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烏孫恒獨自走在街上,來到了一條相對不那么熱鬧的街上,他左右看看,最終到了一家客棧門前。
「宿平客棧.」
烏孫恒看著客棧招牌喃喃一句,隨后低頭看向客棧內部,掌柜的正在撥著算盤珠子,堂內也有幾桌客人在吃飯,一大一小兩個小二在忙碌著。
烏孫恒定了定神,然后走入了客棧內部,明顯還是個孩子的小二跑了過來,臉帶著笑容。
「這位客官,您是吃飯還是住店?」
掌柜的這會也抬起了頭打量了一下來人,身上穿著的半臂法衣,似乎是個法師,又和一般法師喜歡穿的罩身長袍很不一樣。
烏孫恒掃了一眼柯小發,視線環顧堂中又看了看樓上,隨后望向柜臺。
「掌柜的,我是來找鄭怡明鄭公子的。」
烏孫恒選擇直接開門見山,掌柜的和柯小發都微微一愣。
「這位客官認識鄭公子?」
「這位小兄弟所言甚是,其實我便是算到鄭公子身邊或有妖物或者鬼怪,特地來助你!鄭公子在來平州之前,或者在平州可曾遇上過什么怪事?」
烏孫恒走過去的時候踩得地上的一些枯枝「咔嚓」作響,但書生也沒停下動作。
烏孫恒下意識看了一眼桌上的文字,書生的字跡蒼勁有力又不失行云流水,正寫著:以正心養正氣,以正氣護公理,上持社稷,下敬黎民,則天下定.
鄭怡明將完整的段落抄寫完畢,這才抬起頭看向來人,迎上他的眼神,烏孫恒都是微微愣了一下,仿佛對方的面容在這一刻都顯得比常人明亮一些。
烏孫恒口中默念法咒,隨后與身邊的孩子一起進入柴房,見到了那邊在一張矮桌前書寫的一個書生。
烏孫恒心中尷尬更甚,但所幸他臉皮比龜殼還厚,面上是一點都沒有變化,瞥了身邊孩子一眼點頭道。
「哦,鄭公子在后面抄書呢,小發你去問問他方不方便見客,這位客官請在此稍等。」
「他騙人!他進客棧就說要找鄭公子您的!」
所幸沒過一會,那個孩子就跑了回來。
儒生正氣,心眼自明!
這不是妖邪!
烏孫恒一下就明白了,眼前的這個讀書人,或許是那種真正的大才,不說有扶持社稷安定一方之能,但至少心有正氣,是真正有儒生氣節!
掌柜這么問,烏孫恒就知道鄭怡明肯定在這了,他笑了笑道。
鄭怡明這人為人謙和有禮,也沒有和人有什么仇怨,掌柜的也沒想太多,而柯小發應了一聲「好」之后就跑向后面,倒是烏孫恒微微皺眉,但猶豫一下還是沒有貿然跟過去。
柯小發站在一旁立刻揭穿對方的謊話。
「呃鄙人烏孫恒,山野之中學過一些道術,經過此處覺出有些妖氣便特地進來看看!」
「這位客官,鄭公子說請您過去。」
烏孫恒這會心態已經有了變化了,雖然是王家人請他過來的,確實也要護住他們,但眼前的鄭怡明更重要些。
烏孫恒笑了笑,對著掌柜拱了拱手,又掃了一眼堂中好奇看來的一些個食客,然后隨著那孩子一起走向客棧后堂。
「雖未謀面但知他學識出眾,聽說他可能在這就過來拜訪一下,不知方便不方便?」
穿過廚房走過后院一角,在烏孫恒略微的詫異中,柯小發帶著他來到了柴房,因為最近天氣又炎熱了幾天,柴房門窗都開著。
深秋天氣多變,之前明明涼了可今日又如火爐炙烤,那書生似乎是坐在柴草堆中,衣衫都解開了一些,脖頸肩膀
處衣服都被汗水濕潤了,可卻也絲毫不能影響儒生書寫的動作。
鄭怡明好奇地看著來人,他的眼神讓烏孫恒這樣的人都多少覺得有些尷尬,因為自己幫的王家人就是調換了眼前人的考卷才得的科舉解元。
「這位.法師?鄭某并不認識閣下,不知閣下找我是為了什么事?」
這位鄭公子八成是被妖孽糾纏了!
這儒生心有正氣一表人才,學識也是出眾,這是很能吸引一些山野精美乃至成了些氣候的妖邪的,或許看似是會給他一些助力,但實則是要吸干他的氣數!
其中過程可能還有些復雜,但目前的現狀烏孫恒在心中已經有了判斷,還是和之前想的一樣,要除去妖孽!
鄭怡明當然不知道眼前法師的心理活動,不過對方問了,他也略微思考就搖頭回答。
「怪事?鄭某并無遇上過什么怪事,在此安心讀書參加科舉,此后雖然落榜,但依然暫居此處抄書賺些錢,也可以補貼家用以待將來再次參考。」
「還有我的藥,也是鄭公子和掌柜的幫忙買的!」
柯小發忍不住這么說了一句,一邊的烏孫恒微微點頭,儒生正氣又宅心仁厚,不過他臉上也是露出笑容。
「怪事有時候并非你想的那樣,可能是莫名的好運,可能是異常美艷的女子,尤其是后者,定是會令人印象深刻.」
烏孫恒這么說的時候也在盯著鄭怡明,看到對方明顯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陷入思索。
確實,鄭怡明下意識想到了當初見過的于欣梅,這位仙子一般的姑娘見過之后就令人難以忘懷,只是這么久過去了,平州城中也走過不少地方,卻也再沒見過她。
烏孫恒眼神微微一亮。
「鄭公子是想到了什么吧?」
鄭怡明聞言,下意識搖頭否認。
「沒,還是沒想到什么異常之處!」
那位姑娘美貌心善落落大方,怎么可能是妖邪呢。
烏孫恒笑容不改,他也不多說什么,有些事情往往不是立馬就能勸服的,他從自己脖子上解下一個吊墜,將之遞給鄭怡明。
「鄭公子可戴著此吊墜,洗澡之時也不要拿下,自可保你無恙,任何妖邪都不能近身。」
鄭怡明下意識就接了過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一寸多長的小劍。
「切記,戴在身上不可摘除,鄭公子可以試試繩子是否合適,能否戴上去。」
鄭怡明看眼前的法師說得認真,正猶豫著是否把這吊墜戴在脖子上試了試,烏孫恒卻已經替他做了決定,直接又拿過吊墜往他脖子上套去。
「好好,很是合適,祝鄭公子早日金榜題名,我會盡早去除妖邪,若你出事,我也會現身護你的!」
鄭怡明咧了咧嘴,這個法師他又不認識,從進來開始就有些莫名其妙,也是出于禮貌才和他好好說話,聽到這也他也是搖頭了。
「金榜題名,呵呵呵,希望吧,不過鄭某身正不怕影子歪,就不勞法師費心了,這東西還是還給你吧.」
話音落下,鄭怡明伸手想要把小劍吊墜取下來,卻發現剛剛輕松套上去的,這會怎么也拿不下來。
「怎么回事,這,怎么摘不下來?這位法師,你做了什么手腳?」
「哈哈哈哈哈鄭公子勿急,安心戴著吧!」
烏孫恒笑著說完直接轉身就走,這鄭怡明顯然已經被妖孽迷住了,他也懶得現在多說。
「唉,站住,快把這東西取下來!」
鄭怡明站起身來追出去,柯小發也跟在一邊,但是兩人追到了客棧大堂,卻依然沒有發現那個法師,問掌柜的也說沒看見。
然后是刀具剪子輪番上,竟然都裁不斷那根繩索.
烏孫恒從宿平客棧出來后就走在城中街道上,心中對于如何除妖依然有計策,只是走著走著,他的步子就頓住了。
此刻烏孫恒臉色微微變得有些凝重,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上,已經是正午了,今天又萬里無云,大太陽當空,天陽火力正猛。
秋天正午毒辣的太陽使得街上都沒有幾個行人,可是十幾步外的街道上,一個白衣女子就這么站在那。
烏孫恒心頭微微一跳,這可不是那天傍晚天色將暗的時候啊,妖孽的道行比想象中還要更深!
于欣梅就這么站在街上冷眼看著那法師,她之前就已經設法秘報圭國京師,本可以靜等朝廷查科舉舞弊的官員來平州,卻不想此人竟然直接找到了鄭怡明。
于欣梅沒有什么好臉色,但還是盡量壓著火氣。
「這位道友,你降妖心切卻不看是非曲直,助惡害好人,是何道理?」
「道友?哼!我只是助人而滅妖邪,如鄭怡明這樣的好人,更容不得你這妖孽吸他元陽害他氣數!」
在烏孫恒的角度,自覺已經看透了妖邪的本質,因為王世財就是被取走了元氣。
于欣梅冷眼盯著那法師。
「你若是助好人就不該助王家,我也沒從沒害過鄭公子,我想你也知道王家換了他科舉的卷子,你幫王家就是在害鄭公子,你才是孽障!」
烏孫恒已經在暗中醞釀法術,嘴上卻也不愿落了下風。
「王家罪孽自有因果,人間俠士朝廷官員,乃至是百年之后陰司判官亦會有定奪,輪不到你這妖孽越界,說得天花亂墜不過是妖言,蠱惑得了凡人卻蠱惑不了我!」
于欣梅面露冷笑。
「那道理是說不通咯?」
「理是和人說的,不是和妖說的!」
烏孫恒話音落下,雙方之間陷入沉默,街上這會沒什么行人,除了街口有人遠遠望著,也只有一側屋頂上有只貓兒看得認真。
下一個瞬間,兩人同時動了。
「妖孽受死——」「就怕你沒那個本事!」
烏孫恒腳踏罡步剎那間上前,于欣梅也是絲毫不讓,身形好似在街道石板路上滑動,剎那間已經欺身而進。
「錚——」
這一刻長劍出鞘被握在烏孫恒手中,順勢直接朝著于欣梅劈落,只是后者竟然不閃不避。
「當」
法師持劍,而女子不過是右手掐劍指,蔥白的指頭和利劍相撞,卻是那柄長劍直接斷成兩截。
烏孫恒眼中瞳孔微微散大隨后猛然一縮,另一只手向前一掃,頓時十幾道符咒飛出,于欣梅身前火紅一片。
「轟隆.」
火光環繞之下,烈焰仿佛驟然吞沒半個街道,也是同一時刻,烏孫恒已經腳踏罡步瞬間來到了后方,身中法力凝于一線之后剎那張口。
「唰」
一道白光從烏孫恒口中飛出,速度之快如若奔雷。
「嘭」
那白光造成的強烈的沖擊,帶起的氣流甚至將烈焰剎那間撲滅,于欣梅更是整個人向后滑出去六七步。
只是這一刻,烏孫恒額頭滲出密集的汗水,那白衣妖女此刻右手的兩根手指正夾著一柄銀色的小劍。
這小劍在女子手中仿佛還在劇烈掙扎,卻始終掙脫不了女子看似纖細白嫩的手指。
「這就是你的殺招?你不是凡人術士!」
「你不是普通妖怪.」
于欣梅笑了。
「我有說我是么?」
話音落下,
于欣梅身上比剛剛更為強大的妖力浮現,隨后反手一甩,那手中小劍唰一下就飛向烏孫恒。
一聲悶哼之下,小劍直接洞穿了烏孫恒的胸口又從背后破體而出,「叮鈴」一聲落到地上的時候小劍已經斷裂。
「呃嗬.嗬.妖,妖孽」
烏孫恒支撐不住跪倒在地,胸口不斷溢出鮮血,好似渾身的力氣都在不斷離去。
于欣梅已經走到跪地的烏孫恒身邊,在要經過其身旁時止住腳步側臉看向他。
「哼,不自量力,我不殺你,但也給你些教訓,叫你不要動不動見人就喊妖孽!」
說完這句話,于欣梅就離去了。
街道前后,倒是有路人見到這里有火光和一些響聲,卻少有人第一時間留意,這會才有人走過來,看到的只是倒在血泊中的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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