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讓雪芽拿來她的一條手帕。
“你用的帕子怎么如此粗糙?”
謝知行一瞥,皺起了眉:“可是內務府的人對你不盡心。”
不遠處背過身去的迎祿聽得替內務府暗呼冤枉。
熙常在圣眷正濃,內務府哪敢克扣她的東西?
“皇上您這就不懂了,這粗糙的帕子自有它的妙處。”
云皎讓他坐到自己的身前來。
皇帝向來忌諱把背部暴露給別人,謝知行對云皎卻很是放心——真想行刺他,她有數不清的機會可以嘗試。他半闔著眼,五感變得異常靈敏,她柔軟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每根手指觸感都清晰得像按壓在他的心坎上。
小家伙要給他按摩么?
謝知行覺得她有點難以言說的可愛。
而云皎因為挪到他的后面去,沒他的雙眼盯著,她的心思活泛起來,包天狗膽蠢蠢欲動,沒忍住在皇帝的胸肌上飛快地揉了一把,接著回檔,假裝沒事發生過。
謝知行無語。
逆轉乾坤的能力不該是拿來當登徒子的!
他心里直嘆氣,明明慫得不敢與他行房,卻又在這種地方上毫無姑娘家欲拒還迎的姿態,肆意享受起他的美色來。
“今兒嬪妾聽她們夸皇上的武功很好,皇上是自小有練嗎?”
“皇子都得練,想得到先帝的夸獎,就要練得特別好。”
“哦”
云皎不禁在心里感謝先帝。
她這時能擁帥哥在懷,都是她應得的。
云皎沒說別的話,怕觸怒皇帝,卻不知道她的狂行早已被他看在眼內,而這聲意味深長的“哦”也稱不上多么恭敬。畢竟有了前世現代人的記憶作基底,哪怕人再規矩,也對皇權生不出多大的畏懼來。
“……嘶。”
謝知行想得出神,卻發現她拿小手隔著帕子在他背上狠狠一搓。
那帕子比妃嬪尋常用的香帕要粗糙許多,被她使勁一搓,居然真有點疼。
“皇上,很疼嗎?”
“不疼,你在干什么?”
“伺候皇上呀!這個可舒服了。”
這個是什么,皇帝真不曉得。
但她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他生出三分好奇來。
云皎接著手上的動作,她擰擰帕子,從他的后頸開始搓。這回他有所防備,沒再悶哼出聲,她卻出奇地有勁,一邊搓一邊自夸:“嬪妾白天的時候就在想了,哪怕是金打造的人兒,在草原上忙活一天,晚上泡澡也該特別下泥,這搓的真解壓啊。”
“下泥是什么?”
很快,皇帝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人體正常的新陳代謝,再干凈的人熱水泡久了也能搓出點東西來,可謝知行是何等矜貴人?他面子登時有點掛不住:“你別搓了,差不多行了,朕不要你伺候。”
“皇上不要不好意思,這都是嬪妾該做的。”
“你別碰了。”
“皇上害羞了?”
“朕為萬金之軀,無可羞恥之處。”
正如漢文帝患癰,鄧通為其吸吮出瘡里的膿,歷來皇帝認為忠臣和忠仆為自己清理穢物是應該的——九五至尊的穢物,那能叫穢物嗎?都是神圣可入太廟的,謝知行對此也向來沒有羞恥感。
可是在這一刻,他不想讓仙女看到自己庸祿的凡軀一面。
“既然如此,那就讓嬪妾多搓會唄!”
云皎借著搓澡的名義,隔著帕子,對皇帝狠狠地輕薄了一番。
這是什么?直角肩!讓她搓搓。
這是什么?八塊腹肌!讓她搓搓。
這是什么?人魚線!讓她搓搓。
把喜歡的部位都搓了個遍后,云皎的手也酸了。她假惺惺地嘆一口氣,美美收工:“好啦,既然皇上不喜歡,嬪妾就不硬來了。”
謝知行聽罷無言,世上竟有這等厚顏無恥的女子,教他佩服。
云皎不這么覺得,她挺喜歡搓澡的,于是把帕子給他:“皇上也來給嬪妾搓搓。”
“大膽。”
接過帕子后,謝知行拿過她的手。
作為搓澡界的老前輩,云皎指點江山:“用點勁啊,是不是沒用膳啊。搓澡不怕用的力氣大,就要使勁才下泥,很舒服的,要搓到皮子發紅才叫到位了。”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
隔著帕子,謝知行在她的手臂上一搓。
云皎:……QAQ!!!!!
她飛快地縮回手,眼睛包了包淚,控訴:“皇上竟謀害嬪妾,對嬪妾用大刑。”
“你不是叫朕用點勁么?更何況朕沒用多大的勁兒。”
云皎不信:“嬪妾肯定受傷了。”
她淚眼汪汪地把手遞過來,雪白藕臂上現出大片紅痕。
“要搓到皮子發紅才叫到位。”
皇帝無情地復述她的話。
云皎不管,她疼得厲害,眼淚不要錢的掉,砸在水面上,謝知行沒辦法,這澡也洗得差不多了,便將她抱起來,回營帳里更衣,又拿來藥酒,給她揉揉。
揉傷處時她不哭了,卻還有眼淚掛在臉頰邊,可憐又可愛。
“以后還敢不敢了?”
謝知行覺得她是自找的,前面多囂張,要他使勁搓,結果是個不受力的。云皎拿兔子眼瞪他,委屈極了:“皇上竟不知道憐香惜玉。”
“玉不會跳起來咬人,問別人是不是沒用膳,再使點勁。”
云皎自知理虧,不頂嘴了。
迎祿挑簾子進來,輕聲問:“皇上,蘭嬪娘娘那邊……”
將蘭嬪納入后宮,是燕赤和克扎友好關系牢固的信號,表示接受對方的臣服。于情于理,這夜他都該宿在蘭嬪那兒。
謝知行原本也是這么計劃的。
只是看到云皎的帳蓬里悶了一室的烤肉味,他才想讓她到自己的帳蓬里過一夜。
不等皇帝作出決定,聽到這里的云皎很乖覺地說:“皇上,您去蘭嬪那里吧,嬪妾不疼了。”
手臂被搓得這么疼,半夜萬一被皇帝的龍臂壓一下,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還是一個人睡安全點。
謝知行心中一軟:“朕不去,朕留下來陪你。”
他話音剛落,就見她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下一刻,時光回溯了。
“皇上,蘭嬪娘娘那邊……”
面對迎祿的再次疑問,謝知行的后槽牙碾了碾,無聲地笑:“朕今夜哪里都不去,只留在熙常在身邊。”
語氣堅決,暗示她無論重來多少遍,今夜他決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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