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坤宮被不斷回溯時,謝知行還以為膳房今日做了什么熙常在不愛吃的。
而麗嬪派去匯報突發事件的大宮女只去了建章宮——后宮之主是皇后,如非特殊情況,越過皇后去跟皇帝匯報,都是僭越和不懂事的行為,作為宮里的老人,麗嬪自是不會犯這點錯誤。
“何事這般莽撞?”
建章宮的規矩嚴,宮女來得急,不僅一額頭的汗,腳步也快,便遭了冬畫的呵斥。
“冬畫姑娘,奴婢是咸福宮麗嬪娘娘的宮女,有急事要向皇后娘娘稟報。”
她將事情飛快地復述一遍。
聽完事由后,冬畫果然顧不得對她使架子,讓她在原地等著,轉身就急匆匆地進去尋找皇后。
皇后不僅是擔頭銜處理宮務,有誰想不開在后宮里搞事,哪怕不是皇后的錯處,她也得背個治下不嚴的罪名。原本在養護指甲的皇后一聽,心態就崩了:“竟有人敢在宮中大膽行兇!將有關人等都傳過來。冬畫,你去通知一聲皇上。”
過了一會,白著臉的麗嬪進來行禮:“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怎么只有你?不是說人是沖熙常去的?”
說到這,麗嬪就無奈。
看方才熙常在跟那太監精彩過招,招招不落下風。
結果看見他咬舌自盡,人就不行了。
“回娘娘的話,”冬琴福了福身:“奴婢見到熙常在的時候,她正在吐,從竹園吐到建章宮的大門前,吐了一路,奴婢怕穢物沖撞了娘娘,便讓熙常在在稍間等一會。”
皇后忍不住了:“吐了一路?”
“是的娘娘,小福子就跟在熙常在的后頭打掃。”
從竹園到建章宮的路途不遠,但也不近。
換作別人,皇后都要懷疑了。
但冬琴是她的心腹,她相信她說的實話,而且從冬琴的臉色來看,熙常在不僅真的吐了,還吐得挺厲害的。
正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另一邊廂,云皎仍然扶著柱子在吐,雪芽在旁輕輕拍打主子的背:“小主,你膽子怎么這么小啊!”
“不小了,再小點膽子都能跟著喉嚨吐出來。”
雪芽聽罷,竟是很緊張地盯著她的嘴巴,生怕主子真把膽子吐出來,她好及時接住塞回去。
把昨晚的夜宵、早飯和膽汁都吐干凈后,云皎聽話地讓雪芽給她擦干凈嘴巴,又去漱了漱口,才去正殿見皇后。皇后面色一肅,并不叫起,讓她跪著回話:“熙常在,你和這太監之前可有見過面?”
“娘娘,嬪妾不認識他,只知道他自稱是長樂宮伺候的。”
牽涉到長樂宮,太后那邊的管事太監也得來認人。
張公公來瞧了一眼,就很肯定地說:“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身邊沒有此人,他也不是長樂宮的粗使太監,怕只是假借了長樂宮的名兒。”
“本宮想也是如此,”
皇后嘆氣:“在查清那太監之前,熙常在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讓太后娘娘操心了。”
他們在查案,沒一個人叫云皎起身,還要凌空飛一具黑鍋過來,扣在她的腦門上。
雪芽在旁邊插不上話,只能干著急。
這原就不是主子的過錯,不僅沒錯,還受了大罪!
偏偏一個沒家世的小常在在建章宮不算人,皇后要暗地里給她排頭吃,讓她立規矩,小主只能乖乖受著。自家小主的性子向來溫和綿軟,怕是要被欺負死。
“皇上駕到!”
就在這時,迎祿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雪芽想了很多,還是想錯了一點。
云皎不是打不還手的人,她上輩子在醫院里吃了那么多苦,迫于病情不能大喜大悲,也不能過分動怒,于是乍一眼看過去會以為她很佛系,不與人計較,其實不然。
“嗚嗚……”
當皇后起身迎駕的時候,就見原本不吭聲跪在下首的熙常在輕聲啜泣了。
她哭得極可憐,豆大的淚珠從眼角緩緩滑落。
畢竟是回檔了兩次才憋出來的眼淚,甚是珍貴。
謝知行走進來時,見到的就是維持著行禮姿態,臉色蒼白的云皎。
見狀,他心中大樂。
仙子受委屈,正是讓朕合理刷好感的時機!
不愧是皇后,一如朕當年初見那般小氣!
他走上前去,伸手要扶她起來,一扶沒扶動,他低聲問:“可是腿麻了起不來?”
“皇上,方才熙常在受了驚嘔吐不止,興許是一時使不上勁。”皇后接話道,先將自己撇清出去,料想一個小小常在也不敢駁她的面子……
然而云皎就沒什么不敢的!
“皇后娘娘沒叫嬪妾起來,嬪妾不敢起。”
云皎楚楚可憐地仰了仰臉。
她本就長得貌美,淚水漣漣的時候更是惹人憐惜……
如果不是同一個動作抬了三回頭的話,而其中一次還狠狠吸了吸鼻涕的話,連謝知行也會有點心疼她。
云皎回檔了三次,才調整出自覺完美的角度,帶有三分清純、三分堅強、三分孤傲還有一分只展露于皇帝眼前的脆弱和委屈。
最重要的是,只有眼淚,沒有鼻涕。
見狀,皇后差點氣暈過去。
原本看到皇上來時沒第一時間叫她起來,還先去扶了云皎,她已經很不舒服,好個熙常在,居然敢在皇帝面前上她的眼藥,裝出一副可憐的姿態,真是賤人!那個太監不知道是誰派來的廢物,竟是沒殺掉她!一幫沒用的東西!
“皇后,”
謝知行蹙眉,看向皇后:“不是熙常在遇襲?你為何讓她跪著。”
“回皇上,因為事情牽涉長樂宮,臣妾生怕是那邊出了歹人,危及太后娘娘,便有些情急,一時忘了還沒把熙常在叫起來,”皇后微笑著看向云皎:“熙常在起來吧,你這回受罪了,先坐會兒。”
皇后覺得自己看在皇帝的份上,非常給熙常在面子了。
然而她還是小看了熙常在。
“謝皇后娘娘,”
云皎嚶嚀一聲:“可是嬪妾的腿麻了,勞駕皇上扶扶嬪妾。”
皇后開始覺得那太監怎么不把這賤人的腿打折算了。
“迎祿。”
謝知行想給皇后兩分面子,便示意迎祿去扶她。
結果迎祿還沒動身,時間又回到了兩秒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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