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縣西最大社團之一,和義堂堂主武一魁的離奇死亡,必定是震動江湖的事情。
和義堂哼哈二將既然不能當場報仇,又因為報官不能帶走武堂主尸首,便率先離去了。
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火速趕回堂口,向還在等待講數消息的大嫂匯報。
南濠地處城墻外,晚上無法進城去縣衙,所以只能先讓人找城外的巡檢司報官。
蘇州城城外一共設立了二十個巡檢司,基本上每鎮一個,負責城外的治安、捕盜等事務。
在等待巡檢司官兵到來之前,主座上的章糧書雙眉緊鎖,心事重重。
他也沒想到,原本是很普通的社團講數,莫名奇妙就變得亂七八糟的,最后竟是這個結局。
雖然武一魁已經不再那么聽話,但和義堂目前名義上仍然算是自己勢力范圍內的堂口,仍然在給自己收稅。
如果武一魁這個當堂主的這樣掛掉,身后事都是麻煩事!
第一,如果和義堂內部亂了,地盤上的征稅事務受到影響,怎么辦?
第二,如果和義堂因為產生不滿,背叛出去,徹底投靠其他勢力,怎么辦?
第三,其他勢力的堂口看到和義堂死了堂主,趁虛而入搶地盤,怎么辦?
還有第四,本想讓和義堂去緊鄰蘇州城的一都片區打地盤,現在武一魁人都沒了,誰能頂上?
但除了章糧書之外,其他人都比較輕松。
對安樂堂陸堂主和宋頭領而言,武一魁死掉,兇手還是外人,那再好不過了。
而林泰來避免了留下親手故意殺人的污點,至于五錢小妹,親手為父親和自己報了仇,心中塊壘去除,更不會抑郁。
此時五錢小妹心有所許,對大恩公林泰來含情脈脈的搭話說:“你不是有個喜歡詩詞的朋友嗎,可否給奴家寫一首?”
林泰來看了眼地上的武堂主,十分嫌棄。
假如把今晚當成文壇起步時刻,畫風與自己設想的不太一樣。
在殺人現場,看著尸體寫詩詞,一點都不風花雪月!人家前輩們都是花前月下,醇酒名妓......
“啊,算了算了!”林泰來很委婉的拒絕說:“在場的都是粗人,在文化圈毫無影響力,傳播不出去,寫詩也是白寫啊。”
眾粗人:“......”
五錢小妹氣惱的抿了抿嘴,又略帶撒嬌腔調說:“留給奴家自己欣賞,也不好么?”
林泰來很干脆的答道:“沒有靈感!”
林博士志向遠大,不想把寶貴的文壇初體驗浪費在這里。
再說五錢小妹文化水平基本沒有,只是個進不了文藝圈的純陪酒粉頭,雖然姿色也算美貌,但真不值得浪費寶貴的詩詞資源。
林泰來心中真正向往的,是八院里的那些雅妓,花國評選能上榜的才女們,這才是刷文名的最佳伴侶。
隨后林博士果斷甩開五錢小妹,又湊到章糧書身前。
畢竟章糧書應該有能力運作縣試名額,在人文領域,比五錢小妹更有價值!
林博士生平只愛打熬功名,不以女色為念!
“章先生您看,不是我不肯殺這個武堂主,只是被別人搶先了!所以您再換一個考驗條件?”
章糧書:“......”
為了心心念念的縣試名額,林泰來也是拼了。
此時章糧書正在深入思考下面形勢,不耐煩的指了指尸體,隨口道:“考驗條件?以今晚殺人為題,寫個詩!”
剛才他耳朵里彷佛聽到了別人說詩詞之類的話題,順口就提了出來,故意刁難林泰來。
“天生孝女殺不平,不平人殺不平人。不平又殺不平者,殺盡不平方太平!章先生您看,靈感這不就來了?”
一米九的林泰來負手而立,創作了穿越后的第一篇詩詞。
章糧書猛然抬起了頭,今晚的驚悚已經夠多了,但還是這個最驚悚!
呂布也會寫詩了?能文能武?
五錢小妹站在林泰來背后,眼神很幽怨。
這個無情渣男,寧肯給中老年男人寫詩,也不愿給她寫,這是有多看不上自己?
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看上就要爭取!
想了想后,五錢小妹輕嘆道:“本想等奴家見官公審的時候,將詩詞和作者名號,當著無數觀眾的面誦讀出來......”
林泰來立刻轉過身來,伸出一只手臂向前,深情的朗誦道:“天地存肝膽,江山閱鬢華。離懷銷濁淚,逐客巳無家。
我最親親的小娘子你看,靈感它又來了,不過個別字詞不太合適,等我再改改......”
五錢小妹聽不懂,但不影響陶醉,生平第一次有人給她寫詩。
林博士應付了五錢小妹,還是糾纏著章糧書,“詩寫出來了,先生您的條件我已經達成,那么縣試名額......”
“滾!”章糧書忍不住口吐蓮花,不知為何,就想潑婦罵街。
林泰來執著的說:“在下要討一個說法,說好了交換條件的!”
“那我就給你一個說法!”然后章糧書指著五錢小妹,臉上又浮現出悲天憫人的氣息。
“你看,多么美貌的小娘子,只因為殺了一個堂口的堂主,就要面臨著極度凄慘的命運。
也許你們想,縣尊肯定會從輕發落,談何凄慘?其實陽光下的審判并不可怕,最可怕卻是審判之前的黑暗陰影!
她去縣衙的路上,會不會被截殺喪命?她以待決犯的身份,大概會被關入縣衙女牢看押,在里面會不會遭到強暴?會不會暴斃身亡?
和義堂還是有主心骨的,如果那位未亡人大嫂打算報復,是有能力做上面這些事情的,你們說凄慘不凄慘?
但是,我可以出手庇護她,保證她安穩的等到審判!這樣交換的條件,你要不要?”
林泰來:“......”
不是林泰來智商不如章糧書,實在是章糧書手里的資源遠比林泰來多,所以能占據主動權。
在利益博弈中,就算再聰明,手里沒有資源硬貨,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本來林泰來以為,縣試名額沒戲了,但卻又聽到章糧書繼續說:“當然,我會給你們安樂堂一個機會,換取一個縣試名額。
那就是將一都片區里的第一、第二、第四、第五這四個圖,交給你們安樂堂打理!”
本來是林泰來個人一直在爭取縣試名額,結果說到這里,章糧書把交換對象轉化成了安樂堂。
先前本來已經議定,把這幾個圖新地盤交給和義堂的武一魁,結果現在不知為何,章糧書又換成了安樂堂。
對縣試名額勢在必得的林泰來沒得選,當即就說:“可以!”
章糧書踮著腳,勉強拍了拍林泰來的肩膀,大加贊賞的說:“年輕人想出頭,就要敢于搏命啊!”
臥槽尼瑪!老江湖陸堂主的臉都綠了,差點就想沖上去,堵住林泰來的嘴!
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想想為什么交過來的地塊是第一圖、第二圖、第四圖、第五圖,唯獨沒有三!
因為吳縣一都第三圖,已經被申家插旗,啊不,設立義莊了,而且義莊肯定要繼續向周邊各圖擴大!
當今在位的申首輔那個申家!
五錢小妹感動到熱淚盈眶:“林爺你都是為了奴家才赴湯蹈火,只要奴家能從官司里出來,就必不負你!”
林泰來:“???”
謝絕道德綁架,不要總想找機會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