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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零章 誅心,才是行動的目的——


更新時間:2024年05月14日  作者:牛奶糖糖糖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牛奶糖糖糖 | 三國:關家逆子 | 龍佑荊襄 


圍城,里面的想出來,外面的人想進去——

如今對于田豫而言,里面的人是不是想出來,他不知道,可他…卻是想進去也進不去。

甚至,事實上,現在的局面比圍城還要可怕。

因為阻隔他們的不只是高聳的城墻,更是那一個個深埋在地底,但凡踩踏上去就…就會被炸上天,支離破碎的不明物體。

可怕!

何止是可怕!

在田豫的眼中,在那萬千魏軍的眼中,剩下的只有絕望,太絕望了——

“絕了呀。”

反觀漢軍陣營的將軍,侯音吧唧著嘴巴,一邊嘖嘖稱奇,一邊不由得感慨道。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炸藥包的威力,還是因為關麟這般精妙的部署,總之,他是覺得目眩神馳,應接不暇呀!

話說回來,盡管是旁觀者,可侯音卻又有無數疑問,他一邊撓著頭,一邊忍不住問道:“這炸包到底是怎么引爆的?怎么又能操縱它炸?又能踩上去就炸?這工藝…我愈發的搞不懂了!也看不透了!”

朱靈笑著回道:“這些或許在你、我看來頗為復雜與繁瑣,但在沔水山莊那位黃承彥黃老看來,在劉曄劉先生看來,在那位極其低調的黃月英夫人看來,不過是添加了些許機括與觸發開關,莫說是這引爆,這踩爆,再給她們點兒時間,或許咱們直接拋擲過去就炸開了…那打起仗來才熱鬧呢!”

聽著朱靈這一番話猜想,侯音不由得頷首。

的確,就連最難的爆炸,都經由云旗公子繪制的圖譜解決了,其它的這些,諸如添加些機括,觸動方式,無疑…就是小菜一碟了。

事實上,這炸藥包的觸發裝置是一分為二的,一種是通過埋在地下的引線管道點燃,可以做到短時間內多處爆炸,另外一種便是類似于后世的地雷,只要有重物按壓在上面,觸碰到其中的機括就會炸開…

當然,無論是哪一種,威力都是巨大的,范圍內…只要敵人不是第一時間爬倒,巨大的沖擊波都足夠將敵人炸飛在天上,支離破碎。

事實上,即便是遭逢過這般劫難的魏兵,能意識到要爬倒在地的依舊為數不多…

更多時候,未知的恐懼會讓他們喪失理智。

比如…此刻的田豫,此刻外圍的魏軍。

當一輪爆炸炸飛了他們百人,沒有一個魏軍兵士還敢踏前一步,他們茫然、無措、驚魂甫定的愣在那…

絕望的望著那廢墟中的同袍…

他們與城門只有短短的幾十步之隔,可那又仿佛是一道無情的天塹,將他們生生隔斷。

“彰公子,彰公子——”

絕望中的田豫只剩下高喊,他起初喊的還是彰公子,可后面,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嘶吼,“曹彰,曹彰,你還活著么?你…你還活著么——”

聲音哀痛至極…

到得最后已經是泣淚交加。

是啊,怎么能不動容了,十萬人…來的時候好好的,現在…回不去了!

徹徹底底的回不去了——

“都別愣著了,都跟我一起喊,快喊,高聲喊——”

田豫向身旁的兵士吩咐。

頓時,整個河內城外,諸如“彰公子、彰公子”這類的聲音不絕于耳。

這聲音極其、極其的悲慟!

反觀漢軍…

看著這些魏軍兵士畏懼的臉龐,歇斯底里的模樣,侯音與朱靈、朱術互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走了——”

侯音一揮手。

朱靈也要招呼手下,收兵…該回去向云旗公子回稟了。

朱術倒是還有些意興闌珊,于是問道:“這就走?不管他們了?”

“管什么呀?”朱靈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些魏軍,膽都給嚇破了,保不齊,要不了幾天…就都會變成咱們自己的戰友了!”

聽得朱靈這么說,侯音也笑了,然后一本正經的說道:“這炸藥包,最利害的不是威力,而是對敵人的恐嚇!是心靈上無法承受的一擊!這么想來,朱將軍提到的…敵人便戰友,呵呵,很有可能——”

就在愉悅的氣氛中,以朱靈父子、侯音為首的漢軍悉數打道回府。

他們似乎心情大好,還高唱著漢人的軍歌。

——批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

——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兮,歌無畏。

歌聲激昂、嘹亮,活脫脫的與那些哀痛呼喚的魏兵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河內城已經淪為一片廢墟。

超過五萬魏兵的尸骨就散落在這片廢墟中…到處都是斷臂殘肢,到處都是已經干涸了的血,這些血鋪灑在廢墟上,籠罩出一層薄薄的血紅色。

這才是最讓人恐懼的…

“打什么?這還打什么——”

“不打了,回家,不打了,我要回家——”

“打不過的,天上的火,地上的火,還有這突如其來的…的…真的…打不過的!誰能打過那火神哪!”

“天塹,這…這是天塹,是天塹哪!是在警示我們,不該助紂為虐!”

僥幸活下來的魏軍兵士三、五成群的聚攏在一起,一個個蜷縮著身子,發出各種各樣的嘶吼。

然而…他們只敢坐在那方寸之間的土地上,他們的眼神迷茫、無措,仿佛經歷了昨夜那驚魂一刻后,他們所有的戰意都一齊化為烏有。

心有余悸…

哪怕那個夢魘般的夜晚已經過去,可大多數的魏軍兵士依舊是心有余悸。

甚至,縱貫他們的一生,都不可能從這份陰影中走出。

曹彰醒來時,他是被牽招用身體給壓住…而牽招的身體上還有一層重重的灰塵,這還不算什么,最可怖的是,就在曹彰的面前,一個頭顱就立在那兒…面色猙獰的看著他。

盡管這頭顱蓬頭垢面、灰頭土臉,可曹彰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昨日…前來稟報消息的信使。

是他說出那句在現在看來無比重要的話語——快跑,快跑!

那時候的曹彰還給了他一巴掌…還…

一想到這里,曹彰的心情就哀婉痛惜到極致。

“該死的——”

他不由得努力的撐起身子,可身上太過沉重,他根本掙脫不了這份束縛。

倒是因為他的用力,他背上的牽招也醒了。

太幸運了,他們趴倒在這高處,避開了戰馬的沖擊,也避開了那密集的爆炸。

“彰…彰公子——”

牽招努力的呼喊…

這時,“踏踏”的腳步聲傳來,“三公子在這邊,快…快搬開這些木塊兒,快,快…”

是閻柔,他也是僥幸活下來的那個。

只是,此刻的他已是披頭散發,身子上還有幾處殷紅的血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那些被炸死的同袍的。

不多時,曹彰與牽招便被救了出來,卻是不知為何,曹彰的身體一直在不住的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驚悚,還是由衷的畏懼。

“咳咳咳——”

“咳咳——”

不斷的有咳嗽聲傳出,這是因為那爆炸之后,引發的大火,從而燒出的大量灰塵…

左右環視,曹彰看到身邊的魏兵,多是瑟瑟發抖,仿佛…那宛若夢魘一般的恐怖,至今仍然盤桓在他們的心頭。

曹彰從來不是軟蛋——

這些冀州的騎兵也是大魏最驍勇的軍團,他們性子…照理來說極為堅韌。

可驍勇也好,堅韌也好,那是在對抗活生生的敵人。

一旦這個敵人變成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變成能旦夕間能取他們性命,讓他們防不勝防的殺手锏,那所謂的驍勇與堅韌只會變得可笑。

莫說別人,就連一貫眼高于頂,一貫高傲的曹彰,如今都茫然不知所措,都驚魂甫定。

輸了么?

攻下一座城,然后十萬大軍在城中被炸飛,這…這就是他曹彰心心念念的戰場么?

有那么一個瞬間,曹彰真的是服了,也如這些魏軍一般,認輸了…

這種轉瞬之間…讓十萬驍騎傷亡殆盡的打法,已經完全超過了他的認知,是他一切戰場的經驗與閱歷無法解釋的。

最關鍵的是,這所謂的“炸”,他沒有找到任何破解之法!

沒錯,荊州軍的飛球因為移動速度,是可以通過化整為零克制的;

連弩再強,也是可以通過盾陣克制的;

再不濟,那偏廂車,那十牛弩,打不過,大魏還可以加入嘛!

可是…可是…

面對這“爆炸”,曹彰甚至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

更不會想到…這會有什么破解之法?

試想一下,這爆炸不是只能出現在河內城的。

鬼知道,未來大魏的騎兵踏過之地,會不會突然就出來這么一番爆炸!

然后大魏驍騎的沖鋒旦夕間淪為笑話…

這,這…才是最致命的。

“彰公子,彰公子——”

城外,諸如這樣齊聲的吶喊將曹彰從那可怕的夢魘中驚醒,他猛地睜開雙眼,就宛若是黑暗中突然有了一道光束。

這一刻的他只想拼命的去抓住這道光束。

乃至于,他…他從絕望中清醒的意識到,他是曹操的公子,他是大魏公子中最驍勇的戰將,他是要做大魏世子的男人?

他怎么能倒在這里?

“快,快去往城門…快去——”

曹彰豁然起身,也顧不得身上的痛感,他那粗重的眉毛凝起,黃色的胡須無風自動。

可是,包括牽招,包括閻柔,包括所有身旁的魏軍兵士,沒有一個人動…哪怕是一步。

“怎么?本將軍的話不好使了!”

曹彰憤怒的咆哮…

閻柔連忙解釋道:“將軍息怒,兵士們都被昨夜那炸響給嚇破了膽,如今…誰都不敢妄動,生怕…生怕再踩到什么引發那炸響!”

閻柔這么一說,身旁的一干副將、兵士悉數低下了頭。

倒是曹彰,他的一雙眼瞳瞪得碩大,他昂起頭凝視著眼前自己的屬下,不由得怒目圓瞪,“反了,反了…”

“唰”的一聲,他拔出劍抵在一名兵士的脖頸上,“本將軍讓你往城門處移動?你動還是不動?”

“將軍…這地下情況未知,冒然移動…這…這是送…”

他本想說這是送死啊…可送死的“死”字還未脫口,只聽得“唰”的一聲,曹彰的劍已經削去了這兵士的首級,全然沒有半分憐惜。

就在此間所有人驚愕之際…

曹彰的劍又抵在另一名兵士的脖頸上,這兵士方才還拼盡全力搬開巨木將他救出。

可曹彰的話卻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本將軍讓你當先往城門處移動?你動還是不動?”

“將軍,將軍…我…我…”儼然,這兵士也在忌憚那城中遍布的炸響,他不敢,但他卻又因為對曹彰的畏懼一時間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廢物…”眼看著曹彰手腕用力,就要一劍也奪去這兵士的性命。

“夠了…”閻柔大聲吼道:“彰公子你在干什么?這些都是我們的同袍啊!”

“我大魏軍紀嚴明,不聽軍令者殺無赦——”曹彰狠狠的吟出,連帶著,“唰”的一聲,就在所有人的見證下,這名魏軍兵士的脖頸亦是被曹彰的劍劃過。

“彰公子——”

閻柔聲嘶力竭的嘶吼。

曹彰卻是置若罔聞一般,他再度揮劍,就要去尋找新的倒霉蛋兒…

閻柔直接用自己的脖頸迎上曹彰的劍,“若彰公子還要殺?就先殺我這個副將吧!”

“你以為我不敢…”

眼看著曹彰就要手起劍落…

“我去——”牽招瞪大的眼瞳大聲嘶吼道:“不就是沒人敢探路么?我牽招走在最前面,你們跟上了!”

說著話,牽招已經踏步向前,他獨自一人走過那廢墟中僅存的小道,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蹚這未知的炸響,場面,極其英烈。

“哈哈哈哈…”

與河內城形成截然鮮明的對比,如今的洛陽城頭,當朱靈、侯音將河內的消息傳來,不少文武都大笑了起來。

“好啊…”傅士仁笑的最是開懷,“也不枉費我演了這么大一出戲,將他們騙入城中,不對,不對,這叫什么來著,這叫請君入甕…哈哈哈哈,這些曹軍就是那只鱉啊!哈哈哈哈…現在好了,他們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那曹彰多半很是絕望吧?會不會像那三歲的小娃一般嚎啕大哭呢?啊…哈哈哈哈…”

說著,傅士仁又笑了起來。

他這么一笑…甘寧、凌統、侯音、朱靈,大家伙兒都笑了。

不費一兵一卒,不費吹灰之力,一夜轟殺數萬曹軍,另外幾萬曹軍更是被困在那炸包陣中,進不去,出不來…這種感覺,想想都是一陣心情激蕩!

倒是在這些大笑聲中,陸遜展現出了特別的冷靜,他壓低聲音問關麟。

“就這么圍困著那曹彰么?讓這支魏軍自生自滅?”

很顯然,比起現在的局勢,他更關注的是,未來這局勢的發展…

“張遼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向么?”

關麟沒有直接回答陸遜,而是反問…

“沒有!”陸遜回道:“自打你三姐與那張遼見過一面,張遼退軍三十里后,那里的魏軍安營扎寨,莫說是行動,便是出寨…都要小心謹慎三分,生怕地下突然冒出個炸響!”

“呵…”

陸遜的話惹得關麟也忍不住淺笑了一聲。

當然,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依舊沒有回答陸遜方才的詢問,他接著問:“曹真的那支軍隊走到哪里了?”

“再有兩日就抵達河內了…”陸遜如數家珍一般,“只不過,到時候那曹真看到河內城這般景象,怕是會嚇一跳吧!”

“不至于…”關麟淡淡的說道,“這河內城并不是一個死局,那曹彰與手下僥幸得生的兵卒是能夠出來的…”

關麟的話惹得所有人都是一驚,傅士仁一邊敲著腦門,一邊問:“外面有那么多炸包埋在地下,那曹彰怎么出來呀?他不怕自己炸死了呀?”

“很簡單…”關麟瞇著眼,“他會逼著手下的魏軍去送死,去用血肉之軀為他的逃脫覓得一條路!”

坦白的說,若不是關麟如此說,還真沒有人去往這個方向想。

倒是仔細一琢磨,倘若曹彰真的不在乎手下兵卒的存亡,那…還真的能用幾百,甚至千余兵士的死,去蹚出一條沒有爆炸之后絕對安全的路!

只是,這有些太殘忍了。

“云旗,那曹彰會這般殘忍么?”陸遜有些疑惑,他拿不準,畢竟這種事兒一旦開了頭,那這個所謂將軍的威望與名望勢必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不論何種原因,殘殺同袍,這個罪名…足以讓他成為眾矢之的,足以讓整個大魏的三軍背棄!

倒是關麟,他依舊瞇著眼,沉吟了片刻,方才說,“曹彰,為了一匹駿馬,他能夠用自己最疼愛的妾室去換…你覺得,這種關頭,為了自己的命,他會在乎手下兵卒的生死么?”

關麟的話讓此間所有人沉默。

反倒是關麟,他不再言語,他雙手搭在城墻上,感受著城樓上徐徐的微風,仿佛這些風中都飽含著他設下的“詭計”!

沒錯,他就是算準了曹彰會這么做!

他就是要逼曹彰這么做!

炸藥包威力再大,不可能把所有魏卒悉數炸死,可曹彰一旦逼迫、殘殺同袍,那這支來自大魏北方的軍隊,人心會剎那間離散——

誅心——

這…才是關麟最終的目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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