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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九章 寧我負人,勿人負我——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07日  作者:牛奶糖糖糖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牛奶糖糖糖 | 三國:關家逆子 | 龍佑荊襄 


秋風蕭瑟,一葉落地而滿目蕭索——

酸棗縣城的這個秋天注定要更凄涼,也更苦澀——

“踏踏——”

厚重的腳步聲響起,高柔跟著張遼,正慢慢慢登上一座空曠無人的高臺臺頂。

這高臺,是初平元年,也就是董卓廢少帝立陳留王為帝的那一年,十八路諸侯討董,在此高筑起的“討董臺”!

如今,因為時隔多年無人打掃,一個個臺階上遍布灰塵與枯葉。

張遼與高柔懷著十分復雜的心境一步步踏上這灰蒙蒙的臺階。

等登上高臺,恍惚之間,張遼想到了那場討董聯盟之后,禮儀徹底崩壞,大漢四分五裂,旦夕間瓦解的境況。

而今日,張遼仿佛體會到了那時十八路諸侯站在這高臺上的情景,今時今刻的他,宛若看到了大魏…這個盛極一時的王國…即將走向注定屬于它的分崩離析。

張遼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效力過董卓,也效力過曹操,呵呵…他的經歷難免讓他更多感傷與感慨,可再細看時,這高臺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沒有。

寒夜寂靜,惟獨張遼與高柔兩人站在這里,衣袂當風,他們俯瞰著那城外一圈又一圈來自漢軍的包圍。

似乎,直到這種時候,張遼方才接受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劉備、關羽…這三年來,他們已經分別成長為新的龐然大物,而大魏…而魏王,正在他們的手中土崩瓦解,一點點的走向消亡——

忽的,高柔指著城下軍營中的中軍位置道。

“那個最大的便是關麟的帳篷吧?那個關家逆子…”

“關家逆子!”張遼吟出這樣的稱呼,卻覺得嘴角有些苦澀,有些嘲諷。

沒錯,就是這個關家逆子,用他的胡鬧與對抗,用他屢屢忤逆父親關羽的行徑,幫助漢軍在這三年間扭轉乾坤,一舉奠定到現如今的勝局。

還逆子?

這哪里是什么逆子啊?這分明就是對大魏的嘲諷!這簡直就是關家的麒麟兒!

心念于此,張遼苦笑出聲。

“若是沒有他…如今的天下決不會是這般光景——”

“或許大魏已經奪下荊州,或許東吳也尚不會亡國,這三足鼎立的局面至少不會因為三年就徹底更替——”

“或許…”

說到最后,張遼的嗓子仿似干涸了一般,這世間最殘忍的事,便是沒有如果!

話說回來,誰又能想到,一個素來名不見經傳的關家四子,竟能攪動起這天下的風云!

后知后覺…除了恨之外,還有什么意義?

“文遠…”高柔見張遼情緒落寞,不禁開口道:“大王還是沒有消息,其實你、我都知道,大魏已經輸了,就如同昔日里官渡之戰后的袁紹,各自爭權,四分五裂…而我們的堅守或許,我是說或許…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高柔是高干的從弟,高干是袁紹的外甥,也是曾經袁紹授予的“并州刺史”,也正因為有這層關系,高柔更清楚…如今的局勢,特別是沒有魏王的大魏,它的走向…將會如何?

這不過又是一個新的輪回!

張遼立于一側,凝望遠處連綿的軍營,嘶啞道:“大王生死未知,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還能回到北境,那一切就是言之尚早…”

“可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伴隨著“咔”的一聲,高柔拳頭緊握,他從袁營出身,已經經歷過一次“大廈將傾”,沒想到曹營…最后的結局依舊如此。

“文遠哪…你睜開眼好好瞧瞧,這里不是逍遙津,關麟也不是那孫仲謀,我們…我們是守不住的!降了吧,要不然,我們就降了吧!”

張遼背影落寞…

他能理解高柔的心思,可這個心思…無論如何在他這里是不成立的,是過不了他心頭這關的。

他反問高柔:“你覺得當初的項羽為何不肯過江?”

高柔沒想到張遼會用這樣一個問題去問他,高柔只能試著回道:“是…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吧!”

“錯了!”張遼握著腰間的劍柄,眸子變得血紅,“世人只以為項羽的八千兵卒是他的親兵,可誰又知曉,這八千兵卒是項羽的九族!烏江之畔,他抬頭一看,給自己擋刀的是堂兄,低頭一看是族弟的斷手,要留下殿后的是他姐姐的丈夫,哭著喊著讓他過江的是他的叔伯…”

說到這兒,張遼的神色更添落寞,“項羽可以過江,可他要面對的是兒時玩伴的母親,是他的姐姐和阿婆,是所有看著他長大…陪伴著他長大的父老鄉親!這些人都會滿懷期待的問他,‘大王,我的兒子跟孫子怎么沒有一塊兒回來呢?’而最后,這些人也不會怪他,只會掩住眼底的悲痛說,‘我雖老弱,但仍可以隨大王一戰。’”

說到這兒,張遼仿佛想到了自己,他的淚緩緩涌出,他迅速的抹了把淚繼續說,“…就如同現在的我,歸降固然簡單,可這些年那些隨我征戰的父老鄉親,他們的兒子死在沙場,他們的孫子戰死他鄉,若有朝一日我回到并州老家,他們問我…為何我會穿著他們死去兒子、孫子仇人的鎧甲‘衣錦還鄉’?我…又要如何交代?他們若提出要為他們的親人報仇雪恨,我又有何臉面去面對?”

有那么一剎那,高柔有些動容,他張開的嘴巴,卻是哽咽住了,像是由衷的…不忍再去勸這位文遠將軍。

感同身受…

突然間,高柔就感同身受了一般。

誠如項羽,過了江,他是戰敗的項郎,不過江,他依舊是西楚的霸王;

同樣的,張遼張文遠,投了降,他不過是一個漢軍降將,可若是不投降,他依舊是那個大魏戰神…依舊是那個山西第一勇烈,是那個讓父老鄉親豎起大拇指的五子良將!

“所以…文遠,那關麟的邀戰,你要接么?”

沉吟了許久,哽咽了許久,高柔這才問出最后一句。

“接!”

張遼斬釘截鐵的回道,“但有一條,這斗將中…最終只有戰死的張遼,絕不會有投降的魏·征東將軍——”

也正是張遼這最后的一句,剎那間,高柔對他肅然起敬——

時過境遷,時隔多年,他…沒有變!

他依舊是那個逍遙津的戰神,是那個大義當先的義士——

“咚咚咚——”

晨曦微明,那沖天的擂鼓聲、叫喊聲再度喚醒了這片沉靜的沙場!

嘎吱…

隨著一聲尖澀的聲響,酸棗縣城門打開,一邊是張遼帶著一干親衛駕馬緩緩行了出來,一邊是以關麟為首的,浩浩蕩蕩的漢軍兵馬。

旌旗招展、軍紀嚴明,嚴陣以待。

不過片刻時間,煙塵滾滾,一干殘破的“魏”字軍旗映入關麟與所有漢軍的眼簾。

不足百人的親衛在張遼的率領下已經行至漢軍的軍陣前…

因為此前經歷過虎牢關的進攻。

此刻,這些魏軍精銳…那殘破的甲胄,染血的衣袍格外的明顯。

“終于,他還是出戰了——”

關麟站在一處較高的戰車上,望著張遼…望著這個武動乾坤、威震逍遙的大魏戰神,特別是他手中的月牙戟…坐下的“灰影”戰馬…不禁會有些感嘆。

莫名的,此情此景下,他的身影有些落寞。

反觀那些來自江東的軍將,做將軍這么多年,本該是一顆心如鐵汁澆筑,極難生出情緒的他們,此刻看著張遼出戰的身影,尤是一陣悸動連連。

宛若是想到了逍遙津上的那個戰神。

他,他,他…他又來了。

有那么一瞬間,這些軍將膽怯了,可當雙手添力,更加緊握起手中兵器的時候,所有的膽怯蕩然無存。

按照云旗公子的意思…這一戰,是要為他們破除這道夢魘,何況,這么多人?這般精銳的兵器?還怕個甚?

就在這時…

一道呼嘯龍吟般的嘶鳴從魏軍軍陣中響徹而起。

“吾乃張遼張文遠,是誰要與我比斗一番?”

當這道震耳欲聾、氣場十足的聲音響徹之際…

就連整個漢軍軍陣都不由得動容了一下。

人的名,樹的影…

即便這三年來,大魏如何的不堪,可張遼這名字,一如既往的讓人聞之膽寒!

戰車上的關麟輕呼一聲,他環望向身前的一干軍將…

已經有將士請纓。

“四弟,你三姐我想領教這位張遼將軍的武藝久矣,不如,就讓我打頭陣!”

“三小姐不可,張遼武藝不凡,還是俺周倉先去!試試他的深淺、虛實!待我戰罷,你再上不遲!”

“云旗公子,末將凌統…請…請戰——”

“公子,還是讓我甘寧去吧——”

一句句的請戰聲傳出。

關麟的眼眸,卻是落在了姜維的身上,“伯約!”

“末將在!”

“這一戰,由你來給諸位將軍打個樣兒!”

“遵命——”

說話間,姜維挺起了他那綠沉槍,驅馬上前…

“咚咚咚——”

“咚咚咚——”

一時間鼓聲如雷,震天動地,仿佛都在為這位小將助威、吶喊!

而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凝于他的身上。

姜維這一戰,是首戰,卻也是決定性的一戰。

而這一戰,從姜維一聲吶喊開始:

“張將軍,可知天水姜伯約——”

“背主之人,還有臉與我交手,看我不斬你于馬下——”

鏘啷啷啷——

比斗開始,絢爛到極致的火花剎那間炸響,絢爛到極致——

“你叫什么名字?”

“李秋!”

“家住在哪?可還有家人在世?”

“小的家住涼州真定縣,家父李二河,家兄李穆,均殞命于北邙山大火,唯有我一人…在外采買逃過一劫!”

“那,是誰將你舉薦給夏侯大將軍,由你來接應本王?”

“是李藐先生——”

千辛萬苦,艱難險阻…曹操與張方等人還是過了子午谷,避開了關羽所有的搜捕,抵達了與夏侯惇約定的地方。

這是出子午谷后避開關羽布下重兵的藍田縣,直接往長安這邊行進,抵達驪山西南角。

這里距離長安城極近。

但偏偏…常規的思維,哪怕曹操是從子午谷逃遁,也當過藍田縣往潼關行去,絕不會南轅北轍的往長安這邊,故而…這也是所謂“燈下黑”,是最危險的地方,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藐定下的這個接應地點的選擇,曹操還是滿意的…

甚至最讓他滿意的是,生性多疑的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特地派出了不少探馬先行探路,均沒有發現驪山腳下任何疑點…任何埋伏,如此這般,他才敢悄無聲息的抵達這里。

果然,在驪山內密布著一架飛球,因為隱蔽,尚不及充氣…只是干癟的躺在地上。

于此同時,還有一支好兄弟夏侯惇的親兵,以及一個所謂大魏飛球營中僥幸活下來的飛球手。

因為曹操與夏侯惇的關系,這些親兵,他許多都是見過的…故而沒有疑心分毫。

但唯獨這個飛球手,曹操看起來卻是有些認生,這才一連多問了許多。

“大王還有問題么?若是沒有,大王稍稍歇息片刻,小的就去準備飛球了——”

關興拱手朝向曹操。

曹操揮手示意他去安排吧。

其實,僅僅這幾個問題,曹操是說不上完全信任這飛球手的,但…時局緊迫,多在這里待一刻鐘便會多一刻鐘的危險,再加上…是李藐引薦的,這個名字,曹操總還是信得過的。

因為,無論怎么說,當初劉備懲罰李藐,諸葛亮發落李藐,關麟羞辱李藐,這些事兒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你去吧,速速安排…”

“諾!”關興拱手,卻是補上一句,“但有一事大王需知,這飛球上至多只能乘坐七人…還請大王早些準備。”

關興侃侃而談,并沒有因為見到曹操而展現出分毫的興奮。

跟隨靈雎,身處“鸚鵡”這暗殺組織許久的精力,磨礪了他沉穩到極致的性格,越是接近目標,越要冷靜。

“孤知道了,你只需操作好飛球,其它的孤會安排…”

“諾!”

隨著關興最后一聲回應曹操,他拱手撤離,就去山中操持飛球,第一步是給飛球充氣!

說起來,平常而言,這只是一道極其輕松的步驟…

但現在,因為設備不全,關興只能用許多替代的器械,甚至有許多需要人力去完成,充氣的效率自也會低上不少。

當然,這一切…曹操悉數都看在眼里。

倒是張方察覺到曹操表情中的異樣,忍不住小聲詢問曹操,“大王是信不過這李秋?”

張方尋思著…畢竟是新面孔,情有可原。

哪曾想,曹操直接擺手,“方才孤是信不過他,不過現在,孤信了…”

不等張方發問,曹操的話再度吟出,“他是漢南派來的,幾年了,漢南是孤始終都能信得過的人,再加上若他心懷不軌,孤抵達這里的時候,青龍偃月刀怕是已經趕來了,還有那飛球…很明顯他是匆忙間藏在這里的,是缺了許多東西不假,但這樣看起來,其實才更真實——”

聽得曹操這么說…

張方拱手,“還是大王心思縝密,只是…他方才說,一會兒只能有七人乘坐飛球,可此間…大王的親兵,五斗米教的高層與鬼卒,足足超過千人哪…”

聽到這兒。

曹操沉默了片刻,眼睛也微微闔上。

不過很快,他那虎目再度睜開,只是變得堅定了許多,他的聲音也同時吟出,低沉、堅信、篤定。

“寧我負人,勿人負我——”

月牙戟高高的揮動,一個滿月圓弧,張遼這勢大力沉的一擊縱揮而下。

姜維看到這一戟,提槍…屏住心神,直接迎上。

“當——”

一槍一戟在空中對撞,火花飛濺,一股巨大的力量貫穿兩人之手。

而這已經是姜維與張遼交手的第二十回合。

前面的比斗,姜維發揮出槍法的敏捷,每每與張遼的月牙戟交匯碰撞,往往都是戛然而止…立刻收回,旁敲側擊…

這也使得即便張遼在力量上遠超姜維,戰局上穩居上風,可遲遲卻無法將這優勢轉化為勝勢。

直到這一擊…

他是瞅準機會,眼看著姜維避無可避,這是硬生生的要將兩人的斗將…演變成力量的角逐。

自然,若是與關羽對壘,他絕不會如此。

但,一個年輕的少將軍?他就算是打從娘胎里練力量,也不會是張遼的對手。

需知,張遼本是聶姓,是在馬邑之謀中惹怒匈奴人,為避禍端,其家族才改姓為張。

這本就是一個源遠流長的武學世家。

又因為扎根在漢胡交界的雁門郡,師從于本家“張氏門人”中的武藝奇人,排名第三的張儉(也曾教授呂布),耳聞目染彪悍的胡騎,張遼的武藝,他的力量完全是在實戰中練就的。

盡管姜維也如此…

但經驗上,無疑張遼穩穩占據上風,死死的壓制著姜維。

“受死——”

隨著張遼的一聲嘶吼,他這泰山壓頂般的縱貫而下的一戟…是要必殺的!

可變故就發生在旦夕之間…

就在這一次,姜維全力揮動的長槍鋒芒與張遼月牙戟碰撞的剎那。

隨著姜維已然赤紅的面頰,毫無畏懼的嘶吼。

“來——”

槍、戟碰撞…

然后,“咔”的一聲…張遼月牙戟的鋒芒處竟是煥然斷裂,戟刃隨著頂部的戟柄飛了出去,旋轉著、破碎著散開。

而這一擊…帶來的力道并沒有卸去。

張遼被那千斤般的重力壓來,竟是整個躍起…直到這力量卸去,他方才重重的栽倒在地。

模樣狼狽至極。

可哪怕如此,他依舊反手從腰間拔出佩劍,死死的盯著姜維。

姜維也不咄咄逼人,翻身下馬,竟是將手中的長槍插在地上,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他朝向張遼,刀鋒也指向張遼,笑著說:

“張將軍的月牙戟看來不甚堅固,倒是不知這魏軍鑄造的佩劍堅固與否?可能擋得住我一刀?”

“找死——”

張遼爆喝,忍著身上的疼痛,疾步趨劍上前。

姜維微微咬唇,然后雙手持刀,也踏步迎上,口中卻是吟出一個“碎”字——

(Ps:看大綱還有十五章左右,諸位讀者老爺再堅持下,牛奶糖不勝感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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