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拍門拍累了，坐在門前的臺階上喘氣，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林小滿打開門出來，林老太瞅了她一眼，撇著嘴罵：“你個小鱉犢子，不躲在里面裝死了？今兒不把你三叔弄出來，俺就撞死在你家門口。”
林小滿走下臺階四下地找，林老太好奇她在找什么，“你尋摸啥呢？”
林小滿道：“墻太平了，奶腿腳不好，萬一撞不死還得遭二遍罪，俺給奶找塊好撞的石頭，一下子嘎了，能少受點罪。”
剛好看到路旁草叢里有塊石頭，上面還帶了一個尖，林小滿小跑過去，輕輕松松地把像小磨盤一樣大的一塊石頭從草叢里抱出來，又小跑著搬到林老太跟前，指著上面那個尖，“奶，這塊石頭好，俺給你搬過來了，你就照著這個尖尖撞。使點勁兒，一咬牙，一跺腳，一下子就能嘎了。”
林老太氣得臉都綠了，“你你你……你個小鱉犢子，你這是忤逆不孝。”
林小滿一臉不可思議，“奶，俺哪有忤逆？你說要撞死，俺就給你搬石頭，這還不夠孝順？”
林老太氣得咬牙，“是不俺說要上吊，你還給搬梯子？”
林小滿雙眼閃亮，“奶，你先找找哪棵歪脖子樹順眼，俺這就去給你把梯子架上。家里有麻繩，俺也給你綁好。你上不去梯子，俺還能扶你一把，省著你老往后張嘴閉嘴就說俺忤逆你。”
這真誠又孝順的模樣，若不是知道她是要架梯子送她一程，林老太都得說這真是個孝順孫女。
可林老太也不能真去死，見尋死覓活這招不管用，撒潑耍賴人家也不理，林老太罵得越發惡毒，偏林小滿就是一臉無辜地站在那里任她罵，連一句嘴都不回，讓人瞧見了都要道一句，這孩子挨罵都挨得規規矩矩。
陸瑾跟著林二虎過來時，這邊已經圍了不少從地里趕過來的村民，大家都對著老太太指指點點，罵她是個攪家精。
陸瑾聽到的林小滿要給林老太架梯子，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這丫頭真是太氣人，偏又讓他覺得解氣。對付不要臉的人，就得比他還不要臉。
林二虎道：“大人，你在這兒歇會兒，遠著點兒，省得俺奶罵得臟，污了你的耳朵。”
說完，跑到他姐身旁，也一臉真誠地問林老太，“奶，你相中哪棵樹了？可別找樹杈不結實的，萬一吊一半樹斷了，你還得再吊一回。”
林老太被姐弟倆氣得直喘，指著兩人大罵，“沒天理了，害親叔叔被抓，還要逼親奶奶去死，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也就你們那爛貨娘才能生出你們這倆天殺的小畜生，俺老林家是倒了八輩子霉，才養出你們這倆瘟災的……”
后面的話越罵越臟，聽得陸瑾直皺眉。從前他就聽說鄉下潑婦罵人難聽，果然是長見識了，句句不離下三路。
要不給林老三再安重一點的罪名？不真讓她知道疼了，她永遠不會知道錯在哪里。
青書交代完也跟過來，站到陸瑾身旁回復，“主子，我讓人把林老三押去縣衙了，給他安了好幾個罪名，一時半會出不來。”
陸瑾剛要點頭，想了下又道：“讓人不經意地給他透點信，若是被人指使，罪名可減輕。”
青書看了一眼還撒潑打滾罵人的老太太，心中下了然。
陸瑾正想上前喝止老太太撒潑罵人，就見林大強扶著他跑得氣喘吁吁的爹也趕了過來。
林大強得知林老太過來鬧的事，雖然他是族長，但和林老太差著輩分，這時就要請出他家的鎮家之寶林有旺了。
只是他們住在村東，比陸瑾幾人過來的晚了一會兒，沒聽到林小滿和林二虎說的那些話，卻聽到林老太罵的那些不堪入耳。
再看到陸瑾皺得都要打結的眉頭，心說不好，大人不會對他們河東村都不滿了吧？
顧不得給陸瑾見禮，林有旺大口呼著氣，“你個老不死的，你兒子闖了那么大禍，你咋有臉來為難人家倆孩子？”
林老太有些怵林有旺，可想到自己家那個被關在祠堂的小兒子，那可是她的心頭肉啊。
二兒子死了，大兒子不孝，她就指著這個老三養老，哪能眼看著他被抓起來？
再說，老三也是因著她說自己因著老二一家才變成如今模樣，才來給自己出氣的，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最孝順的老三出事啊。
“俺沒有為難他們，他們和縣令大人那么熟，說一句話老三也不至于遭那么大罪，就出面說一聲咋了？他們倆孩子往后有事還得長輩出面，本來就沒爹沒娘，再不認爺奶，誰給他們張羅？”
林小滿翻了個白眼，“俺們可不敢用你們張羅，沒準到時也要像賣大堂哥一樣把俺們都賣了。”
林二虎已經跑到林有旺身旁，拉著林有旺的手，“二爺爺，你可來了，剛俺奶可兇了，要死要活的，還說要弄死俺們，還說俺們村就沒人能管得了她，誰敢管她，她就堵誰家門罵，俺和俺姐都嚇壞了。”
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讓陸瑾都刮目相看了，林老太更是氣得直哆嗦，本就歪的嘴這回更是歪到話都說不出來。
但那猙獰的模樣也著實嚇人，林二虎抱緊林有旺的胳膊，“二爺爺你看，俺奶多兇？”
說完又繼續道：“俺是沒爹沒娘，但俺有長輩，二爺爺二奶奶，大強叔不都是俺們長輩？有事了還能不管俺們？與其指望爺奶還要擔心被賣掉，還是二爺爺一家對俺們更好。”
這句話說得林有旺和林大強甚是熨帖：瞧瞧，這么懂事乖巧的好孩子老賊婆都看不上，她是想上天呢。
林有旺直接對林老太道：“你鬧夠沒有？忘了過年時是咋癱的？就不怕再這么欺負人孩子，老二媳婦再回來找你？”
聽林有旺提起何氏，林老太不由地打個哆嗦，腦中又出現那晚何氏在墻上飄來飄去，喊她償命那一幕。
見她這模樣，林有旺知道她是怕了，“行了，你鬧也鬧夠了，趕緊滾回家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林老太哆哆嗦嗦地不肯離開，“俺不走，俺要救老三。”
林大強呵道：“還想救老三呢？原本縣令大人只想關他兩日就放了，你這么一鬧，大人惱了，已經讓人把他送去縣衙了，行刺朝廷命官，損毀青苗，沒個三五年怕是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