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之忙了一上午,午時才到竹園,對梅雪說了外面的情況。
太子妃確實失蹤了,不僅羽林衛,連內衛都盡數出動了,卻還是一絲蹤跡都沒有查到。
太子妃和姜嬤嬤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一定有人協助太子妃嫂嫂,而且是謀劃很久了。
但不管怎么樣,她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在京城這樣熬下去,她遲早會出事。”
李瑾之說著話把李銘澤從梅雪懷里接了過去。
梅雪點了點頭,對李瑾之說她要進宮去看看靜安太后。
至于沈皇后,知道了這件事,病情一定會加重。
想到這里,梅雪就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下。
與宮城里冷凝的氣氛相比,慈寧宮里要好得多。
靜安太后在禮佛,晨陽公主候在佛堂外面的小間里。
看見梅雪進門,她就含笑招了招手,示意梅雪到她身旁坐下。
“你不用擔心,母后想得開,剛才還去小花園里轉了一圈。”
晨陽公主握了梅雪的手,悄悄看了一眼佛堂門口低聲說:
“本宮和母后想的一樣,只要太子妃能好過些,去哪里都一樣。
這些年,她受了不少磋磨,母后一直心有不安。
只是那位氣得不輕,據說是當即就吐了好幾口血。”
梅雪知道晨陽公主說的是誰,便也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沈皇后獨斷專行了數年,連明德帝都鉗制不了她,如今驟然被打臉,焉能不暴跳如雷?
只不過因為正病著,許多事力不從心,便慪得吐了血。
這一來,病情就只會發展的更快,也更合理了。
知道靜安太后沒事,梅雪便沒久留,給晨陽公主留下藥便出了正殿。
卻在外面的廊道里碰到了蕓兒。
蕓兒的臉已經好了許多,一看見梅雪就快步走到她面前跪了下來說:
“奴婢多謝姑娘相救,您讓人送的藥,奴婢每天都在用,郡主說等奴婢的臉好了,以后出門就帶著奴婢。”
梅雪彎腰將蕓兒扶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說:
“傷口恢復的很好,肯定不會留疤的,你不要怕。”
又輕輕撫了撫蕓兒的肩膀說:
“郡主是個急性子,但心善,你跟在她身邊,凡事要多替她考慮,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及早去找娘娘和太后,千萬別由著郡主吃了虧。”
蕓兒連連點頭,又告訴梅雪說長樂郡主一早就出宮去了:
“郡主說沈大人現在肯定很忙,她要去幫忙。”
梅雪忍不住笑了起來,握了握蕓兒的手就出了慈寧宮。
宮道里,幾十個內侍排成一隊,正抬著各色用具往前走。
安江抱著佛塵在前面領路,看見梅雪就停了下來,含笑說:
“梅姑娘是進宮來看公主和太后的嗎?
唉,老奴沒教導好徒弟,那小群子一大早就惹怒了陛下,人被杖斃了也就算了,偏又氣得陛下砸壞了許多的東西,這不得趕緊去換上嗎?”
眼神交匯之間,梅雪便已經明白了安江話里的意思。
客氣了幾句作別,梅雪回頭,看著步履微有蹣跚的安江,她心酸地抿了抿嘴唇。
也才半個月的功夫,安江便生生地把頭發全都給熬白了。
他心里的痛和恨該是有多深呢?
晚上,李瑾之讓高遠去竹園請梅雪,說沈清揚過來了。
梅雪想了一下,就給李銘澤裹上厚厚的抱被,然后帶著他一起去了外院。
忙了一天的沈清揚并無倦色,只是臉色愈發難看。
李銘澤一路上都在哭鬧,直到李瑾之把他抱進懷里,他才終于安靜了下來,并且很快就睡著了。
沈清揚始終沒有說話,只默默地看著李銘澤,等李銘澤睡熟了他才沉聲說:
“太子妃臥室的床下面有一條密道,通到一家做海貨生意的商行里,但商行已經人去樓空。
我讓親兵將地道兩端都封了,不會被發現異常的。”
說著話,沈清揚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碧綠的玉禁步放在桌子上說:
“這禁步被留在臥房的桌子上,我記得這是太子大婚前送給太子妃的,他跟著內務府的師傅學了很久,自己一刀一刀刻出來的。”
梅雪鼻子一酸,忙把臉扭到了一邊。
沈清揚站起身,走到李瑾之身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李銘澤,也沒再說話,轉身就投進了夜幕之中。
新年剛過,太醫院院使郭云清就來了蜀王府求見梅雪,梅雪心中了然,徑直去了外院的花廳。
郭云清滿臉愁容,對李瑾之和梅雪說:
“皇后娘娘本也只是偶感風寒,已經非常仔細地用了藥,可不知怎么了,后來竟然開始發熱,反反復復地總也不能痊愈。
娘娘心急,便時常發脾氣,太醫院的幾個同僚都已經吃了瓜落,下官這日子,也不知道哪天就會到了頭。”
說著話,郭云清眼含哀求地看著梅雪。
梅雪平靜地點了點頭說:
“風寒侵體,若沒能痊愈,炎癥向下進入肺部,是會出現反復發熱的情況。”
“那梅姑娘可有好的辦法?下官等人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郭云清說著話,就先起身給梅雪施了一禮。
梅雪起身請郭云清坐下,想了想才說:
“娘娘玉體貴重,我又年輕,并無什么經驗,所以不敢直接妄言。
還是再等一等吧,若哪天娘娘愿意讓我去診脈,我定盡心盡力。”
郭云清啞然,看了看李瑾之和梅雪,再也說不出話來。
也真是奇怪了,皇后娘娘素日里不是對梅姑娘挺好的嗎?為什么這次病了后卻堅持不肯讓梅姑娘看診呢?
而看梅姑娘和蜀王世子的態度,他們顯然也不想主動插手這件事情。
這到底是怎么了呢?
等郭云清失望而去后,李瑾之換了杯熱茶遞給梅雪問:
“她大約還有多少時間?”
“立夏之前,她必死無疑。”
梅雪淡淡地說著,低頭喝了口茶。
李瑾之站起身,背著手走了幾步說:
“以她的為人,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就會越瘋狂。”
梅雪迎上李瑾之的目光,無聲地點了點頭。
即便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患了絕癥,沈皇后也一定會做好最壞的打算。
而首當其沖要倒霉的,自然是那些對李瑾瑜有威脅的人。
果然,沒過幾天,宋志杰就得到了消息:廢妃喬氏在冷宮中滑胎,母子俱亡;四皇子李瑾宏去坤寧宮侍疾,卻公然調戲宮女,被明德帝罰去皇陵思過。
宋志杰說完就笑了:
“皇后娘娘的手段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梅雪笑了一下,淡淡地說:
“其實,陛下服用丹藥已久,就算喬氏能夠順利生產,孩子也不可能康健,皇后娘娘原不必如此性急。”
李瑾之看著窗外,輕聲說:
“雖說四皇子被罰,可淑妃依然日日在昭陽殿侍奉,所以對于皇兄來說,情勢依然不容樂觀。”
自從沈皇后病倒,淑妃已經不再借助柳昭儀,而是開始公然行事。
宋志杰點頭說:
“按照屬下打聽來的消息,太子殿下這幾日應該就會有動作了。”
然而,結果來的比宋志杰預測的還要快,只隔了一天,宮中就傳出了新立太子妃的消息,新妃的人選自然非謝丹琴莫屬。
這天下午,梅雪像往常一樣進宮給晨陽公主送藥和診脈,長樂郡主氣哼哼地進了寢殿說:
“太子妃嫂嫂才丟了幾天,生死不明的,他們就這么迫不及待?”
晨陽公主嘆氣,叮囑長樂郡主小點聲,又對梅雪說:
“謝側妃……不……如今應該叫太子妃了,已經孕滿三個月,幾位太醫都診斷說是雙生胎,而且是男胎。
皇兄驟聞喜訊,也就答應了皇后的請求,下旨冊封了她。”
梅雪點了點頭,垂了眉眼沒說話。
別說是新立太子妃了,依著沈皇后多年的心愿,最好李瑾瑜現在就能繼位、而她也能升為太后娘娘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