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這就過來。”
白子辰上前一步，又止住不動，恰時流露出一絲貪婪。
“不知前輩手中可有關于沖擊化神的秘訣，劍經雖好，但若大道不成，披靡天下終成空。”
“有我指點，化神還不是手到擒來，何須如此心急……罷了，念及人間界修行不易，先贈爾一卷渡過心魔劫的秘術。”
那陰柔聲音頓了一頓，還是妥協。
神識滲出黃皮葫蘆，在空中拼湊出一篇數百字的經文。
字形米粒大小，像透著瑩白微光的晶體。
經文熠熠生輝，最終凝成一面，像用特殊靈材微雕而成。
字體同當下修仙界通行文字有些類似，但細微處又有區別，有幾分花鳥菉的味道。
只能勉強猜測文字含義，遠遠做不到通讀理解。
神念化晶！
白子辰心中翻江倒海，面上還是欣喜的將經文收起。
但沒有放入洞天，收入專門留下的一件儲物法寶中。
化神同元嬰的顯著區分，除了生成洞天，另一項就是神識質變。
神念化晶，轉為實質。
不像之前，神識再強大，也不可能化作實體顯現。
葫蘆中被困的上界修士，要真如他所說在地仙界中是煉虛存在，做到神念化晶本不稀奇。
詫異的是，肉身被毀，元嬰身陷囹圄，以特殊形式活到了遠超煉虛修士應有的壽命。
且到了今日，還能滲出神念，保留著一定實力。
這讓白子辰對此人口中的煉虛身份，多了幾分相信。
化神圓滿是絕不可能以這種狀態活出數萬年，早就元神腐朽，化作最本源靈氣重歸天地間。
又非太古壽龜作為壽道靈獸，可以超脫天地法則在不同境界上的壽元禁錮大鎖。
“小友還不速速上前，我無法長時間清醒，再過一會兒，恐要昏睡過去。”
陰柔男聲語速急促，督促著他，有些迫不及待。
“可我還不知前輩大名，該如何稱呼？”
白子辰嘴角帶笑，駐足原地，并不向前。
“大家都喚我為九晶上人……小子，不要再磨蹭，遇上我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機緣，難道還想憑你自己飛升地仙界嗎！”
“可前輩交給我的渡劫秘法經文，字跡晦澀，看不懂上邊意思。不是說不信任，而是晚輩愚鈍，未必能學會前輩妙法。”
白子辰不嗔不怒，以平和態度說道。
“所以前輩能提前將經文字體的范本發我，那就最好不過。”
“小子，莫要得寸進尺！”
九晶上人惱怒喝道，已經維持不住高人風度。
“此事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這口太清水晶劍加上本人劍經，足以令你縱橫人間界……若表現的好，我重回地仙界時未必不能將你帶上，休得自誤！”
“救下遇難的上界大能，得授功法神通，扶搖直上，縱橫捭闔，得道飛升……多么美好的一個故事，可惜我的靈覺異于常人，你的惡念太過明顯，怎么都遮掩不住。”
白子辰當然看不透黃皮葫蘆中這道神魂的情況，但洞天中滾滾一直在瘋狂嘶吼，向他傳遞著面前極為風險的訊息。
他才發現，成長到三階上品的滾滾，靈覺比他這個主人還要出眾。
當初一階靈獸的時候，滾滾靈覺就堪比結丹修士。
后邊成長起來，反而沒了它的用武之地。
下意識的覺著，連化形都沒到的本命靈獸起不到作用，純粹累贅。
不料滾滾的變異血脈，并沒有隨著階位提升就淡化，反而一直遠超同儕。
當然，白子辰能夠不為所動，不被對方編織的美夢所打動，很大原因是自己有著底氣。
五階飛劍多多益善，可一口兩口的真對他沒有本質影響。
教導劍經，不覺得這位九晶上人能夠拿出比洞玄戮神劍經更勝一籌的劍道功法來。
太白劍宗橫空出世，迅速崛起，不代表洞玄戮神劍經也是如此。
能夠一路修煉到合體期的功法，怎可能是人間界修士開創。
就不清楚太白劍宗是通過何種途徑，才得到的這部劍經。
這樣的功法就算放在地仙界能算頂級，九晶上人有無資格修煉都是個問題。
就算他有，白子辰也不覺得這人會愿意拿出來傳授。
至于什么沖擊化神的秘法，飛升上界的訣竅，聽聽就罷。
如果連白子辰都完不成在沒有飛升臺的情況下，去往地仙界的偉業，那所謂的古老者更不可能做到。
管你之前是什么境界，總不可能元神橫渡虛空亂流，還是得找一具肉身。
在地仙界中修煉出來的修士，除非手握開天靈寶，否則沒可能配置更高過自己。
“閣下繼續待在水晶宮中，等待著下一位倒霉蛋罷……噢，不對，今后不再會有人進入這層。我會封禁水晶宮第四層，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同時布置陣法反向抽取靈氣，估計千年后就能輕松到手黃泉葫蘆和太清水晶劍。”
白子辰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的留念。
“戲弄老祖，小子你該死！”
九晶上人咆哮一聲，黃皮葫蘆劇烈晃動，瓶塞彈開，無數白光匯成一名獅頭闊面的修士降臨祭壇。
“老老實實上前讓我附身有何不可，又不會害了伱性命。定要如此謹慎，逼我不得不奪舍，叫我沒了退路，也只能將你神魂徹底泯滅。看你這靈覺反應，天資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百年之內就能晉升化神，帶著你的肉身飛升上界。”
虛影修士的氣勢壓住全場，咻的一下就撲向了白子辰。
附身和奪舍，各有特點。
前者就像曾經的血神真君，其本體藏在血海當中足夠安全，但恢復速度太過緩慢。
干脆是附身在自己指點創立的宗門弟子身上，不斷汲取靈力，直到這名弟子坐化前的一刻，將其一生修為盡數煉化，作為養分。
以此循環，直到遇上真正的天才弟子，才會顯露蹤跡，直接占了肉身。
被附身的修士到死都不會有任何察覺，只會將異于常人的修煉速度歸結于自身天賦。
這中間，被附身修士意外身亡并不會影響附身者，照樣可以悄然離開，尋找下一個目標。
而奪舍就要直接許多。
強行煉化了本體神魂，占為己有，這具軀殼中等于換了個人。
不再居于幕后，真正的走上前臺。
奪舍的肉身，就是最后一次機會。
再往后，肉身同元神的分歧就會越來越大，根本無法做到再次奪舍。
相應的，奪舍來的肉身同本人息息相關，重要程度可不是渡劫筏子那樣簡單。
一旦肉身被毀，影響重大。
這也是為何九晶上人說了句沒有退路，的確是破釜沉舟。
“希望這小子資質出眾些，可別是修煉到元嬰后期就耗盡潛力的廢材，浪費老祖最后一次機會……”
九晶上人面色鐵青，暗中附身，引來道德宗或天火宗的真傳再行奪舍才是最佳選擇。
哪怕煉虛修士元神強壯，哪怕他催動秘法，沉睡期間不會流逝靈力，哪怕黃泉葫蘆在困住他的同時也起到了保護作用……
這樣多的因素疊加，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九晶上人最近經常出現，大片大片的記憶空缺，根本想不起來那段時間中發生了什么。
這就是元神太過虛弱，已經無力維持即將崩解的先兆。
作為曾經的煉虛修士，拼命壓榨了最后一絲潛力后，還是能比擬大概化神中期的神念強度。
即便沒有肉身，單憑神念也足以鎮壓一名元嬰后期修士。
“啊！”
一聲凄厲慘叫，才剛沖入白子辰體內的虛影瘋狂后退，像是見到最為可怕的事物。
原本凝練的獅頭闊面修士虛影稀疏了許多，松松垮垮，都快要接近透明。
整張面孔皺在一起，痛苦到了極點，朝著黃泉葫蘆急撤。
偏偏外頭有道道雷芒聚集，天羅地網生成，將九晶上人驅趕了回來。
“小子，你居然沒被我震懾住心智，是主動引我入你識海！”
九晶上人此刻真要懷疑自己，是否沉睡數萬年，人間界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是又回到了地仙界。
一名元嬰后期修士抵御住了相當化神中期級別的神識侵襲，已經足夠驚奇，天生神識異稟或有特殊寶物有機會做到。
還有白子辰體內，有一股無上威勢，將他神念打的七零八落，都快穩定不住形態。
而后方雷網，又不知是什么寶物，能讓一名即便再虛弱本質是煉虛修士的神魂脫身不得。
“我既已知曉你想奪舍，又怎會不防著你……與其今后同你糾葛大戰，還不如在長項上將你勝的干凈。你們這些古老者，既已完成自己使命，就該歸于塵土，何必總想著奪舍他人再活一世。”
白子辰睜開雙眸，眼底清澈，哪里有半點被人迷了心智的跡象。
七塊仙骨當中，天威星辰骨平素最不起眼，容易將它忽略的一塊。
但在這種環境下，給他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肩胛上的天威星辰骨，可抵御高過自身境界一階的惑神法術，神識攻擊。
凡是涉及到了神魂，都能起到作用。
奪舍自然也算在其中。
以白子辰當下修為，來自化神后期以下的神識攻擊可以忽略不計。
再高的話，也就認了。
若九晶上人能在數萬年的時光折磨下，還能保有煉虛級數的元神力量，那他還躲在黃昏葫蘆中作何。
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期冀于附身還是奪舍的選擇上，完全有能力將神念附著在任意一頭妖獸身上，操縱它們再去尋找符合要求的人族修士。
事實證明，果然同猜想的一樣。
歷經數萬年歲月變遷的力量，九晶上人能保有化神級別的神魂力量已經相當不錯。
在有備而來的白子辰識海中，剛剛進入就被漫天星光包圍，無窮威勢壓下。
左突右支，沒能起到任何成效，依然是一潭死水。
反倒是撤出時候，被不知道哪里來的一道星光狠狠砸中，差點重回點點白光。
“快快罷手，我愿將一身修為全部教給你，只求你能讓我活了下來……哪怕沒了奪舍機會，能在黃昏葫蘆中再過上萬年，總好過就此坐化。”
九晶上人神色萎靡，苦苦哀求。
根本想象不到，這曾經是位叱咤風云的煉虛大能。
“前邊試圖對我奪舍，現在又來求饒，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白子辰表情一肅，催動紫薇眩雷劍縮小天羅地網范圍。
雷芒對于單純的神魂，有著極大的克制作用。
一聲驚雷，就能嚇的元神劇顫，無法維持形態。
九晶上人先是求饒，再是惡毒咒罵，最后雷芒如刀割般卷走他身上血肉。
當然，神念凝聚顯形，不可能真有血肉，但帶來的痛楚可能是撕下真實血肉的百十倍。
堂堂煉虛修士，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就同一條癩皮狗，毫無尊嚴。
看的白子辰微微蹙眉，這便是求長生而不得的下場。
他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絕不落入這等境地。
數個時辰后，隨著九晶上人再次沖向白子辰識海，徹底消亡在天威星辰骨下，修仙界中又少了一位來自地仙界的古老者。
幾點柳絮狀的碎片，在九晶上人最后滅亡的地方飄開，成了他留在人世間的最后一點憑證。
這是他的記憶結晶，因為對這幾樁事情最為上心，才會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又經過天威星辰骨的一遍檢測，確保九晶上人沒有留下任何暗手。
對于煉虛大能，保持怎樣的謹慎態度都不為過。
誰知道他布置了多少求生復活手段，又或是拖人下水，永墜深淵。
白子辰時而眉頭緊鎖，時而長處口氣，在感悟九晶上人遺留下來的記憶碎片。
在失去主人后，強行破解的難度不大。
“居然真是煉虛修士，不過在地仙界中得罪了最強勢力之一的天劍閣，被一路追殺……才肯報名來了下界，過往沖突一筆勾銷，就連合體宗門都無法追究。”
這條是地仙界最強的幾名合體后期修士，聯合發出的諭旨。
只要有煉虛修士愿意封禁修為，冒著不低風險和數百年內修為停滯的代價前往人間界，哪怕他過去無惡不作，天怒人怨也不能再繼續聲討。
不然，根本就湊不齊主動前往下界的煉虛修士。
開天靈寶雖好，又輪不上這些在人間界中探索挖掘的修士享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