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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六章 翰林院的文章,盡除空談之風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08日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公私論定義公私,公對私是更大的集體。

公私的概念,是張居正基于矛盾對立且統一的特點,進行的定義,總結的過程頗為辛苦,而且因為當時矛盾說不夠普及,公的概念只是停留在了衙門、朝廷的概念上。

萬歷十九年九月,矛盾說已經變成了大明顯學中的顯學,因為矛盾說是張居正和皇帝聯名推出的,是不是張居正借著皇帝的名義推行自己的學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皇帝認可矛盾說的方法論。

現象、問題、原因、辦法,這一基本的討論模式已經成為了大明的主流。

公私論的定義,已經被普遍接受,大到朝廷,小到工坊,都是公,貪腐、以權謀私、都是對公的損害。

無論是順天府六房書吏的小吏巨貪,還是三百里濟民渠一畝十文的加稅奏疏,全都是類似的公私矛盾。

“朕幼時初讀書,才智不敏,書義不明,今日再看矛盾說、公私論,仍然收獲良多。”朱翊鈞朱批了所有的奏疏,又復讀了一遍公私論,覺得孔夫子誠不欺人,溫故而知新。

做了十九年皇帝,再看公私論,又有了許多新的收獲,新的感悟,對公私之間的矛盾理解更加深入了許多。

馮保可不覺得陛下才智不敏,皇帝接連追問,朕有惑這三個字,至今還是張居正這個天才,揮之不去的夢魘。

能在學問上,把張居正逼到角落的人,在大明真的不多。

張居正寫矛盾說和公私論,完全是被皇帝的追問,給逼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才不得不提出了新的辦法論,來應對皇帝的提問。

“陛下,翰林院在高宗伯的整肅下,風氣為之一變,最近連續寫了幾篇雄文,臣都覺得很有必要呈送陛下一觀。”馮保看陛下批閱完了奏疏,稍微猶豫了下,還是拿出了幾本雜報。

陛下已經很勤勉了,批閱了奏疏后,又看了遍公私論,理解公私之間的矛盾,這幾本雜報,都是額外的加班。

馮保當真不想讓陛下加班,這眼看已經入夜了,宮里幾位千歲娘娘還等著陛下翻牌子。

但馮保思來想去,還是把雜報拿了出來,因為,有圣旨。

陛下并不想取締翰林院,而且非常關心翰林院整肅情況,讓有了進展就奏聞,馮保選擇了遵旨。

“哦?拿來,拿來。”朱翊鈞聞言面色一喜,高啟愚這把刀是真的好用,這才上任多久,翰林院居然有了新的景象!

對于翻牌子的事兒,朱翊鈞最近真的不是特別熱衷,因為皇后王夭灼有了身孕。

王夭灼不怕朱翊鈞,甚至有的時候,會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跟朱翊鈞吵架,皇帝和皇后的相處,更像是夫妻,但其他的嬪妃,都很怕很怕皇帝,相處起來更像是君臣。

這就導致了一個讓朱翊鈞有些無奈的現實,這些個嬪妃服侍的時候,都像個娃娃,而不像個真人,弄得朱翊鈞恐怖谷效應都快要犯了。

“不錯,不錯,但咱們的翰林,是不是把原生文明的標準,定的太高了?”朱翊鈞拿起了第一篇文章,這是個系列文章,《論文明》。

“確實是有點高了。”馮保也認同陛下的判斷,但翰林們就是這么高的標準。

可以說翰林們壞,但他們絕對不是菜,翰林們論文明的這系列文章,邏輯非常完整。

這篇文章,把文明分成了原生文明和衍生文明。

原生文明就是土生土長,沒有斷絕過傳承的文明,而衍生文明,就是徹底斷絕,或者干脆從他處繼承而來。

在翰林院翰林們看來,原生文明,比衍生文明,高了不止一個等級,甚至是有本質性的差別。

《論文明》的系列文章第一篇,就是論文字。

文字是文明的烙印,也是文明屬于原生和衍生的重要標準。

有自己原生文字的為原生文明,沒有自己文字,需要借用、抄襲、演繹舶來文字,為衍生文明。

按著翰林們的標準,連羅馬都不太符合原生文明的規格,因為拉丁文也是一種舶來借鑒演繹出的文字。

按照目前大明對拉丁文的了解,拉丁文是從希臘文演化而來。

文字的誕生,無論何處何地,最開始一定是壁畫。

在翰林院翰林們看來,壁畫是一種重要的文字,一種對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的記錄,壁畫也是文字的一種。

壁畫逐漸轉變為象形文字,象形文字最大的特點,就是像某種東西,比如牛就是真的畫一頭牛,比如甲骨文里祭祀的卯、伐、劓、刖、劅等等,每一個字都惟妙惟肖。

劓的甲骨文是一個掛鉤一個人,人的鼻子掛在掛鉤上;

而刖則是一個人和一條腿分開,中間有把刀;

劅的甲骨文,更加簡單易懂,就是宮刑,去陰之刑,第三條腿,加上一把刀,就是劅。

象形文字的線條過于復雜,而且難以使用,在加上古代沒有合適的記錄工具,象形文字,一定會向有棱有角的楔形文字進行演繹,方便在石頭、龜殼、青銅器上進行刻印。

而大明對甲骨文的研究,也佐證了這一點,越往后的甲骨文,也是棱角分明。

到了這個時候,一個字通常就會被人們賦予更多種的意義,在這個階段,筆畫也會出現。

為了讓更多的人更加方便的使用,初步具有了抽象意義的楔形文字,會逐漸趨向于簡化。

而這一步,文字就會逐漸規范起來,造字、造詞都變得有脈絡可循,而文字也作為文化樞紐中的樞紐,維系著文化的大一統。

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雖然各地方言略有不同,但文字還是將大明完全縫合在了一起。

不僅僅中國發展脈絡如此,海外商人帶回來大量印加古國的金石器,這些文物刻畫的都是最古老的文字,也是壁畫、象形、楔形、表意表音的歷史演變過程。

印加文明就屬于典型的原生文明,有自己的原生文字,清晰的演變脈絡,可是印加文明滅亡了。

印加文明符合原生文明的定義,這可能也是萬士和萬宗伯對印加古國的滅亡,念念不忘的緣故之一。

而翰林院翰林們在文章中,附錄了一大堆文字來說明衍生文明的‘天殘地缺’。

比如至今已經沒有人能看得懂的契丹文、西夏文、女真文(北宋金文);還在使用中的朝鮮彥文、倭國的萬葉假名;泰西的英文、葡萄牙文、法文、西班牙文等等,這些全都是典型的衍生、派生文字。

這些天殘地缺的衍生文字,使用有著諸多不便。

比如翰林院著重把宋遼金時代的遼國的官定文字契丹大字、小字進行了舉例。

作為遼國的官文,契丹大字由遼國開辟之主耶律阿保機,仿照漢字所創。

但從創立之初,這種大字,就注定了無人使用,仿照創立,簡直是多此一舉。

遼國貴族、漢人都用漢文,尤其是遼國貴族以使用漢文為榮,對契丹大字不屑一顧。

唯一對契丹文字有需要的契丹底層窮人,他們又沒有足夠的精力,去學習這種大多數時候,完全用不上的契丹大字。

不得已,遼國為了推行契丹文,又創建了契丹小字,和朝鮮彥文、倭國萬葉假名一樣,契丹小字,是對契丹大字的注音。

表音文字最大的特點,是學習起來簡單,可遼國科舉、官文都用契丹大字和漢文,注定了這種表音文字在遼國傾覆后,變成了死文字。

契丹大字、契丹小字,在文字里,始終被歸為了方言的存在。

西夏文、女真文都是類似的命運,遼國、西夏、金國存在的時候,這些文字就沒有多少人使用,等到他們滅亡后,這種沒人認得的文字,更多只是證明他們存在過的痕跡罷了。

朝鮮的彥文也有類似的命運,朝鮮貴族不用彥文,都用漢文,只有底層才需要這種表音文字,學來也沒什么用,藥典、法典都是由漢字書寫,學了彥文、萬葉假名這類的表音文字,一輩子都是窮民苦力。

原生文明的國格很高,貴族里的貴族。

目前大明有接觸的國家里,大明算是唯一一個稱得上是原生文明的國家。

“按照翰林院的說法,表意文字是給貴族用的,表音文字是給窮鬼用的?”朱翊鈞眉頭一皺,他可是系統性學習過拉丁文,并且能聽得懂、看得懂拉丁文。

翰林院罵街,把皇帝也給罵了。

馮保深吸口氣俯首說道:“翰林們就是這個意思,之前有翰林上疏,說陛下學拉丁文,有失國體。”

不是皇帝做了過度理解,翰林們就是這么想的,堂堂天朝上國的皇帝,學什么蠻夷文字!

“他們清高,他們了不起!”朱翊鈞一聽有些無奈,他想起了《環太商盟通商章程》簽訂過程中的波折,他不學拉丁文,這些士大夫就敢借著通事翻譯之便,拿皇帝當傻子糊弄!

“翰林院總算是有些用處了,發邸報吧,頭版。”朱翊鈞給了翰林院頭版頭條,其實翰林院這篇邏輯嚴謹、證據充足的論文明系列文章,解釋了很重要很重要的問題。

什么是天朝上國?

大明又為什么是天朝上國?

天朝上國是大明最重要的核心利益,甚至沒有之一,就像西班牙,日不落帝國這一稱號,就是其核心利益。

大明和西班牙的交惡就是因為大明在開海后,利用商品優勢,瘋狂的侵占日不落帝國這一稱號的底蘊。

環太商盟的建立,皇帝之所以如此重視,因為環太商盟如果運行得當,就是大明在海上對泰西紅毛番的攻守易形,是寇可往、吾亦可往的歷史性事件!

身在其中的大明人,其實沒有意識到代表著什么,但是從千年尺度去看,一旦大明奪取了日不落帝國這一稱號,就是惠及千年的大事件。

一如漢武帝和匈奴的決戰,當時看確實是有些窮兵黷武,但后世去看,就是千年遺澤。

而翰林院解釋了天朝上國的定義,和大明為什么是這兩個問題,這其實就是在解釋‘我是誰’的人生大疑惑,非常重要,意義重大。

“但是,傲慢要不得。”朱翊鈞朱批了這本雜報,從雜報轉載到了唯一官報邸報紙上,除了高度肯定這篇文章的意義之外,皇帝也做出了明確的批示,傲慢要不得。

皇帝這種處理,看起來有點精神分裂,若是沒價值,為何還要轉載邸報?有高價值,居然還被皇帝批評了一句?

有價值、有道理但不能傲慢,對立且統一的思維方式。

朱翊鈞翻看了馮保呈送的所有文章,論文明是雄文中的雄文,其他的文章,和這一篇,都差了點意思,但都很有價值。

比如討論住坐工匠制的弊病,住坐工匠完全寄托于官廠的存在而存在,官廠亡則制度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比如討論大明朝廷變遷,將大明歷史切割為了四段,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之變之前;正統十四年到弘治五年;弘治五年到萬歷元年;萬歷維新及之后,這種切割法,代表著大明朝廷,政治邏輯上發生過改變。

這種斷代,有利于人們理解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發生。

比如討論央地矛盾,著重討論萬歷維新進程中,朝廷富、地方窮的困局,這種困局造成了,大工鼎建必須由朝廷牽頭進行,地方衙門在大工鼎建中的作用為負的尷尬局面。

這數篇文章,內容非常的豐富,皇帝注意到的問題,這些翰林們同樣注意到了,而且分析的極為深入,充分展現了讀書人確實讀過書這一事實。

“咱大明的筆桿子,不是挺厲害的嗎?以前都干什么去了,怎么少宗伯一去,都知道該寫什么了?”朱翊鈞看著這些個雜報文章,每一篇都是言之有物,每一篇都是分析萬歷維新進程中,發現的新舊矛盾。

連松江府竟奢之風都在其中,每一篇都值得朱翊鈞留在身邊反復揣摩。

但之前,翰林院沒有這種文章。

“少宗伯去之前,這些文章其實也寫好了,但發不出去了,有才能的人,志向得不到伸張,尸位素餐之輩,竊居高位。”馮保解釋了其中緣由。

高啟愚沒那么大的本事,可以無中生有,翰林院也不全都是袖手談心性之輩,可是過去,有才能的人,被沉疴陋習給逼到了墻角里,無法生存,只能落寞的離開翰林院。

如此這般篩選,翰林院里全都是空談之輩了。

高啟愚到了翰林院,把過往積壓的所有文章拿出來,發了數篇,翰林院的風氣,為之一變。

這個活兒好干,也不好干,甚至是個蘿卜坑,只有高啟愚這種獨臣才能干。

高啟愚圣眷在身,他也根本不怕得罪人,反正陛下還年輕,他高啟愚一定死在陛下前面,身后事,交給陛下就是。

大明朝堂里的獨臣不算多,以前海瑞算一個,現在高啟愚算一個,侯于趙算一個,王謙算半個。

“有道理。”朱翊鈞認可了馮保的說辭。

“陛下。”馮保看了看月色,將一摞牌子放在了陛下面前,該翻牌子了。

朱翊鈞的手在牌子上轉了一圈,搖頭說道:“朕有點乏了,算了。”

他看完了幾本雜報,夜色已深,亥時三刻,萬籟俱靜的時刻,再翻牌子,嬪妃再從宮中來到御書房侍寢,就太晚了,折騰的所有人都不能休息,而且他五更天還要起來主持廷議,就懶得翻了。

即便是皇帝,他一天也只有十二個時辰,做了這些,就做不了那些。

強人政治,在復雜的矛盾沖和之后,往往會演變成對強人身體健康的考驗,看誰活得久,看誰活得長,誰就能最終勝利,嚴嵩要不是太老了,徐階也不是他的對手。

“臣遵旨。”馮保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宮里的妃嬪,對他這個大珰意見,本來就大,都覺得是他這個大珰,沒有把時間安排好,才導致這種局面的出現。

今天居然又是輪空,妃嬪們怕是又要戳著他的脊梁骨罵了,這些個妃嬪都是主子,馮保哪一個都得罪不起,而且罵的真的很難聽。

天地良心,馮保真的已經極力去安排了,可陛下的時間就十二個時辰。

水旱不調,總是讓人揪心,萬歷十九年的九月,是一個讓人不安的月份。

本來中秋之后,就該天氣轉涼,秋高氣爽,秋雨綿綿,秋雨總是綿綿不斷,但都是小雨。

萬歷十九年,整個九月,順天府連降大雨,最多的一次,九月十七日到十八日夜,暴雨滂沱,一天就下了足足五寸!

要知道萬歷十七年比較旱,順天府一整年才下了五寸的雨,結果十八日這一天,就下了萬歷十七年一整年的雨。

西山煤局到西直門煤市口的馳道,都被淹了,不得已,西山煤局緊急啟動了備用的廣寧門煤市口,這本來是專門給皇帝內署惜薪司送煤的馳道,皇帝下旨民用,再加上匠人們背煤下山,這才保證了京師煤炭供應。

道路中斷、房屋坍塌、百姓轉移、搶救財貨、守堤看壩、城中內澇等等問題,讓皇帝度過了一個異常忙碌的九月,得虧順天府衙門已經完成了改制,否則這一場暴雨下來,不知道多少人受災。

“太液池的水,差點把西苑瓊華島廣寒殿給淹了。”朱翊鈞看著面前的奏疏,心有余悸的對著廷議群臣們說道。

二十一日早朝廷議,各衙門匯總了這次暴雨的損失,呈送到了御前,朱翊鈞作為皇帝,也感受到了這次的天威。

西山傾斜而下的水,沖進了太液池,道爺故居西苑,差點都被水給泡了,可見這次暴雨的威力。

皇宮里,東五所、西五所都被水給泡了,甚至連地勢較低的成福宮都塌了三間房。

水旱不調,總是時不時戳一下大明皇帝和廷臣們,不要驕傲,不要自滿,不要沉浸于萬歷維新的大成功中得意忘形,要繼續努力調節各種矛盾,繼續維新,來應對天變。

“幸好,順天府衙門六房書吏和衙役完成了改制,否則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亂子來。”大司徒張學顏也是心有余悸,這次的大暴雨,是對整個順天府衙門行政的一次大考,雖然仍有損失,但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

在百姓轉移上,在順天府公函下發之后,縣衙果斷對山區數百個村莊進行了全面轉移,雖然有些地方沒有受災,但轉移的低洼地區的百姓,在這次的大暴雨中,活了下來。

要轉移百姓的原因也簡單,連續一個月的雨就沒怎么停,就是沒有大暴雨,也要轉移了。

在守堤看壩上,京營調遣了三個營配合順天府行動,完成了這次大暴雨中,守堤的任務,多出滲水處被及時堵漏,沒有造成更進一步的傷亡和損失。

這些事兒,沒有足夠的行政力量,根本不可能做到。

這次大考之前,朝中有很多人對楊俊民個人能力還有懷疑,在暴雨之后,這種聲音已經完全消失,已經沒人懷疑他的能力了。

六房書吏全都是豪強走狗,確實影響了楊俊民個人才能的發揮。

當然,楊俊民也終于開竅了,他跑到了通和宮求助,請求調動京營幫忙守堤看壩,維持秩序的基本穩定,請求開放御用煤道給京師百姓使用,都得到了皇帝的應允。

經過此事后,楊俊民也發現了,陛下根本不屑用什么馭下之術,比如一次不要答應兩次請求,比如拖一拖,讓臣子們擔驚受怕一段時間再答應這類的馭下之術。

其實所有的馭下之術,都是為了規訓下屬不要提過分的要求,陛下皇威日隆,也沒有哪個臣子敢這么做,就不用在乎那么多的繁文縟節了。

“這整個九月都是大雨,十七日更是大暴雨,咱們科道言官也沒閑著,對王謙進行了全面的攻訐。”朱翊鈞拿著幾本奏疏,搖頭說道:“送這幾位言官去松江府看一看,再來奏聞。”

“朕開始也覺得王謙的校規校范,有些過分的嚴苛,但朕了解了情況,覺得他做的不過分。”

科道言官認為王謙對學風整肅過于嚴苛,上廁所也要排著隊雁行,你王謙連這種事都要管?甚至有些科道言官認為,王謙這小子,根本就是在馴化學子。

申時行從松江府做巡撫回到京師,見到張居正第一句話,也是人是可以被馴化的,這句話折射出的內涵是,社會是可以被構建的。

馴化學子這個指責,就變得非常嚴重了,這是在傷大明的文脈根基。

“無論怎么講,連筆架上的香囊也要比,這竟奢之風吹到了學院之內,朕還是以為不妥。”朱翊鈞還是覺得校規校范這件事得做,攀比之風,還是不要蔓延進入學校的好。

“陛下圣明,臣以為,王謙此舉并無不妥,實乃祖宗成法。”大宗伯沈鯉站了出來,拿出了祖宗成法為王謙的行為做了背書。

“這,也是祖宗成法?”朱翊鈞一愣,仔細詢問了起來。

沈鯉趕忙回答道:“洪武二年天下初定,太祖初建國學,諭中書省臣曰:治國以教化為先,教化以學校為本。令郡縣皆立學校,延師儒,授生徒,講論圣道,使人日漸月化,以復先王之舊。”

“洪武十五年,頒學規于國子監,又頒禁例十二條于天下,鐫立臥碑,置明倫堂之左。其不遵者,以違制論!”

“洪武十六年,太祖親視,凡三易乃定。生員襕衫,用玉色布絹為之,寬袖皂緣,皂絳軟巾垂帶。”

統一在校裝扮這事兒,可不是今天王謙的離經叛道,不是萬歷年間的新東西,而是祖宗成法。

早在洪武十六年,太祖就已經明確規定了生員服飾,而且是太祖親自看過了校服的樣式,三次修改后才確定了襕衫的標準。

當年統一在校著裝和萬歷維新統一著裝,目的都是一樣的,為了使人日漸月化,以復先王之舊,為了文教興盛。

“原來如此。”朱翊鈞了然,果然,禮部尚書一定要懂禮法。

王謙所為,以前就干過,只不過隨著私塾、家學大行其道,各地所設學堂逐漸破敗,這些規定才慢慢消失不見罷了。

有了祖宗成法的背書,這些科道言官的攻訐,就變得無關緊要了起來,有本事去跟太祖高皇帝說理去!

別說朱翊鈞不太清楚,做事的王謙也不太清楚,王謙在家學堂里長大的。

“還是把這幾個御史送到松江府看一看,若是還要上奏,就以祖宗成法回復吧,戶部知道,要做好稽查,防止貪腐惡事發生。”朱翊鈞還是決定讓科道言官們,實地去看一看,把三萬五千斤大米背在身上上學的可怕。

恐怕這些科道言官會從保守派立刻變成激進派,覺得王謙做的還不夠。

“陛下,貴州巡撫葉夢熊奏聞,楊應龍不法,阻撓大明流官進入播州。”兵部尚書曾省吾出班,俯首說道:“陛下,播州都指揮使楊應龍已有不臣之心。”

大明對播州進行改土歸流,派遣的流官,全都被禮送出了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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