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
趙海峰作為第六農場的隊長，已經有資格參與到這場博弈中。
很顯然，他是知道了某些事情。
所以這次李衛東‘回’第六農場，對方的態度明顯有了一定的疏遠。
倒是不他已經站到了張興武那邊，可是很明顯察覺到張興武跟李衛東之間那一絲不和諧。
別看之前種‘衛東一號’的時候，兩人說說笑笑，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但實際上，關于汪振義被打壓，還有向天明被邊緣，趙海峰也是一清二楚的。
從這點來看，事情遠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至于李衛東，固然前途無量，但問題是，他是訓練基地的副大隊長，而不是監獄這邊的副大隊長。
只要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李衛東這一離開，今后是不可能再回監獄的。
也就是說，他的無量前途，根本就管不到監獄。
至少短時間內是這樣的。
如此一來，縣官不如現管，趙海峰自然要有所選擇。
即便是以前，他對李衛東也是捏著鼻子，是因為有徐聞給李衛東當背景，所以只能‘忍氣吞聲’。
但現在，徐聞已經離開，如今管著農場的是監獄的新任大隊長張興武。
趙海峰也不得不為自己著想一番。
所以，哪怕李衛東回到辦公室，趙海峰也沒有過來聊聊天。
反倒是周紀，在汪振義離開后，溜了進來。
相比而言，他作為第六農場的教導員，雖然也歸張興武這個大大隊長管，但嚴格的來說，他是屬于政委那一系。
就算得罪張興武，對方也不可能將他免職。
尤其是他現在跟趙海峰配合的還算默契，第六農場蒸蒸日上，又沒犯什么錯誤，對方拿他也沒轍。
“教導員，里面請。”
“倒是有些日子沒瞧見你了，怎么？訓練基地那邊比較忙，連媳婦都顧不上了？還是為了避嫌？”
周紀進來后，也沒客氣，直接一屁股坐在李衛東對面。
當初李衛東在農場的時候，兩人關系就不錯，后來周曉白來了以后，李衛東也沒少托對方照顧周曉白，這一來二去的，關系也就更加親密。
“出了兩次任務。”
李衛東隨口一說，周紀頓時心領神會，也就此打住。
“剛剛我瞅著汪副大隊長了，他最近的日子有點不好過啊。”
周紀雖然之前沒湊上來，但也沒當沒瞅見。
“是有點，不過很快就好了，對了，正好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
李衛東說道。
“什么事情？”
“關于第五農場教導員。”
“你說老吳？”
周紀有些驚訝的看著李衛東。
關于這個老吳，李衛東雖然不認識，但之前周紀曾介紹了一個人到訓練基地工作，那人正是第五農場教導員的兒子，走的周紀的關系，而李衛東也給了這個面子。
如今，那位吳教導員的兒子就在訓練基地保衛科工作，李衛東也曾見過幾面，是個不錯的苗子，現在頗得李占奎的信賴。
“對。”
當即，李衛東便說出自己的打算。
之前在決定幫汪振義的時候，李衛東就想過，雙管齊下。
事實上，李衛東雖然一直在第六農場工作，但后來卻也構建了一道關系網。
這道關系網，主要涉及六大農場。
第三農場那邊就不說了，雖然隊長換人了，但好歹是汪振義的大本營，那邊教導員還欠著李衛東一個人情呢。
而且就算沒有這個人情，光是汪振義就足以讓對方幫忙。
第六農場的教導員是周紀，兩人的關系就更不用說了。
如今，再加一個第五農場的教導員。
等于說，六大農場中，至少有三個教導員站在他這邊。
而王宏偉出身第四農場，在那邊當了多年的副隊長，因為人比較和善，跟第四農場的教導員關系處的也不錯。
等于說，除了第一第二農場，李衛東可以拉攏到四個。
相比農場隊長這一系，他明顯跟教導員這一系關系更近。
而且這層關系也一直處在暗處，不為人所知。
或者說，被人下意識的忽略。
因為李衛東總共當了半年多副隊長，按理來說，跟教導員這一系也扯不上什么關系。
但偏偏，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反而慢慢構建了另外一層關系。
如今，機會難得，正好借著汪振義這件事情，順勢推動一番。
“你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
聽完李衛東的計劃，周紀足足沉思了一兩分鐘，才重重點頭。
隨后看向李衛東的目光也有了一些變化。
“那就麻煩教導員了，過段時間請您吃頓好的。”
李衛東見周紀同意下來，心中一松。
事情比他想象中更加順利。
“行，知道你能弄到好東西，就不跟你客氣了。”
對于李衛東要請客，周紀欣然答應。
隨后，兩人又嘮叨了一會家常，李衛東才離開。
回到訓練基地，這邊一切如常，今天政委趙永亮照常上班，光從表面上來看，顯得兢兢業業，一直待在辦公室里。
不過李衛東也能想到，對方所謂的工作，就是謀劃怎么把自己給踢開，好順利接管訓練基地。
因為這批學員再有一個來月就畢業了，到時候的畢業典禮，也是重中之重。
對方如果想要摘桃子，肯定得選在畢業典禮之前。
說不定還會弄個畢業證書之類的，到時候畢業證書上寫誰的名字，可就未必了。
沒看那位常校長，除了開學或者畢業的時候去一趟，平時壓根就不見人影，但是，從那里畢業的人，哪個不是以老常的門生自居？
所以這個名分，無疑也是很重要的。
李衛東雖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計劃，也抓住了趙永亮背后之人的尾巴，但卻并不著急收網，借用一句話，那就是時機未至。
再讓子彈飛一會。
第二天，李衛東又請假了。
只不過他從來沒寫過請假條之類的，就算曠工，也沒人給他記。
請假的李衛東倒也沒閑著，而是開著吉普車來到李家村。
此時，村里一片忙碌。
田地里成片的麥子間，不斷有忙碌的身影。
因為李衛東的吉普車停在地頭上，所以李重九第一個發現，一路小跑的來到李衛東面前。
“衛東，尋思著你這兩天也會過來。”
李重九卷著褲腿，光著腳丫，身上沾了不少泥巴。
他之前在田里督促著的澆水，今天的天氣還是有些旱，加上又是麥子的灌漿期，必須要把地澆透了，才能保證產量。
唯一的好處就是李家村上游有個水庫，這幾年，每到閑著的時候，就會進行挖掘淤泥，維護河堤，所以相比別的地方，這邊的水還算充足。
只不過，如今澆地用的不是大型抽水泵，也不是農村普遍的那種柴油機，而是用扁擔挑水，用水車進行灌溉。
實際上，農村大規模用機器進行灌溉，還得八十年代以后，眼下壓根沒這個條件。
也正是因為如此，不管男女都練就了一身挑水的好把式。
甚至有時候社里還組織進行一些農村大比武，就有各種技能，甚至包括挑水。
上輩子，李衛東小時候就用扁擔挑過水，肩膀被扁擔壓的疼就不說了，光是維持平衡就是一門技術活，別看遠處一些婦女挑起水來舉重若輕，兩個桶隨著扁擔一上一下，身子穩穩的。
但換個不會挑水的，估計能把人給晃倒。
“九哥，今年地里怎么樣？”
李衛東掏出煙，遞給對方一根，隨口問道。
“還行，上次去農場上班的那倆家伙回來了一趟，沒少在村子里炫耀，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
村里那些年輕的，知道明年還有名額，根據一年的表現來分配，所以除了極少數，大部分干活都格外賣力，現在誰如果偷奸撒滑，都不用我管，就有人論起拳頭上。
所以今年地里雖然還是比較旱，但咱們有水，有人肯賣力氣，地里的產量還是能夠保證的。”
李重九滿臉輕松的說道。
兩個村子合并，原本應該麻煩不斷，沒法把力氣往一處使，但因為李衛東的緣故，這次合并格外的順利。
別看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可真正傻的卻沒有幾個。
以往偷奸撒滑只是因為沒好處，只要能混個工分就可以了。
畢竟種出來的糧食除了上交的，剩下的也是按照人口，按照工分進行分配，差距并不算大。
可現在，李家村出了個大能人，每年都能給村里兩個進城工作的名額，一下子讓許多人看到了盼頭。
雖然村里的年青人終究只是少數，但別忘了，這種事情可不是單打獨斗，往往家里有適合的人，全家的勁都會往一處使。
光兒子賣力干活，父母兄弟姐妹使勁拖后腿，能被選上才怪呢。
所以為了自家兒子，丈夫，弟弟或者哥哥的前途，其余人也會賣力干活，使勁的表現。
這些東西，不管是李重九還是李春華，都是狐貍一樣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不懂？
只要稍微暗示一下，就能夠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往年拖拖拉拉的澆地，今年更是提前完成。
“那就好，只要大家表現好，就算多一兩個名額，也不是不行。”
李衛東對于村里的還是挺關心的。
這里可是他的大后方，必須要好好經營。
相比那幾個工作名額，以他現在的地位，實在不算什么。
就算沒法往農場安排，光是訓練基地就嚴重缺人，去了不種地也有地方安排。
雖然訓練基地一切物資都由上級部門分配，但是基地周圍那么多空地，自己組建一隊人開墾出一片農田，種點蔬菜水果，養點豬，給訓練基地的人員改善一下伙食很正常嗎？
別看都是種地，但在農村種地跟在訓練基地種地可不一樣。
一個只是單純靠著種地吃飯，一個則是正兒八經的工作，有工資發著，能一樣嗎？
“真的？衛東，我替李家村所有父老鄉親謝謝你。”
聽到名額可以多，李重九大喜。
盡管村里的青壯力去了城里工作，等于村里的勞動力少了，但只要稍微有點遠見，都不會真的這么認為。
別說村里每年少兩三個青年勞動力，就算少十個八個，也不耽誤村里的正常生產，甚至效率反而比之前提升好幾倍。
因為大家都有了盼頭。
同時，村里人都有出息了，從長遠來看，更是一樁包賺不賠的買賣。
以后村里的未婚青年找對象，這也是一個閃亮亮的招牌，只要嫁到李家村，將來丈夫有可能進城里工作。
光是這一項，就足以讓村里的未婚上進青年成為香饃饃。
而李家村地位提升了，村里的未婚姑娘嫁出去也有底氣，誰敢欺負一下試試？
用不了十年八年，李家村在方圓十數里都能數得著。
作為村里的副大隊長，李重九走出去也倍有面子，能夠昂頭挺胸。
甚至，不管是李春華還是李重九，那都是上了族譜的人，誰不想為土生土長的地方做點貢獻，然后留下濃濃的一筆？
“九哥，言重了，不管怎么說，我都是李家村的一份子，力所能及的幫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李衛東搖搖頭。
別看他的戶口已經遷到城里，但光是那個一等功，村里的族譜就能給他單獨開一頁。
這是什么待遇？
“你這可不是幫點小忙，是足以改變很多人一輩子的大事，等回頭給你立個碑。”
李重九忍不住說道。
“呸，老九，你嘴里吃屎了，胡說八道什么呢。”
這時，李重九后面傳出一聲怒罵。
“三大爺。”
李衛東笑著打招呼。
來人正是李春華。
“咳咳，說錯了，是長生牌坊。”
李重九趕忙改口。
“行了，你要是真弄這玩意，反而是害了衛東，以后老老實實種地，就是對衛東最大的幫助。”
李春華沒好氣的說道。
現在是什么光景？
還立長生牌坊？
“衛東，你讓人送回來的那什么‘衛東一號’我已經讓人種上了，正好你過來，一起去瞅瞅。”
李春華說著話，聲音略顯古怪。
就連一旁的李重九，表情也怪異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