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家人齊心協力的忙活下,終于是等來了新娘子進門這一日。
紅妝鋪地,八抬大轎,冗長的接親隊伍一路敲鑼打鼓。
海家幾個舅舅舅母一早站在賀府門口了,望穿秋水。
大外甥娶親,他們心里也高興,這跟自己家孩子成親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這回海可盈和妹妹可珊都嚷著要來。
海可盈還被拉去當了滾床童子,乖乖躺在新床上,聽見外面的熱鬧聲抓心撓肺的。
而海可珊年紀尚小,一見到叔叔坐在大馬上邊就興奮得吱哇亂叫,她娘一個沒拉住,差點就讓她沖出去了。
追回來后被賀韶光牢牢摁在胸前。
賀長楓下馬后撥開轎簾,朝里伸手示意里面的人可以下轎了。
管懿冰涼的指尖全被汗濕了,時至今日,雖然心中演練了千百遍,卻還是會緊張。
她深吸一口氣,蓋頭下一雙美眸微闔,將手輕輕搭在了賀長杰的手上。。
外頭的人只看得見一只素白的手,而后新娘子被牽出來了,賀長楓虛攬著人跨過火盆、跨過馬鞍.對上高堂上海氏欣慰的臉,穩如老狗地完成了拜堂儀式。
而后不理會眾人的哄鬧。
管懿腦子里綻開一片白,只聽得見外頭喧鬧聲漸近,喧鬧聲漸遠,,在一片靜謐中被掀開了蓋頭。。
屋子里,笑盈盈的是之前見過的賀韶光,她體貼的將不熟悉的客人趕了出去:“好了好了,新娘子都見過了,可夠了。你們再呆在這,我大哥可就要釋放他千年冰山的威力了啊!”
原來之前那么安靜不是賓客都走了,而是賀長楓的冰山臉壓力太大了,大家都噤若寒蟬。
賀長楓不動聲色地瞪了一眼賀韶光,后者則是吐了吐舌,上前朝管懿告狀:“好嫂嫂,我可是幫你們趕人呢,你看他還瞪我!”
管懿面上掛著微笑:“我自然是向著你的。”
賀韶光得意地睨一眼賀長楓,后者直接道:“你在這里陪大嫂,我去宴席上了。”
還真是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有啊。
管懿感慨。
這熟悉的冰山臉,竟然也沒那么緊張了。
賀韶光待他走后,神神秘秘地湊到管懿身邊,問:“我大哥這樣,你能忍得了?”
管懿遲疑:“成了親總不能還這樣吧?”
賀韶光幽幽道:“那誰能說準呢?改造我大哥的任務可就交給大嫂你了,我會為你鼓勁的!”
管懿:.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都停在了那棵大棗樹枝頭,好奇地往屋里瞅。
賀長楓薄面微紅,步履卻依然穩健。
此時已經是子夜了,后院賓客早就散了,前院的宴席也終于結束。
聞到一陣酒氣,管懿眉心微皺,知道這是賀長楓回來了。
只是對方喝得這樣多.她實在不怎么喜歡醉鬼。
深吸一口氣,她扶著丫鬟幼藍的手,站了起來迎上去。
“夫君回來了?可要沐浴?”管懿助他將外衫脫下,酒氣終于是散了些,她不自覺擰緊的眉心也散開了。
“你洗過了?”賀長楓被灌了不少,表面上還鎮定,其實腦子里跟被人塞了一團糨糊似的,說一句話得反應半天。
所以他覺得自己是很自然地問出來了,其實子啊其他人眼里就是直直地盯了管懿半晌,毫不遮掩。
管懿被看得臉紅:“是,夫君莫怪。”
怪她什么?
賀長楓現在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先去洗漱了。
管懿等他走了,才將手里替他拿著的外衫掛在外室的架子上,輕輕舒出一口氣。
直勾勾盯著人,怪難為情的.
第二日。
敬茶。
海氏一早打扮好了,穿得鮮亮,拉著賀景嵩念叨昨日來吃酒的賓客,誰誰誰家的賀禮給得重,下回他們得同樣給回去。
念叨念叨著,管懿就和賀長楓來了。
來人一身水紅色的衣衫,攜手走進來,正是新婚燕爾的樣子。
海氏高興地喝了茶,給管懿的是一對水頭極好的玉鐲子。
賀景嵩也準備了副字畫,倒是沒有其他大家族里面為難新媳婦那些彎彎繞繞。
甚至海氏一早就將管家權準備好了分出來,讓管懿幫忙管家。
把她嚇了一跳。
這怎么跟她那些表姐家里都不一樣?
還是賀長楓站出來說管懿才進門,太年輕了,難免行事不周,讓海氏再管著一年,這一年里帶著管懿也就是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不同路,賀長楓要去前院的書房溫書。
馬上就是春闈了,他雖然有把握,但也不能懈怠。
讀書不就是這么個不進則退的事么?
管懿今天帶在身邊的是幼芙,她最終決定帶來的兩人還是幼藍跟幼芙,跟著自己最久,都提成了一等丫頭的份例。
倒是幼墨哭了一場,說什么都要跟她過來,自愿只拿二等丫頭的月例。
管懿覺得她是可用的,也就帶來了。
幼芙今天跟著她來請安的,回到她們的碧云軒里,幼藍笑著迎上來,替她解了薄披風,問:“少夫人可有想吃的?我叫人去傳早膳了。”
管懿昨夜新婚,累了一整日,只覺得睡不夠。
擺擺手:“隨意吧,我累的慌,再去榻上瞇一會。”
幼芙伺候她躺下,見屋里沒人,躊躇著不愿離去。
管懿還沒睡著,睜眼看她,一臉糾結的樣子。
于是問:“你怎么了?”
幼芙小聲道:“夫人倒是對您不錯,這就要叫您管家了。只是奴婢瞧著,今日少爺怎么還.和您不是一條心呢?”
管懿聽她這么說,一手斜撐著身子坐起來,靠在軟枕上:“你覺得少爺再是在母親面前落我面子了?”
幼芙咬著下唇,她顯然是這么想的。
幼藍吩咐完了,走進來,看見管懿還沒睡呢,便走過來好奇道:“說什么呢?”
管懿于是讓幼芙給幼藍說了一遍今天早晨敬茶的事。
幼藍笑著:“姑爺倒是個心細的呢,您也可以放心了。”
幼芙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解。
怎么幼藍就想到什么了?怎么少爺說少夫人壞話,幼藍還能笑得出來?
幼藍給她解釋:“咱們少夫人初來乍到就接手這么大個府里,難免不知道這其中的勢力。就比如有些家生的奴才在府里幾十年了,萬一咱們不清不楚的就給人得罪了,后面誰知道有什么麻煩?”
“賀府比起管府雖然人際關系更簡單,但也不能這么貿貿然。”管懿頓了頓,“你們姑爺這是借著貶我,其實是在幫我呢。”
昨夜賀長楓還跟她說,做錯什么也不用怕,只要在海氏面前表現得足夠懊悔可憐,她肯定就發不了脾氣,反過來安慰你了。
這是把自己母親的老底都交了。
“姑爺貼心,姑娘您也通透,奴婢看您倆還真是般配。”幼藍捂嘴笑道,暗道這兩個看來都是黑心的,面上裝的云淡風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