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
山海歷三千六百六十七年!
雖然各地時不時還有妖獸作亂,可東荒修仙界終究是安定了下來。
那場持續了兩百年的妖禍,似乎已經漸漸遠去,但十室九空,滿目瘡痍之景,仍在提醒東荒修士那百萬大山中的妖族依舊隨時可能沖出來。
當然,這種事情都是大人物要考慮的。
對于低階修士而言,如今這個時代無疑是最好的時代!
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宗門,毀的毀,亡的亡,便是有殘存下來的,也不及巔峰之時的一半掌握力。
那廣袤的三十六域,空出了大半,無處不在的戰場遺跡和隕落修士遺址,都蘊含著成仙得道的機緣。
因此,在各大宗門舔舐傷口,休養生息的時候,一些小的勢力開始占山為王快速崛起。
就連以往最弱小的散修,也都抓住這個機會,拼了命的往上爬。
以往散修能夠成就筑基,便是一場佳話。
可兩百年下來,金丹散修屢屢出現。
甚至傳聞中,有幾位厲害的金丹散修,已經觸及到了結嬰的門檻,只差那臨門一腳。
而這跨越臨門一腳的機緣,在今年來了!
煙花古域,一處迷霧沼澤之內。
寶光閃爍,法力縱橫,道道人影充斥其中。
一場激烈的戰斗,正在進行著。
許久之后,隨著一塊沼澤炸開,漫天尸塊落下,一名膚色猶如白霜的男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身上掛著足足七個儲物袋!
七個儲物袋,無不沾染血色,這是想要截殺他的幾個金丹家族修士所留下的遺產。
最終都便宜了他。
伸手一招,泥沼之中爬出了一條六翼蜈蚣,焉巴巴的鉆進他袖口里面。
做完這一切,男子不由松了口氣。
他往附近看了看,眼中厲色一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壓下了心中殺意。
身上氣息快速隱匿,整個人朝著遠處遁去。
在他離去后不久,附近傳來破空聲。
很快,數道繪有家族徽章的金丹修士出現在了沼澤之中。
看著慘烈的沼澤戰場,每個人臉上都陰沉無比。
“讓那薄寒君逃走了!”
“七大金丹上人圍殺,還有厲老鬼這種金丹后期的絕頂高手,怎會失敗?”
“不愧是傳聞中身兼多家之長的散修薄寒君啊!此地戰場痕跡顯示,他分明是先預設了陣法,又埋下了大量符篆以及那條疑似有妖皇血脈的六翼蜈蚣,如此才能一人獨戰七大金丹吧!”
“罷了,他身上的上宗傳承我們是奪不了。而且此人極為恩怨分明,怕是還要來尋仇,我等各回各家吧!”
眾人商討一番后,得出了共識,打算就此離開。
畢竟薄寒君“點滴之恩,微薄之仇,皆涌泉相報”的名聲,太過響亮。
萬一被他趁機找上家族尋仇了,那就麻煩了。
但就在眾人要離去之時,一位在附近戀棧不去的老者卻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旁邊人以為是他惱怒自家長老被殺,紛紛出言寬慰。
然而他卻是道出了個消息。
“壽陽請柬在我家長老身上,現在卻不翼而飛,被那薄寒君奪走了!”
眾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壽陽請柬?”
“難道是凌天雄關壽陽山拍賣大會的請柬?”
“那可是人妖大戰結束后,東荒最頂級的拍賣會啊!由泰山宗太岳真人主持召開,傳聞只有元嬰上宗以及一些實力雄厚的金丹家族,方可以得到請柬。”
“你張家算上聘請的客卿長老,也不過只有三名金丹修士,怎么可能有資格得到請柬?”
面對一眾質疑,張家太上握緊了拳頭,“我張家與泰山宗一名執事長老有點淵源,所以得了一份請柬。原本想借此機會,去壽陽拍賣大會收集一些修煉資源的。”
旁邊一名婦人卻是譏笑道:“只怕不只是簡單修煉資源那么簡單吧?”
“柳夫人,此話怎講?”
“據妾身所知,此次拍賣會上會出現大量結嬰資源。而且據說還有無需門檻,無視功法限制的結嬰丹出現。張道友目標怕是那結嬰丹吧!”
張家太上深吸一口氣,“對,你說得沒錯!”
他目光閃爍,掃過眾人,“薄寒君的實力遠超我等想象,老夫一人追殺,只怕不成。各位都是一方之主,若能繼續隨我追殺他。搶回請柬,屆時合力出資前去參加壽陽拍賣會。如果僥幸得了結嬰丹,我等眾人不管誰成就元嬰真人,皆可聯合在一起,組建上宗勢力,霸占一域,供我們七大家族一起修行。”
面對他這番提議,眾人蠢蠢欲動了起來。
而在沼澤深處,一名盤膝而坐霜白男子,眼睛看向了其中一枚儲物袋。
“請柬就在里面嗎?”
九靈域。
一名身著華麗衣裙,環佩叮咚的女子,手持一張請柬,急匆匆的踏上了九元峰。
峰內主人早已知曉她的到來,護山陣法緩緩打開了一條路。
不一會兒,女子已到了洞府中。
九靈元君睜開眼睛,“常曦師妹,何事如此著急?”
常曦遞上了手中之物。
“請柬?”九靈元君看了一眼,嘀咕道:“還是鄧太岳那廝發出的。”
常曦點了點頭,解釋道:“太岳真人將在凌天關召開一場拍賣會,已經籌備了數年。這一次拍賣會,涉及到我東荒所有殘存元嬰上宗,以及上百家實力雄厚的金丹勢力。”
九靈元君聞言,不由眉頭一挑。
“陣勢還蠻大的,他憑什么底氣召開這等規模的拍賣會?”
“師兄一看請柬便知!”
九靈元君打開了請柬,一目十行的掃了下去。
前面羅列的種種資源,雖然珍貴稀奇,可對于他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在看到最后之時,九靈元君目光停住了。
“十顆結嬰丹!”
“他哪里來這么多結嬰丹?他又怎么舍得拿出來賣給別人?以此為核心召開這場拍賣會,目的又是什么?”
諸多的問題,答案在九靈元君心中已經呼之欲出。
“丹宗羅塵!”
常曦一愣,“師兄是說這場由太岳真人召開的拍賣會,實際上是羅真人在幕后主導?”
九靈元君點了點頭,“應該是如此,就我所知,如今東荒還能夠煉制結嬰丹就只有羅塵,他當年就曾替神符宗煉制過這種丹藥。而且羅塵跟鄧太岳關系不錯,對方早些年一直在為他奔走收集藥材。能夠有此氣魄,一口氣拿出十顆結嬰丹的,偌大東荒也只有羅塵了。”
常曦好奇道:“那羅真人是為了什么呢?”
“是啊,他是為什么呢?”九靈元君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半晌,他將請柬收了起來。
“我走一趟吧!既為宗門買一顆結嬰丹回來,也給羅塵一個面子。”
如今這年頭,各大元嬰上宗都不“富裕”。
這個“富裕”不是指靈石資源,而是指尖端戰力元嬰真人這一塊兒。
兩百年人妖大戰,隕落的元嬰真人實在太多了。
縱使戰后這些年動用自家秘術快速培養出來一些,依舊杯水車薪。
而羅塵煉制的結嬰丹,乃是正統的突破境界類丹藥,不用顧忌各家修行功法。
如果能夠為自家宗門多養出來一名元嬰真人,那也是極好的事情。
而此刻泰山宗內。
鄧太岳看著前來匯報的弟子,出聲問道:“過去七年了,請柬都送到了嗎?”
老成持重的弟子恭敬點頭,“都送出去了,就連最遠的九靈宗和東陽宗,都已經送達。”
鄧太岳聽見這答復,面上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羅塵交代的兩件事,一個是幫他收集九霄之氣,一個是售賣結嬰丹。
而這兩件事,在他看來完全可以通過一場超級拍賣會,一起進行。
下面的弟子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尊,那么多結嬰丹,為什么要賣出去啊!我泰山宗,目前也只有您和龔長老兩名元嬰真人而已,何不留下自用?”
對此,鄧太岳沒有解釋,只是揮了揮手。
弟子帶著滿心不解告退,洞府之中便只剩下鄧太岳一人。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對于羅塵的打算,他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這一批結嬰丹,一經售出,必然是各家宗門最天才的弟子才有資格服用。
而這些弟子,基本上都經歷了兩百年人妖大戰,堪稱精銳中的精銳。
可以說,他們突破元嬰期的概率本就極高,又有了羅塵結嬰丹輔助,突破之事十拿九穩。
如此一來,原本實力衰弱的東荒修仙界,便能得到一次極大地提升。
而且大家都不是傻子,必然可以猜出這批結嬰丹出自羅塵之手。
“將珍貴的結嬰丹無私的賣給大家,廣施仁義,弘揚丹宗之名。他為了那場有可能爆發的戰爭,是做足了準備啊!”
能夠想象,到時候羅塵振臂一呼,或多或少都會有人響應他。
但鄧太岳依舊不看好。
畢竟對手可是曾經的山海界霸主,可是有著化神大能坐鎮的天元道宗啊!
在那等威脅下,真正愿意追隨他的只怕少之又少。
就在鄧太岳唏噓感慨的時候,剛才告退的弟子,忽然去而復返。
鄧太岳面色不悅道看向來人。
“還有事?”
弟子面帶震驚之色,“師尊,西漠那邊傳過來了一個消息,與您好友羅塵真人有關系。”
“哦?”
鄧太岳來了興趣。
“說來聽聽。”
外界紛紛擾擾,福地歲月靜好。
自從先前羅塵元神出竅蓋壓丹山之后,羅天宗就無風無雨的平靜渡過了又三年。
這三年,在李映璋勵精圖治之下,宗門內人才輩出。
光是金丹修士,數量就突破到了二十之數。
不僅如此,還在他做主下,于外界開辟了一個據點。
那就是上幽廢城!
浩然子當初沒有回歸,而是留在了上幽廢城。
他自覺蒼梧山一遭元氣大傷,根基被損,加上自己年歲已大,此生再無望化神,所以就起了留下傳承之意。
李映璋與他溝通后,建議他效仿聆風子,于羅天宗內另設浩然一脈。
不過,在那之前,需得配合羅天宗做一些事情。
收攏擁有四階靈脈的上幽城,以浩然子元嬰真人的名號,建立一個元嬰勢力,吸收外界有靈根的弟子。
在經過仔細審查后,秘密輸送到丹圣福地之中。
如此一來,便暫時解決了羅天宗弟子數量稀少的問題。
其實羅天宗門人數量在這數十年下來,已經不算少了,繁衍生息后,足有上千人。
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精銳。
金丹二十,筑基上百,煉氣期數百。
更有七尊元嬰真人坐鎮!
如此實力,足以媲美東荒歷史上各個階段最強大的元嬰上宗。
當然,李映璋并不僅僅是管理宗門,還將一部分精力放在了教導他唯一入門弟子羅靈犀身上。
在他教導下,羅靈犀重新煉氣打根基。
短短三年,就已經修煉到了煉氣中期。
這份進度,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人,可見沒有辜負當初羅塵所托。
但李映璋也看得出來羅靈犀眼中顯露出來的不滿足。
因此,他也會在閑暇的時候,時不時教導對方一番。
“你很著急?”
羅天大殿中,李映璋提問弟子。
羅靈犀被窺破心思,但也沒有尷尬,他認真道:“我已四十二歲,距離最適合的六十筑基之齡,只差十八年,怎能不急?”
李映璋反問:“你可知太上長老當年花了多少年筑基?”
“父親?”羅靈犀遲疑道,“父親十六許道,三十二歲筑基,當是花了十六年。”
李映璋撫須而笑,“是啊,太上長老資質尚且不如你,修煉資源更加不如你,他都能十六年筑基,你還有十八年,又何必著急?”
“可是……”羅靈犀很想說,那是父親!但心中的不甘,又讓他說不出這番話來。
李映璋神色嚴肅了起來,“欲速則不達,想要筑基,打好基礎才是最重要的,這也是太上長老將你交給我的原因。為師當年為了突破筑基期,光是在煉氣期大圓滿就足足起起伏伏九年有余,如此可見基礎的重要性。”
“而你父親,莫看他進境之快世所罕有,但他基礎之扎實,同樣世間少有。至少我就從未見過有誰的法力能夠超過同境界的他。”
“你如果只是想快速筑基,想結丹,甚至成就元嬰期,其實都不難。畢竟,你是太上長老的唯一子嗣,更有羅天宗全力支持。大量資源傾斜,海量丹藥供應,一切都唾手可得。”
“但那樣的境界,終究只是花架子,不堪一擊。”
“那是你想要的嗎?”
這一次,羅靈犀無言以對。
他想追逐父親,想超越父親,可若只是單純的境界追趕,那將毫無意義。
父親所取得的成就,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
同級無敵的戰力,出神入化的煉丹術,兼通百家的技藝,一切的一切都著落在那堅韌不拔的意志上。
自己這般急迫,縱使筑了基,結了丹,又能如何?
依舊不過是蕓蕓眾生中普通的一名修仙者而已。
半晌過去。
羅靈犀恭敬地對李映璋行禮。
“靈犀謝過師尊當頭棒喝,以后當如履薄冰,認真對待每一個境界的修行。”
李映璋露出欣慰的笑容。
這應該就是太上長老最想看見的一幕吧!
羅靈犀和普通修士不同,身懷魔心蠱,縱使已經被羅塵封印了起來,可始終是個隱患。
是以,需要羅靈犀磨練好心性,好好打磨根基,不去追求速成之法。
不然等到他境界高了之后,難免不會有解開封印,走那魔道精進的心思。
而論及打磨心性這一塊兒,整個羅天宗最適合教導羅靈犀的就只有那么幾人。
羅塵、王淵,以及當年修行《九重回元》,硬生生九次接近筑基期卻又重煉靈力的自己。
所以,太上長老才會把自己兒子交給他教導。
“一味修行不可取,明日你做了早課后,隨我巡視宗門。”
“弟子聽命!”
李映璋點了點頭,示意羅靈犀可以下去了。
但就在此時,他面露驚容,直接沖出了羅天大殿。
羅靈犀愣了愣,但很快也察覺到了非同一般的動靜,連忙跟了出去。
一到殿外,兩人齊齊抬頭看天。
只見一道浩瀚龍卷,自虛空中蔓延下來,接天連地,好不壯觀。
那龍卷之中,有溟水洶涌,有金焰燃燒,更有一股極端毀滅的力量若隱若現,整個丹圣福地在這龍卷之下,都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如此驚悚的一幕,令人望之生畏。
李映璋循著龍卷降落的方向看去,下意識脫口而出:“是丹山所在!”
羅靈犀心臟一緊,“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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