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丫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這么勇的時候!
當一聲沉悶的敲擊聲響起,莫珍珍感受到骨刺上的震動以及木偶突然外掉的,伸向她的手的時候,她便知道,李三丫就在她的附近。
木偶眼眶內的木質眼珠轉動了一瞬,在這一瞬間,莫珍珍的腦子里開始了畫面重組。
她本人站著的位置,木偶被挑起的位置,它被打開的手的方向,她能感受到的陰冷氣息的濃度……
她的腦補出了李三丫三處有可能站著的地方,后根據木偶眼珠的轉動再次衡量。
木偶眼珠上的色早已消失,因此莫珍珍只能根據之前木偶眼珠的位置補全它的眼睛,然后鎖定如今它看著的位置。
信息在她腦中呼嘯而過,所有的腦補只在一瞬間,同時她也鎖定了李三丫的位置。
李三丫打了那么一下后便被木偶定住了。
木偶是女尸的陪葬品,是她生前所鐘愛之物,死后生出陰靈,本身對鬼怪類存在有著天然的克制。
別看莫珍珍掄它像是掄個玩具似的,那是因為‘順應’,因為木偶本身便是由人控制的,莫珍珍是生人,天生壓了木偶一頭,隨后她又控制住了這木偶,這才把其壓制的死死的。
但是李三丫是鬼,木偶對莫珍珍無可奈何,對李三丫卻不盡然。
一個目光便把李三丫鎖定,它的嘴巴微微張開,吞噬掉她不過只在瞬間!
巨大的恐懼籠罩住了李三丫,死后這么多年,她再次體驗到了瀕臨死亡的恐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這只木偶再次被掄起,直接打斷了它的‘施法’!
李三丫逃過一劫,嚇得腿都軟了,她的下意識反應是逃,木偶激起了她對死亡的恐懼,死過一次的人對其更是懼怕!
但是她跌跌撞撞跑了幾步,險些跌倒時目光卻落在了她拿在手上的風車上。
鬼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不會流淚,但是這一刻的李三丫可憐極了,卻也勇到了極點!
她目光死死的落在那金銀紙做的風車上,一口牙咬的死緊,她的本能想逃,但是最終她也沒逃走。
她幾乎時跌跌撞撞回的頭,雙手握緊了風車的棍棍,咬緊了牙關才不至于牙齒磕碰的抖。
風車一下下的打在木偶身上,十幾下后她才尖銳的喊出聲來。
“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
李三丫怕的要死,但是她卻逼著自己不能跑。
她記得李阿珍是把她當成祖先來祭拜的,李阿珍給她燒香祭拜疊金元寶做新衣裳還有風車……
她記得自己是先人,她已經‘活了’幾十年了,但是李阿珍瘦瘦小小還沒成年,雖然她可能有點壞,有點變態,但是她確實還是個孩子,她還活著,她還有很多未來。
李三丫死后上了祖先們開的學堂學了不少之乎者也和大道理,那些大道理小小的李三丫用不著也記不住,她只想到了自己還活著的時候,那時候特別苦,活著對于她來說就是受苦,遠遠比不上死后,但是她還是想活著。
那么身為已故的先人,她怎么能讓自己的后人在自己面前枉死?!
莫珍珍看不到李三丫,但是在她的腦中,李三丫的一切都在她腦中。
李三丫每打木偶一次,木偶的反應都能給莫珍珍提供信息,信息提供的多了,她便能超前預知到李三丫的攻擊,然后協助她把木偶往上送,調整李三丫打在木偶身上的位置,做到精準打擊。
這個木偶也是倒霉,原本偷偷出來想弄個加餐,卻被一個瘦不拉幾的生人提溜亂轉,又被一個情緒崩潰大喊大叫的小鬼毆打!
木偶確實強,李三丫的攻擊落在它身上和用柳枝抽人的痛感差不多,殺傷力真不大,但是架不住李三丫瘋了一般的攻擊它半個小時,并且還都落在差不多相同的地方——繩結鏈接處!
最先掉下來的是木偶的頭,莫珍珍看木偶頭掉了,身體居然還能動,便開始處理它的胳膊腿兒的鏈接處。
半個小時后,這木偶就成了一地零碎,也就眼睛嘴巴能動動,卻早被莫珍珍踹到了遠處的墻根底下。
把插著的主體部分丟到地上讓李三丫打,莫珍珍回屋給她上了炷香。
香氣裊裊上升,燒了大半了,李三丫才慢慢的平復下來。
恐懼感消退了,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著一地零碎,都不敢相信這居然是自己干的!
等外面沒動靜了,莫珍珍這才施施然的拿著工具箱出來,來收拾這一地狼藉。
李三丫看看這莫珍珍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的把散落的木偶零件撿回來,然后一個個研究,拿著工具一點點打磨,好半晌后一摸臉,覺得自己這是白操心!
可能是仗著莫珍珍看不到自己,她說話坐在地上抱著風車絮絮叨叨說了莫珍珍半天不是,其實說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就是忍不住想說話,就算沒人聽得見也沒關系。
等她說的差不多了,莫珍珍這邊也把這些木偶零碎研究的差不多了。
莫珍珍沒什么設計天賦,靈感也不是很高,她的人生抉擇都是她分析出來的最優解,她不相信僥幸和運氣,也沒依靠過這些東西。
因此她做出來的東西,幾乎都是從實用這個點出發的。
木偶很特殊,它很強,但是身體就是木頭,就算奇異的有些硬化感,它依舊沒超出木頭的范圍。
工具箱里的鋸條和刀都很鋒利,莫珍珍又是個上手快的,三下五除二,莫珍珍手上便多了兩把短木劍。
李三丫眼看著她要鋸木偶的胳膊了,連忙開口制止,然后才想起她聽不見,這會兒也不管天黑危險了,連忙爬上墻頭,讓自己超出門神護佑的范圍顯出了人形。
“別鋸別鋸,你這孩子太糟蹋東西了!”
莫珍珍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李三丫。
她不是那種聽不進人意見的話,既然李三丫都這么說了,那她肯定有更好的想法。
莫珍珍認真的看著李三丫,等待著她的意見。
然而卻聽李三丫說。
“這些木偶已經成陰木了,陰木你知不知道,若是做成陰器會特別厲害。你不會弄,這個留下來,等老祖宗們處理了那女尸,這些陰木就可以送進祠堂,養魂的!”
“怎么養魂?”
“比如說做成牌位,再比如說做成香,若是用陰木做棺,那才是頂頂好的存在!”
李三丫看莫珍珍沒反應,便特別著急的說。
“陰木也分好多種,這種的特別養魂。老祖宗們就算早有準備,和那女尸打一場必然也要元氣大傷,這陰木真很補的,不能再浪費了!”
莫珍珍的視線落在那兩把短劍上,那是道具,是比燈籠念珠還要厲害的道具。
但是李三丫說她的做法不對……
莫珍珍丟掉了手上略細的胳膊位置,拿著鋸條在木偶的主體部分比劃研究。
這主體部分看似比較大,實際里面是中空的,兩個殼子用榫卯方式合在一起的。
拔掉主體上的骨刺能從破開的洞里看到,這木料也就兩指厚,她想了想后把鋸子伸進去了……
李三丫見莫珍珍開始鋸主體極了,站在圍墻上上躥下跳直蹦達,但是莫珍珍就是不聽她的,自顧自的做著木匠活。
李三丫說到最后無可奈何,只能蹲在圍墻上生悶氣。
這個后人就是個犟種,平時看起來好好的,事到臨頭了怎么說都不聽!
李三丫氣著氣著就發現,莫珍珍手上做的東西越來越眼熟了。
一開始還只是兩個毛躁的木片,然后在莫珍珍專心的打磨雕刻下,漸漸有了牌位的雛形。
直到莫珍珍在那牌位上刻上了她的生辰八字和名字,李三丫才反應過來莫珍珍到底干了什么。
當下她蹲在那里手足無措了起來,不知道怎么的說了句。
“我我我,我沒受傷,這個太好了,我用不上的,給我用太白瞎了……”
莫珍珍抹去牌位上的木屑,隨后把兩塊木頭拼接起來,現在看起來就更像個牌位了,就是手工活沒那么好,字刻的大大小小的,牌位也比不上那正經師傅做的板正。
但是勝在打磨的光滑,若是不那么講究的,瞧著到也還行。
“挺好。”
莫珍珍用這兩個字總結了自己做的這個牌位,也不管李三丫是怎么想的,她把牌位拿起,轉頭進屋就給李三丫換上了。
李三丫亦步亦趨的也跟著進了隔間,對著那木色的牌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特別靦腆的笑了。
莫珍珍給李三丫又上了三炷香,上完香后她就出去繼續忙活去了。
再次開工,莫珍珍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李三丫說的對,做成牌位后道具感加強,已經到了一種十分明顯的程度了,一個牌位能抵得上三四個燈籠。
李三丫正在屋里趴在桌子上,專心致志的看著自己的新牌位,感受著那源源不斷的陰氣滋養美滋滋時,院子里忽然傳來了一陣特別大的‘滋滋’聲!
她嚇了一跳,連忙跑出來看情況,然后就看見院子里多了個‘鐵東西’,現在正在搖頭晃腦的響個不停!
等走進了才發現,這居然是一臺打粉碎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