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過去莊嚴劫!”
白子辰心頭升起一股強烈預警,有大危機即將落在頭頂。
連燭龍陰陽瞳掃過兩圈,都未能發現任何端倪。
可他仍是面色大變,足下一跺,身子莫名消失。
非是遁術,非是隱跡神通,而是處于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說不好身處何方。
一道無形天劫驀地轟下,直接將白子辰所站位置蕩成齏粉。
山石草木,皆成了最根本的粒子,彌漫在空中。
原本峻峭山峰,直接成為山中平地。
就連虛空之中,都躲不過天劫肆虐,見得多道空間裂縫出現,仿佛來到開天辟地前的混沌狀態。
狂暴無序的虛空亂流,足以堪比飛升過程中的險象,粉碎任何一個準備不夠充分的化神修士。
一息之后,白子辰又在原地出現,身上粘著濕意,毫發無傷。
“溯洄往昔,復歸舊日,直追太始……最后一道天劫,竟將過去莊嚴劫本身都消去,故而沒了劫云!”
白子辰總算明白,心頭警兆從何而來。
天劫未停,劫云先散,加上過去莊嚴劫從沒出現過世人眼中,愣神之下很容易就會中招。
連他這種能逆斬化神的實力,撐過前八輪天劫都傾盡全力。
最后一道天劫還如此詭譎,真想象不到要怎樣的渡劫修士才能通過。
這過去莊嚴劫根本就不想給渡劫者留下生機,像是就為摧毀所有修士而生。
白子辰一陣后怕,好在足夠果決,聽從內心,發動了足踏光陰,而不是想著用其他手段守御。
只要多猶豫一瞬,現在就該和山峰一同葬入碎石。
殤于天劫,魂魄即滅,連殘魂都不可能存于世間。
此門神通非后天修習,是隨大道而來,無法傳授給他人。
只有在大道上邊到了極其精深的造詣,才能悟得類似大道神通,一般修士往往要在化神之后才會有了苗頭。
這種神通,都是化神修士的真正底牌,直到身死看都不會向外界透露。
沒有傳授教導的可能,也就沒了錄入玉簡,傳以后人的必要。
能在元嬰階段就擁有兩門大道神通,只能說是沾光光陰大道。
遁入時光長河,等于暫時跳出真實界,在這條長河上暫時落腳。
任憑外邊世界末日,在這一息中都是絕對安全。
第九輪天劫最強一擊落在空處,最少減了三成威勢,再掉頭轟來已經有了防備時間。
“這一劍,斬斷過去種種,為我三百多年的修行生涯做個總結……是生是死,由劍定奪!”
光陰真意聚于紫薇眩雷劍上,白子辰反手一劍,濃縮了自身全部劍道菁華。
平淡劍光劃到一半,已經同天劫撞在一塊兒,爆發出最璀璨最絢麗的劍光,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一劍的奧妙。
像是從時光長河中某段旅途中刺來的一劍,羚羊掛角,叫人永遠意想不到。
像是經過千萬次演練,永遠最正確的一劍,在朝著標準答案前進。
像是能夠到達彼岸的一劍,蘊含最美好的期許在其中。
光陰劍光和過去莊嚴劫停滯在空中,風雨停歇,空氣靜止,陷入難言的沉寂。
這幅靜默畫面,足足持續了十多息,才隨著小紫劍靈一聲痛呼出現變化。
紫薇眩雷劍未有損傷,可劍靈卻被天劫影響,又倒退一步,自我封禁起來。
本就一路跌落下來,相比其他五階飛劍,小紫劍靈其實是最不穩定的。
只是過去從來沒有對手能將紫薇眩雷劍逼入絕境,不管白子辰能不能取勝,飛劍品階上肯定不落下風。
直到碰上傳說中的過去莊嚴劫,才算棋逢對手,暴露出來了缺陷。
沒了劍靈,紫薇眩雷劍威力大降,瞬間就被過去莊嚴劫壓了過來。
好在光陰劍光已經磨去天劫大半威勢,白子辰面露狠色,不閃不躲硬扛了上去。
周圍環境都在被過去莊嚴劫改變,拖的越久,對他越是不利。
這樣渡劫,比最高強度的大戰都要吃力許多,連很久不知力竭為何物的白子辰都隱隱不安。
劍光揮動,只阻下皮毛,過去莊嚴劫正面轟中肉身。
胸口位置倏地出現一個空洞,血肉、骨骼全都消失,甚至能看到背后景致。
這回換到肩膀,直接整塊肩胛骨消失,直到波及至碧青仙骨才算停住。
這根臂骨正是百毒碧鱗骨,被天劫一刮愈發綠油油的瘆人。
接下來時間,白子辰身上出現了七八處傷口,整個人都在搖搖欲墜,伸手摸上了同樣暴露在空氣中的不滅洞真骨。
仙骨發威,肉身飛快重聚,幾乎回到鼎盛狀態。
不過內里還能察覺到藏了不少隱患,并非像外表那樣恢復正常。
但只要能闖過天劫,這些都是小問題,化神之后的造化之力能讓你還剩一口氣都瞬間變的生龍活虎。
如果渡劫失敗,那就算肉身保護的再好也無用。
“還來!這一輪天劫中都快藏了百道靈光,就算化神修士都要被活生生轟死,歸于太始,尸骨無存。”
到了這種時候,白子辰每一劍揮出都更加入微細致,如庖丁解牛般拆分天劫。
修劍百年,未必能有這幾天時間劍道增進的多。
眼見將最后一道天劫靈光斬滅,白子辰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卻見身前虛空中涌動,又有三道天劫靈光不知從何射出,分了先后轟來。
“噗!”
白子辰心口位置破開一個大洞,不及多想同一時間捻動手指。
伴隨清脆指聲,身軀詭異的一陣晃蕩,像是被人往前抽了一幀,那個可怖的不斷向外擴散的大洞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出現過。
可還有兩道天劫靈光,緊隨其后,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小白元嬰下意識的祭出無上清微劍匣擋在身前,所有飛劍脫力的脫力,沉睡的沉睡,算上強行拔階的鑄雪整整十二口五階飛劍全都倒下。
只剩這個飛劍載體,能擋住一下就好。
只能賭挨上一道天劫靈光的自己僥幸不死,撐到過去莊嚴劫真正結束,晉升化神之后一切好說。
叮!叮!
最后兩道天劫靈光撞上劍匣,蕩出清亮響聲,巨力將他狠狠撞飛,于煙塵中摔入山石廢墟中。
“哈哈哈!老天爺,你奈我何!”
白子辰跌坐在地,全身骨頭像是斷了個遍,卻在張狂大笑,笑的涕泗橫流,扯到胸骨又低頭咳嗽。
無上清微劍匣在過去莊嚴劫最后的兩擊下毫發未損,連絲印記都沒留下,還將天劫力量吸收了九成。
使得落到白子辰身上只余表面巨力,其中蘊含大道早就消散。
這樣的威力,如何能致他死地。
這匣子雖然沒有靈性,也無任何主動對敵作用,只能輔助承劍,可看著比紫薇眩雷劍還抗糙。
至此,終未有了反轉,過去莊嚴劫真正結束。
天空中,已有點點雨水降下,修補著因為化神天劫帶來的天地破損。
受創的靈脈快速修復,裂開鴻溝的地面重新闔上,天地靈氣又恢復了正常水準……只有爛柯山的這座峰頭,永遠的低了下去,成為宗門內地勢最淺的區域。
那些干涸枯裂的泥土,焰火不滅的山林,在靈雨的澆灌下都恢復了寧靜。
一扇古老大門出現在天空中,繪滿復雜花紋,沉重玄奧的大門緩緩打開,有高遠氣息逸出。
一階跟著一階的云梯自大門位置,向下延伸,直到渡劫人跟前。
云梯兩側,不知何時多了兩群仙鶴,青鸞,鹓雛,鴻鵠,各樣瑞禽盤旋起舞,鳥鳴有如仙樂。
白子辰艱難抬腳,落在云梯上,即有一股精純元氣修補他的傷勢。
再往上一步,已經神念化晶的神識再進一步,識海中轟的一聲,徹底炸開。
邊界瘋狂擴張,一刻鐘后再看,神識范圍直接倍增到了九百里。
繼續登高,肉身,真元,洞天,幾乎每個維度都在快速變強。
直到走完云梯,體內傳來咔嚓一聲,好似有一扇門被用力推開,自然而然的晉入化神。
“青楓白子辰,于今日成就化神,公示天下……百族生靈,當遵我諭,共抵古魔。”
白子辰轉過身去,輕輕開口,聲音卻一波接著一波的向外傳開。
先是爛柯山附近每個修士,都在耳邊清晰響起,想要隔斷都不可能做到。
所有青楓宗弟子和太白劍宗弟子,都面露狂喜,跪地叩拜祖師,只是口中所頌尊名不同。
一個是‘白老祖證得化神,盼早日飛升,長生久視’,一個是‘光陰劍君,橫壓萬古,劍挑一世’。
“好!好!好!我青楓宗都出化神圣君,楊師兄你見到今日一幕了么,你看中的少年做到的成就已經遠超你期望了吧!”
葛蒼連說三個好字,眼眶紅潤。
從連維持一郡之地都搖搖欲墜的青楓門,到坐擁化神劍仙的青楓宗,這段過程充滿夢幻。
破軍劍君沒有說話,可臉上面具劇烈變化的色彩暴露了他的情緒。
再遠一些,那些聞風而來,觀看化神天劫的左近修士同樣聽到,駭了一跳。
連忙恭謹行禮,不敢有分毫失禮,這可是在世化神。
祖洲修仙界中上回出化神級別的劍仙,都已經是好幾千年前的事情,要追溯到五凰劍宗那位老祖頭上。
而且白子辰還如此年輕,完全有資本抗住了天地反噬,有任性本錢。
哪家勢力真得罪了他,拼著折損些許壽元滅人滿門,不是隨手一劍的事情。
做足禮數后,這些人面朝爛柯山,緩緩退去。
青楓白子辰,于今日成就化神,公示天下……百族生靈,當遵我諭,共抵古魔。
這話在一個時辰后,傳遍東域,所有結丹以上修士,都能聽到。
就連相鄰的海上島嶼,都能聽到公告。
就如那螭龍島,魚龍宗的幾名結丹修士就聽的清清楚楚。
“老祖宗化神,快快備好宗門內最珍貴的禮品,我要登門為老祖宗賀!”
魚龍宗掌門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大手一揮,打斷了下邊長老的發言。
聲音鏗鏘有力,就沒擔心過平日那些心思各異,代表著各脈立場的長老,會提出異議。
“光陰劍君真化神了啊!”
“這不是應有之事,兩族大戰時候我就說了,不過時間問題罷了!”
東域所有修士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手上再重要的活都不及一名化神大能的誕生。
這將關系到了整個修仙界的格局,影響波及千年。
尤其還是光陰劍君這種,早在元嬰期就奠定了統治地位,無人敢于置喙其實力的存在。
大家在初時的驚訝過后,都馬上能夠接受這一情況。
畢竟因為一次次的顯赫戰績,讓所有人都覺著光陰劍君化神是理所當然。
要是曝出他渡劫失敗,殞于化神天劫下,才是大大的意外。
“果然押對了籌碼!快,再去爛柯山提一百萬枚光陰通寶回來!”
九葚用力揮拳,同跪在下首的一眾執事大聲吼道。
青楓白子辰,于今日成就化神,公示天下……百族生靈,當遵我諭,共抵古魔。
半日之后,聲音傳至中域,到了此地,明顯是到尾聲余波。
才過濟水,向前百里,就聲音裊裊,無法再往前一步。
“什么,這樣快就化神了!”
“好夸張,此人不會真成萬年來第一位飛升的修士吧!”
“八成是了,有哪個化神前輩能在這個年紀取得同樣成就……說不定能就此重啟飛升通道,讓修仙界進入一個黃金年代!”
清亮聲音范圍中,正好有只修士大軍陣仗鮮明的列在濟水大營中。
看那旌旗番號,正是惡名昭著的大同軍。
那些修士熱烈討論著,似乎并不知道自家曾攻打過爛柯山一回,同光陰劍君可以說是結下仇怨的。
這位登上化神尊位,對大同軍來說絕不是好事。
就算沒有這事,修仙界中多了一名化神,對大同軍的計劃也有相當大的不利變數。
大殿角落中有名年輕劍修,孤僻一人,似乎和眾人合不到一起去。
聽著這個消息,口中來回念叨,眼神都是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