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是我和你爸還有你哥三個人的意思,秀秀,我們一家分別太久了,我們都不想再和你分開了,回來吧。
秀秀,就算不是為了你,就當為了我們,為了幸幸,你也要回來。你讓幸幸在鄉下長大,以后她不還是要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她得掙工分才能養活自己,她也嫁不了什么好男人,全是粗俗沒有文化的人,秀秀,你想讓幸幸的未來是這樣的嗎?」
「你不想她過上跟大小姐一樣的生活嗎?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鄭秀秀更沉默了,她神情恍惚,她小時候過的是什么日子呢,無憂無慮,有穿不完的衣服鞋子,用不完的發圈發卡,這些都是最基礎的,她什么都不用干,卻能擁有許多人不敢想的東西。
再對比一下幸幸現在,她想要一點發卡,還要借著新年愿望提出···
她真的想她的女兒以后還過現在的日子嗎?
鄭秀秀不知道。
掛完電話,她有些恍惚的走了出來,竟覺得陽光也格外刺眼,她抬手擋了擋太陽,簡幸幸跟小炮彈一樣撲了過來,仰著小腦袋興高采烈的問。
「媽媽,你打完電話啦,那我們什么時候去看外公外婆還有舅舅呀」
「爸媽他們要是方便的話,我們這幾天就能過去呆一陣,等開春了要干活了再回來都行,你可以和家里人多聚聚。」
嚴為民沒有注意到鄭秀秀掩藏的情緒,他也笑瞇瞇的看著鄭秀秀,鼓勵她回家找父母,畢竟那么多年沒有回過家了,回家看看才是正常的。
「我···再說吧,她們暫時還沒空。」
鄭秀秀勉強笑了笑,讓大家先回家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說。
「也行,剛回去肯定有的忙,如果開春之前不回去,那等開春后忙完春耕再回去也行,能呆的時間更長。」
嚴為民樂呵呵的幫鄭秀秀計劃著。
他這個人說到底也有一根筋,一開始一根筋的懷疑鄭秀秀會不會跟陳娜一樣也拋棄她,等相信她之后,也是一根筋的認為鄭秀秀的感情是不會變化的,鄭秀秀不會離開他。
鄭秀秀心緒難評,面上也露了幾分,雖然不太明顯,但是嚴行嚴南和簡幸幸都敏銳的察覺出了一點什么。簡幸幸只知道媽媽情緒不太高,卻不知道為什么,嚴行和嚴南兩兄弟垂了垂眸,卻是有了一點猜測。
「走,回家去咯,幸幸,你不是想要風車嗎?爸給你做一個,走走走!」
嚴為民一手牽著簡幸幸一手牽著嚴勝,嚴勝笑的見牙不見眼。
「那我也要,嘿嘿,爸爸,我要大風車!」
「好嘞,沒問題!」
嚴為民的臉上有著和嚴勝如出一轍的清澈的愚蠢的表情,嚴行和嚴南兄弟倆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么跟這個老父親提醒才好。
這幾天閑著沒事,拜年也拜完了,接下來就是自己玩了,嚴為民突發奇想,大冬天的想去抓魚,還想冬泳,說鍛煉身體,他上躥下跳,忙的不亦樂乎。
鄭秀秀卻是幾乎每天都要去公社一趟,要打電話,幾乎每去一次回來,臉上的憂愁就重了幾分,后來她還找借口單獨把簡幸幸帶過去了。
「媽媽,是外公外婆他們想我了嗎?」
簡幸幸牽著鄭秀秀的手,懵懵懂懂的問。
「嗯,幸幸喜歡外公外婆還有舅舅嗎?」
鄭秀秀淡淡的問。
「喜歡的。」
「那跟爸爸大哥二哥三哥比起來呢,幸幸更喜歡誰?」
鄭秀秀蹲下來,認真的看著女兒閃閃發光的大眼睛。
她猶豫了好幾天,卻怎
么都下不了決定,她不想做那種拋夫棄子的壞女人,也不想讓幸幸再換一個爸,但是也不想讓幸幸這一輩子就困在了這山溝中,她到底應該怎么選呢。
「嗯···喜歡爸爸和大哥二哥三哥。」
簡幸幸猶豫的皺了皺小臉,還是誠實的道。
「為什么?」
鄭秀秀有些驚愕,她還以為以幸幸的端水能力,會說都喜歡呢。
「因為我們一直和爸爸大哥他們在一起,外公外婆還有舅舅我又沒有見過,我只是他們是媽媽的爸爸媽媽,我會喜歡他們,但是不會更喜歡他們。」
簡幸幸頂著一張胖乎乎的小臉,奶聲奶氣的說出令人震驚的大道理。
鄭秀秀的心顫了顫,她抿了抿唇,接著問。
「那幸幸喜歡過現在的生活嗎?想不想過媽媽以前的生活?有吃不完的好吃的,穿不完的漂亮衣服,還有你喜歡的小發卡,你喜歡什么樣的都可以隨便買。」
「不想,媽媽,我覺得現在很好,我喜歡小發卡,但是又不是什么小發卡都要,有幾個就好啦,媽媽,我更喜歡這里。」
簡幸幸睜著她那雙清亮澄澈的大眼睛,定定的看著鄭秀秀。
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似乎在暗示什么。鄭秀秀忽然抱住了簡幸幸的脖子,把她攬進了懷里,她語帶哽咽。
「可是小發卡可以選擇不要,未來很多東西卻····」
「媽媽,你是想離開爸爸大哥他們嗎?」
簡幸幸一語道破,奶乎乎的聲音第一次有了悲傷,她紅著眼睛,泫然若泣的問。
「我不想,但是媽媽必須得做一個選擇。」
鄭秀秀的心事被女兒戳穿了,她沒有害怕,只有解脫。
這幾天她吃不下睡不著,翻來覆去一直在想這件事,她到底該怎么選,怎么選都有一方要難過。
「媽媽,我想要你選爸爸,這里有爸爸有大哥有二哥三哥還有素素和小芹,每個人我都很喜歡,我不想過什么好日子,我只想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留在這里,以后有空可以回去看外公外婆和舅舅,但是你要是走了,就再也回不來這里了。」
簡幸幸捧著鄭秀秀的小臉認真的道,母子倆對視,一個稚嫩可愛一個柔美秀麗,卻都眼含淚水。
這是簡幸幸第一次對她媽提要求,干涉她媽媽的決定,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對她而言,爸爸和三個哥哥都是最好的,她并不渴望外面的生活,她只喜歡在這里的快樂。
你要是走了,就再也回不來這里了。
是啊,而且嚴為民已經遭受過一次背叛了,她要是也拋棄他,嚴為民肯定會比之前更偏激,他永遠都不會見她了,幸幸也永遠沒有這個爸爸和三個哥哥了。
鄭秀秀想起了之前的點點滴滴,她們兩個結婚的日子不算多長,剛好一年,但是這一年中經歷了很多事,嚴為民對她很好,甚至力所能及的幫她父母,她不能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她垂了垂眸,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