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李衛東翻開甄敬亭遞來的筆記本。
上面的字跡一絲不茍，但行距間引申出來了不少小字，看上去密密麻麻。
可以看出，對方在很用心的做計劃，務必保證沒有一絲一毫的漏洞。
也難怪過了這么久，甄敬亭還沒有找他實施那個計劃。
李衛東看似漫不經心的看著，但實際上，每一個字都深深記住。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某個位置。
上面清晰寫著一行字：一九六二年農歷十二月初五，晚上九點十分，三處監聽到一條情報，疑似與影子有關。
隨后經過解密，確認為**發送給影子的情報，欲要解救郭某某！
看到這里，李衛東直接頓住，腦海中，某條不起眼的信息，直接蹦出來。
這是李衛東精神感知提升后，思維異常活躍，一種自發的本能。
尤其是當他關注某個信息的時候，相關的記憶也會隨之浮現。
就如同你看到某個問題，腦海中會自動跳出答案一樣。
只不過，李衛東的這種能力被加強了很多倍。
而他腦海中蹦出來的那條信息是還是閻解放提供的。
當初他監視管濤，發現了疑點，對方每天晚上九點前都會熄燈，然后有時候九點半又會重新開燈。
這也構成了對方的疑點。
但隨后，閻解放被抓住后，對方曾當著吳旻的面辯解，是因為發現外面有人監視自己，所以特意熄燈試探。
勉強能夠自圓其說。
但如果這種行為放長到更遠，又會怎么樣？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沒看懂？”
甄敬亭見李衛東眉頭皺起，似在疑惑，便開口詢問。
“這個時間點準確嗎？”
李衛東用手一指。
“準確，對方用同樣的方式，先后發送了三次，分別是初五，初七，十一這三天，時間也基本在晚上九點多一點。”
甄敬亭很肯定的回答。
“對方這么明目張膽用電報方式傳遞這種營救信息，便是營救目標都清晰無誤，難道不怕被你們截獲？就不擔心反被你們布下陷阱，將影子抓獲？”
李衛東問出自己的疑問。
“你說的這個可能我們也想過，當年我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才將影子除掉。
現在，在這種時刻，又突然冒出來一個影子，盡管可能是敵人故弄玄虛，攪亂我們的視線，但我們依舊不得不重視，所以才重啟獵影行動。
不管對方是不是新一代影子，是不是當年那個影子的繼任者，我們都要把他給揪出來。”
甄敬亭嚴肅的說道。
影子雖然只是一個代號，但對他而言，卻是一段難以抹去的傷痛。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當年真的把影子抓住了？確認無疑？”
李衛東能夠理解甄敬亭對影子的執念。
聽到李衛東的話，甄敬亭明顯愣了下。
“那種情況下，肯定是影子無疑，我們搜出來不少證據，對方也承認自己就是影子。”
甄敬亭說道。
對此，李衛東不置可否。
以前他不了解破案，還沒有太大的感受，可現在，他或多或少，也能稱得上半個專家了。
所以他對那句話感觸更深。
即：有時候你親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而是對方想讓你看到的真相。
這句話，雖然不是絕對，但在眼下這個時代，沒有高科技破案手段，沒有痕跡對此，dna檢測。
以至于很多情況下，都是看‘證據’，看口供。
這種斷案無疑帶了相當大的主觀性。
只要‘證據充足’，只要對方認罪，那他就是兇手。
當然，甄敬亭之所以認定當年就是真正的影子，也跟抓獲對方后，一些重要情報再也沒有泄露，影子也再沒出現過有關。
至于后來，就更不用說了。
“幫我撥十一局，我有點事情。”
李衛東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然后讓對方幫忙撥通胡敬誠的辦公室的電話。
沒有手機，聯絡不方便，李衛東只能讓胡敬誠幫忙叫了陳俠，然后在電話里叮囑了一遍，才把電話掛掉。
旁邊，早已經急不可耐的甄敬亭見李衛東放下電話，立即問了起來。
“你剛剛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讓人查那個人一個多月前上班情況？還特別叮囑那三天？對方到底是什么人？”
說完，甄敬亭便死死盯著李衛東。
因為對方這個行徑，實在太古怪，也太有針對性，很難不讓他多想。
“這件事情說來也巧，不過目前只是我的猜測罷了，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說。
咱們還是來談談這個影子吧，你覺得這個影子是對方放出來的幌子，用來擾亂你們的視線，吸引你們的注意，然后聲東擊西，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還是說，影子的繼任者，也就是新一代影子，已經潛伏好，開始行動了？”
原本，李衛東只是來請甄敬亭幫忙的。
被拉來討論營救行動跟影子，也是礙于面子，不好拒絕。
沒想到卻另有收獲。
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
“我更傾向于是影子的繼任者，這種情況并不少見，我們也有沿用前輩代號的習慣。
但能夠使用影子這個代號，本身也說明了對方的能力，以及重要性。
恰好，我了解到前段時間，那邊上面發生了點事情，某部門的長官換人了。
不管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對方的工作風格，都肯定跟前任不同。
所以，將這個影子揪出來，也能避免對方再生事端。”
甄敬亭此刻，一門心思的想抓到影子，既是執念，也是防患未然。
李衛東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對方的話。
隨后，李衛東就筆記本上記載東西，跟對方商討起來。
時間不斷的流逝，明顯可以看出，甄敬亭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會看向桌子上的電話。
終于，電話響了起來。
甄敬亭第一個撲了過去，快速拿起電話。
“我是李衛東……不是，我是甄敬亭，你……”
幾秒鐘后，甄敬亭放下電話，臉上帶著失望。
因為這并不是他想要等的那個電話。
而就在他剛剛掛掉電話，還沒來得及坐下，桌子上的電話便再度響了起來。
這次，甄敬亭緩了緩，才拿起來。
“找你的！！！”
僅僅一句話，甄敬亭眼中便重新綻放出光彩，看向李衛東。
“我是李衛東！”
因為如今的電話聲音失真嚴重，而且也沒有來電顯示，所以但凡接電話，或者打電話，都會在第一時間報上自己的名字。
“衛東，我已經拿到了你說的那個管濤在一紡廠的考勤記錄，對方在農歷十二月份，初五，初七，十一這三天，前兩天上的是白班，十一這天是夜班。
不過這天他請了幾個小時假，理由是兒子生病了，他照顧兒子睡覺以后，才回廠里上班。”
電話那頭立即傳來陳俠的聲音。
僅僅挨著的偷聽的甄敬亭心臟仿佛被狠狠擊中。
因為這三個時間點，跟他們監聽到的情報，完全一致！
也就是說，這個李衛東讓追查的人，即便不是影子，必然也跟對方有關系。
就算再退一步，哪怕跟影子沒關，可對方的反常舉動，都值得懷疑。
必須要好好調查一番才行。
說不定，對方的背后就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們沒有大張旗鼓的去查吧？這個管濤目前在哪？”
李衛東冷靜的問道。
“你放心，我跟吳旻按照你的吩咐，刻意避開保衛科，悄悄讓人找到管濤的考勤記錄，知道這件事情的不超過四個人。
至于管濤，今天上夜班，所以這會應該在家里，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把他抓住？”
陳俠忍不住說道。
他之前按照李衛東的吩咐，先去派出所找到吳旻。
畢竟吳旻跟管濤打過交道，相對來說更熟悉一些。
然后兩人為了不打草驚蛇，就找人偷偷把管濤的考勤查清楚。
對于陳俠來說，想找人做到這點并不難。
畢竟管濤表面上也只是個工人。
在這個過程中，陳俠自然從吳旻那里了解到了前因后果。
盡管，他有些不明白李衛東為什么好端端的蜂巢行動不管，去調查這個管濤。
但他有一個優點。
哪怕不解，不明白，也會忠實的執行李衛東的命令。
在他想來，自己這么笨，都懂得輕重緩急的道理，李衛東不可能不明白。
雖然自己沒想明白，但只要李衛東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盡量在對方上班途中，秘密逮捕！”
李衛東沒有遲疑，直接選擇動手。
原本，他還想著等審訊情報組訓練好了，把這個管濤當成考核目標。
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快，因為甄敬亭提供的線索，讓這個管濤的重要性，一下子提高了許多。
李衛東已經沒時間等待，甚至要速戰速決。
一旦將管濤抓獲，將由他立即展開審訊。
務必要審訊出，這個管濤，到底是來自哪一方！
畢竟當初他被人監視的時候，就曾想到過這個管濤。
隨后因為高陽跟陳河圖，以及牛愛花全家如出一轍的死亡方式，才讓管濤撇清了身上的疑點。
可現在，對方竟然因為影子，而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更重要的是，眼下這個時機，真的只是巧合嗎？
隱隱的，李衛東心底浮現出一個連他自己都有些吃驚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