著爹娘的房子,吃著爹娘田地里種的糧食,你有什么銀子給爹娘。說我讀書是花了你的銀子簡直是無稽之談!我不會認!”
大哥說是長子。
可什么都沒有!
他會種地,可那是爹娘的地,這世上可沒有種別人的地得的糧食就是自己的這個道理。
家里一切都是爹娘的。
他不欠大哥一分一厘。
宋時也被他這一番不要臉的話驚呆了,不過,鑒于自己平時也挺不要臉,就很淡然的接受了。
“田地不需要打理?糧食不需要收就能自己跑到倉庫去?沒有我去山里打獵換銀子你有銀子交束修你每次回來能有肉吃?”
“大哥的意思是爹娘二哥二嫂三哥三嫂什么都沒做咯,家里全是你的功勞嗎?呵,你覺得這話我會信嗎?”他冷笑一聲,顯然是不信的。
宋時聳肩,“既然這樣,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原渣對這個家的重要性就跟空氣一樣。
體現在方方面面。
卻又看不見。
可一旦哪天缺了,沒有空氣了,才讓人知道重要性。
他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宋母愣住了。
趕緊拍門,“老大!老大!”
然而屋子里再沒有傳出聲音。
她氣得不行,連帶著對小兒子也有了一絲怨念,“你說你跟他計較什么,他一個粗人,懂什么道理!”
現在好了。
算是撕破了臉。
老大那驢脾氣萬一真的不出去賺銀子了可咋整!
宋玉微笑,“娘,有的人就是不能縱容他,他會得寸進尺的,一旦發現那苗頭,就得當機立斷的掐斷了。”
宋母敷衍的點頭。
她還能不清楚這道理?
可老大那苗頭出現得太突然發展得太猛,他們已經在第一時間發現并打壓了,誰料那苗頭有毒,劇毒,他們被扎得.反正就很酸爽。
不敢惹!
見母親點頭,宋玉以為她聽進去了,很滿意。
但,現在問題是.
問題并沒得到解決啊。
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