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公子暗道不好,一向看不起的鐵壁爆發起來竟有如此兇焰。
只能說,從天淵成長起來的劍修無弱者,于生死間更舍得搏命。
哪怕再無望的絕境,也要創造出絕無僅有的一線生機。
“虛而無實,勢不可久……想要敗我,這還不夠!”
十七公子雙劍逆轉,陰陽互換,硬生生將岌岌可危的局面擋了下來。
他的道路是極陰生陽,陽極必陰,所謂物極必反。
仙基顛陰陽催動,自守其一,只要不是碾壓性的攻勢皆能消融轉化。
縱是致命一擊,亦能保住性命,吊住最后一口元氣。
還沒輕松幾時,十二位天劍閣弟子齊齊擲出手中長劍,圈圈劍光落下無形禁錮之力向他縛來。
放在平日,單憑劍陣想要威脅到十七公子是天方夜譚,太多手段能夠閃避躲開。
可在被鐵壁拖住全部,分不出丁點精力的情況下,就成壓倒屋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陰陽無窮劍失去了騰挪空間,發揮不出最大優勢,等待他的只有落敗一條路。
鐵老兒能支撐的時間明顯比想象中久,足以堅持到他落入十二鎖龍劍陣的陣眼,變作那條束手就擒的囚龍。
至于穿梭太虛逃遁,等于臨陣脫逃失了主動權,再無回頭爭搶五色石的資格。
兩邊在明面上還是要遵守基本的規矩,實力強布局優占去天外神鐵無人可置喙,但輸了陣還不依不饒不管對哪邊聲譽都是沉重打擊。
天劍閣作為七寶仙域主宰者,不可能因一件天材地寶壞了名聲,造成千百倍的負面影響。
松老人一脈更加如此,作為相對獨立的一方勢力,他們更有動力維護秩序。
沒有這層規矩的保護,真以為三名合體能擋下地仙界第一劍宗。
“唉,何必如此。”
一聲喟嘆,同時傳遍千萬里,鉆入每個生靈耳中。
不急不躁,輕重適宜。
一柄古樸長劍掃了過來,上邊有兩個難以描述,在看到后卻能頃刻懂得的文字。
太和!
長劍抬了一抬,十二鎖龍劍陣復雜嚴密的陣法節點亂套,還沒真正出手就叫劍陣分崩離析。
“不過一塊五色石,難道真想和本閣全面開戰!”
鐵壁面色大變,再無智珠在握的掌控力,明白情況已經急轉直下。
再豐富的斗法經驗,再精湛的心理博弈,再完美的布置……當境界差距過大時,即成虛幻泡影。
“公孫道友,本閣能容爾等棲居劍關,是看在你師門過去做出的貢獻……再得寸進尺,閣中可早有長老進言要收復劍關,勿謂言之不預!”
人未現身,只憑劍器就知來的是松老人大弟子,實質上的掌門人太和山人公孫恪。
松老人年歲比鐵壁還長,早就不問世事。
乃至有無活著還是已悄悄轉世,都沒人能確定。
太和山人的下場無疑會將沖突升級,給了天劍閣強硬一派長老出手理由。
“鐵長老不用拿話壓我,溟涬一脈自祖師起無數同門埋骨劍關……想要遷了山門,除非本門弟子死絕!”
一位布衣長者緩緩顯現,一頭烏發,精神矍鑠,面容慈祥。
溟涬,正是松老人師尊的道號,率眾弟子立于劍關,硬撼荒獸潮。
成功保下劍關,后因傷勢太重沒幾年就徹底隕落。
一塊五色石縱使稀奇,也不值得幾位合體大打出手。
更多還是主導權的爭奪,劍關這地方究竟誰說了算。
劍關扼守好多個世界進入七寶仙域的通道,本就有極高戰略價值。
天劍閣內部要把劍關徹底收回的聲音不絕于耳,哪怕天劍子都無法徹底壓下。
而道基圣寶出現,劍道成為當世第一顯道,對天劍閣無疑是重大利好,也是嚴峻挑戰。
次一等劍宗抓住機緣,可能只要數百年就能拉平萬世傳承。
在此當頭,臥榻之側的松老人一脈愈發刺眼。
“大爭之世,不爭就是落后……公孫道友執意下場,本閣只能奉陪到底。”
鐵壁神色蕭瑟,他任劍關長老數千年里兩邊基本沒大沖突,默契的站在自己的勢力劃分中。
即將到來的風起云涌劍道盛世,溟涬道統想繼續保持這種半獨立姿態是天劍閣絕不會允許的。
三名合體劍修坐鎮,松老人徒子徒孫中抱有合體希望的年輕才俊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一旦起勢,天劍閣再想解決定會元氣大傷。
公孫恪的回答表明溟涬道統不愿徹底成為附庸,那接下來只能以手中劍來論高低。
“聽聞公孫道友的流形劍已臻化境,鐵某不才想討教一二,就以三招做限。”
太和山人出現,天劍閣今日就沒機會帶走這塊五色石。
即便鐵壁以秘術喚來藏在附近的那位同門亦無用,只能盡可能爭取一個最佳結果。
力挫十七公子,戰平太和山人,這樣的戰績是天劍閣能接受的。
也能震懾仙域各地宗門,一名半隱退的長老就不輸溟涬道統。
面對頭頂掉下來的天外神鐵和腳底長出來的地脈晶石,好好掂量掂量,有沒有資格握得住。
太和山人的流形劍脫胎于陰陽大道,又悟風行雨施,品物流形的自然之理。
劍意如水,流暢無形,無定式而含至理。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境界上早早就超過了松老人。
連對上十七公子,鐵壁都要用計搶勢,久戰必敗。
遑論已經在合體中期站穩千年的太和山人,窮盡心思也想不到取勝機會。
只能以切磋為名,限定招數,爭取維持個不敗局面。
“鐵長老有此雅性,我自當奉陪……”
公孫恪永遠是一幅處變不驚,鎮定自若的樣子,不為外物所擾。
要說沒有看出鐵壁用意,那就太小瞧這位劍關實質上的執掌者。
只不過有足夠自信,不論何種比斗形式都能取勝。
“這塊五色石,我也想插上一手,不知兩位可有意見?”
白子辰從太虛踏出,淡淡說著讓在場所有人面色大變的話。
天劍閣和溟涬道統之間已足夠劍拔弩張,再來一位陌生合體,更是火上澆油。
“道友面生的很,應該并非本域人士,何苦趟這渾水……今時劍道昌盛,機緣百倍往日,無需拘泥一地。”
一名合體初期還不至于讓公孫恪如此忌憚,不過在明顯要對上天劍閣的時候再招強敵沒有必要。
“我一見這石頭就知有緣,今天還真要取走不可……不如就按那位老先生說的,劍上論高低?”
白子辰將諸人面孔收入眼中,其中還有幾位一面之緣的故人。
不過那時的他表露出來實力只是尋常煉虛,再回來已是天壤之別。
原本只想做壁上觀,探索無上清微劍匣給真實界帶來的改變。
改變主意欲虎口奪食,不是天外神鐵的品階超過預計,而是想到了宋鼎。
這塊五色石難得之處在于同時匯聚了五行,只要稍作打磨就是五階飛劍。
如用太易真仙的煉器法精煉百年,將天外神鐵潛力徹底激發出來,六階亦不難。
此物同下界的五色真翎異曲同工,妙在五行特征融洽共存。
讓白子辰一下就想到幾位弟子中天資最佳,最能繼承劍道衣缽的宋鼎來。
那五色石煉制出來的飛劍,可以說和宋鼎是完美匹配。
“我那弟子才情天資,悟性道心一個不缺,說不準已經化神圓滿飛升來了地仙界……正好煉口飛劍,將來碰面送出。”
不可能人人都有自己運勢,飛升之后每步都一個質的突破。
光是一個五行歸一,就能難住無甚背景的飛升修士。
“狂妄,以為晉了合體就有資格同我來講條件?”
公孫恪收到十七公子幾句傳音,對面前人有了幾分了解。
合體修士過目不忘,哪怕當時沒注意到,后邊一樣能從記憶中調取出畫面。
當年這事鬧的不小,天劍閣玄同仙君登門要人,以為是針對自家師弟十七公子還出手阻了一阻。
只是先前沒往那方向去想,誰想得到這點功夫一名煉虛成了合體劍修。
“劍修事,劍上了。”
白子辰笑的輕松,完全不把合體中期的太和山人放在眼里。
周身虛幻長河流淌,手中雷芒仙劍一震,劍光從細微粒子到恢弘雷海不過剎那。
劍未斬出,無量劍氣充斥每寸天地,偶爾跳過的雷弧充滿了危險氣息。
太和山人再難泰然處之,布滿凝重,袖中一汪清水飛出,途中就演變了萬千形態。
流形劍隨他共同成長,如非天道限制,早有資格突破七階。
可差了一步,就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能勝過千百口六階飛劍,依舊抵不上一口真正的七階飛劍。
只一劍,就讓公孫招架不住,流形劍被劈得七零八落,重歸一道河流。
紫薇眩雷劍是七階飛劍,僅此一項,就能拉出巨大的差距。
再加上合體后,其劍道進步連自己都迷惑,沒有一個很好的參照對象。
遇上對手要么以大道神通來完成最終一擊,要么僅憑飛劍之利即碾壓對手。
單從劍法來說,公孫恪已經很強,能確定勝過的也就天劍閣那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