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師傅，救命。”內侍監常新戰戰兢兢跪在領自己入門的大太監跟前，就是他無意中弄丟了林攸宜的泥金帖子。
大太監猛地踹向常新，“這么好的差事交給你也能辦砸，要你何用？”
常新從地上彈起，再次跪好，“師傅，奴才死了不要緊，奴才就是擔心有人利用奴才害了師傅，那奴才就是死一百次也不抵罪。”
大太監聞言，微收容了怒意，“泥金帖子是加蓋了戶部的官印的，弄不到第二份，負責第一關的內侍監與雜家相熟，明日你親自走一趟。”
第二日，常新便來長公主府請罪，言明泥金帖子無法得到第二份，但他會領林攸宜進宮。
原本以為避開進宮，就能避免上一世的命運，挽救一家人。
既然入宮無法避免，林攸宜只能圖謀做那人上之人。
只有這樣才能撼動上一世的軌跡，更改上一世的命運。
想到這里，林攸宜說：“鶯歌，你可還記得王姝妍從我這里要去的飾物明細？”
鶯歌是個細心的，又是林攸宜跟前的大丫頭，管著林攸宜這院子里的大小事，再加之她本就看不慣表姑娘每次來都要拿走姑娘心愛之物，心里素來有一本賬。“奴婢記得。”
“那就幫我整理個冊子出來，我入宮有用。”
“是。”
之后的日子，林攸宜便在房里跟著祖母的貼身嬤嬤蘇嬤嬤學習宮里的規矩。
晚上，蘇嬤嬤回到長公主身邊，長公主端坐在梳妝臺前，輕聲問：“可有長進？”
“姑娘的規矩自是好的，只是瞧著好像還在為進宮煩惱。”蘇嬤嬤為長公主拆散發髻，一邊給長公主按頭，“雖一板一眼學著規矩，但眉宇間總是攏著輕愁。”
長公主將玉梳放下，輕輕一嘆：“我又何嘗愿意委屈她，那可是我心尖上的肉啊。”說著眼眶又泛起了紅。
“可惜現在的長公主府早已不是當年的樣子，若她撐不起這家族大任，我百年之后，這個家也就倒了。”
蘇嬤嬤自然懂長公主的憂慮，寬慰道：“我瞧著姑娘經此一事，倒沉穩了些。”
長公主果然好受了些，“不日就要入宮待選，給那丫頭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您放心，早已準備妥當，換了好些銀錁子和金瓜子，都用荷包裝好了方便打點。”蘇嬤嬤說。
林攸宜愁的不是進宮之事，既然決定進宮，她就不會再逃避，她思索的是該如何能獲得那個位置。
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選秀前一天。
林攸宜被父親林恒叫去書房。
“坐。”林恒指著他對面示意林攸宜。
之后，兩人都沒有說話，林恒認真泡茶，溫杯、醒茶、沖泡，每一步都十分認真，仿佛讓林攸宜過來只是為了看他泡茶。
直到林恒將一盞茶遞到林攸宜跟前，他才開始今天的談話。
“嘗嘗。”
林攸宜飲了一口，贊道：“父親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做人就像這泡茶一樣，沒有經歷過挫折和苦難的人，就像是溫水煮茶，平順溫和，就算是上等茶，也散發不出原本的芳香，而經歷過挫折，卻還越來越勇敢的人，就像是沸水煮的茶，一次又一次經受住命運的打擊和考驗，最終散發出生命中最醇厚的芳香。”
“這些年你母親對你教導頗為嚴厲，你也極為聰慧，就是太有主意，進了宮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
林攸宜起身行禮：“請父親吩咐。”
林恒抬手想拍拍林攸宜肩膀，又想起，到底是女兒家，遲疑了一下，手還是慢慢收了回去。
“千萬莫鉆了牛角尖，要好好伺候陛下。”林恒道。
李端錦是多幸福，有父親這樣的忠臣良將，雖然林攸宜還是不認同，但這一次她沒有反駁，“謹遵父親教誨。”
林恒看著林攸宜規規矩矩的模樣，只覺得明明早幾年還只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團子，一轉眼就到了進宮的年紀。
“沒有泥金帖子還是不保險，我托了戶部同僚為你要來了一份新的，須得保管好。”林恒將一份燙金帖子遞給林攸宜。
林攸宜愣了半晌，難以置信地看向林恒，父親性子憨直中庸，守規矩得很。
當年大哥高中后要謀官，祖母硬逼著父親去給外祖父王閔送禮以求留京，可無論祖母如何逼迫，父親始終是拒絕的態度，他不屑成為那樣的人。
林攸宜看得眼眶發酸，她無法想象父親是怎么與同僚開的口，又是不是因為她最終成了他不屑的人。
“行了，你去吧。”林恒擺手，忽然覺得自己老了。
林攸宜行禮告退。
就在她將要出門之際，林恒喚了一聲：“宜兒……”
從小到大父親親近她的畫面頓時涌入腦海，林攸宜回身撲進父親懷里，哽咽道：“父親，我舍不得你。”
雖于理不合，但想著這或許是最后一次擁抱，林恒到底是沒推開，任由林攸宜小小的腦袋熨貼在胸前。
他寬大的手掌溫柔地揉了揉林攸宜發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如小時候安撫受委屈的林攸宜。
時光在這時仿佛回到了從前，整個公主府都盼著，終于生出來的小閨女。
眾人都搶著抱，輪到林恒，他已經是最后一個。
盡管已經有過兩個小子，但那小小的一團抱在手上，他還是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不管你今后是何身份，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是公主府的掌上明珠。”林恒輕柔的聲音傳來。
第二日，林攸宜起的很早，外面的天很是黑沉，天邊魚肚白沒有亮出的跡象，空氣寒涼，呼出的氣立即化成一陣輕煙在眼前飄過。
知夏為林攸宜遞上銅壺暖手，鶯歌為林攸宜披上厚厚的斗篷。
昨晚林家在長公主屋里齊齊整整地吃了一餐團圓飯，就連一向說話不討喜的石語蓉都客套地說了幾個好話。
該說的昨晚都說了，林攸宜出發得早，特地囑咐家人不必相送。
臨上馬車前，林攸宜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朱紅色大門旁，多了一盞紅色行燈，朦朦朧朧照射出長公主的身影，她在蘇嬤嬤的攙扶下倚在大門邊抹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