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第三百八十六章 搶著給皇帝送錢,算怎么回事兒?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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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搶著給皇帝送錢,算怎么回事兒?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徐階發現跟皇帝玩滾刀肉,不是個明智的決定,他現在真的很絕望,倚老賣老這四個字,他玩過很多次,世宗、穆宗皇帝的時候,他就這么僥幸過關,現在過不去了。

朱翊鈞不是世宗和穆宗皇帝那樣的皇帝,世宗晚年和穆宗,都十分的怠惰,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甚至徐階潛藏在心底最是陰暗的計謀,都沒有發揮任何一絲一毫的作用,就被皇帝給打岔過去了。

張居正一個極其強勢的輔臣,在他丁憂致仕之前,甚至皇帝的圣旨,他都敢直接反對,戚繼光是大明京營的掌控者,大明朝的大將軍,徐階提到張居正和戚繼光,就是為了讓大明皇帝心生芥蒂,對張居正冒犯和戚繼光威脅,以及二人聯合的芥蒂。

一句徐階威脅朕,胡攪蠻纏,皇帝現在是何等模樣?

仗著張居正胡作非為。

“拿下。”朱翊鈞挑了挑眉,露出一個不讓人察覺的笑容,跟朕玩陰謀詭計,也不看朕的老師是誰!

皇帝揮揮手,示意緹騎將徐階摁住,專業的緹騎為了防止徐階說胡話,用方巾堵住了徐階的嘴,一般情況,都會用襪子的。

朱翊鈞吐了口濁氣,將手從刀柄上拿下來,帶著惆悵和無奈說道:“徐階,朕不想把事情做的這么難看的,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朕呢?當元輔的時候,不用心做事,現在,倒是手段狠辣。”

“帶走吧。”

徐階是前首輔,正如他所言,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他做了這么多年清流的黨魁,桃李滿天下,如無必要,朱翊鈞不會收拾他,朝臣們看到徐階的下場,必然是心有戚戚,難免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情緒。

輔國大臣,元輔之位,從嘉靖年間的夏言、嚴嵩、徐階、高拱,這些當國元輔們,都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讓人十分容易有避禍的念頭。

可是當人們把目光看向高拱的時候,兔死狐悲的情緒瞬間消散。

人人都知道,大明皇帝非常不喜歡高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因為高拱不僅罵皇帝蠢,還要砍了司禮監,皇帝不得繞過內閣批閱奏疏,把皇帝、皇權真的囚禁在宮中,而且是當著面表達了這種情緒,騎臉輸出。

可高拱現在依舊活得好好的,甚至皇帝到西土城,還得給他高拱面子!把高拱作為明公請過來,喝杯茶,說說話。

這是朝廷優老榮養之德。

看到高拱坦然的嗑瓜子,一切,都變得合理了起來,論得罪陛下,高拱那才是罪人中的罪人,結果高拱無事兒,還能嗑瓜子,是誰的問題?完全是徐階咎由自取。

張居正給了那么多次的機會,徐階不肯珍惜。

徐階被抄家的罪名,是陰結番夷、謀逆大罪,開海是皇帝主持的新政,徐階讓徐恒、孫玄等人鼓動泉州趙氏在呂宋設立私市,就是破壞開海大業,自然就是謀逆。

如果仔細思量,當場的人莫不是冒出一身冷汗,如果徐階計策已成,那事情就會向一個極其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如果徐階指使孫玄、徐恒鼓噪趙氏弄的私市,沒有被人發現,一定會釀成大禍。

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在被查封之時,甚至連海防巡檢都被腐化收買,而且呂宋總督府的主要精力和兵力,都集中在馬六甲海峽,私市發展規模越來越大,借著私市,大明的遮奢戶們在私市的交易規模越來越大,對呂宋總督府的滲透也越來越多,大到殷正茂發現時,無法以雷霆般的速度解決,那大明和呂宋之間必然產生不可彌合的間隙。

到那時,是大明開海新政的失敗。

徐階這一招毒辣至極,可最后,被松江孫氏孫克弘舉報給了緹帥駱秉良,李佑恭、殷正茂等人處置得當,才沒釀成離心離德大禍。

沒有人敢阻攔緹騎拿人,大明皇帝的車駕緩緩的駛出了西土城,朱翊鈞看向了窗外,對著馮保說道:“那就是孫克弘的兒子嗎?”

“是。”馮保打量了下,孫克弘的兒子,笑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兒了,為了看這場熱鬧,孫克弘代表老孫家,給海事學堂送了二十萬銀買教具。

看得出來,那副捧腹大笑的模樣,作為大明皇帝的榜一大哥,這出戲,榜一大哥相當滿意。

“回去問問王謙,收買那暖腳丫鬟花了多少錢,報個數來,給他報銷了,皇帝不差餓兵。”朱翊鈞當然不會忘記,提供了關鍵證人的王謙,王收買這人,別的不敢說,收買這個活兒,干的那叫一個地道。

西土城的遮奢戶們,一直恭送大明皇帝離去,當儀仗完全離開,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彼此交頭接耳,頗有些意猶未盡,甚至還有人夸皇帝柔仁,是夜,西土城甚至擺出了流水大宴去慶賀,慶賀劫后余生。

皇帝拿了徐家和西土城其他幾個遮奢戶,代表著歸雁灣私市的大案,正在落下帷幕,代表著大明皇帝沒有瓜蔓連坐,甚至連徐階當年的門下都松了口氣,陛下沒有擴大追擊范圍,追查止于徐階,甚至連有人給徐階通風報信這件事,都沒怎么追究。

誰敢說陛下心中沒有柔仁。

“這個徐階,朕得好好款待一下他,朕發現了,他其實害怕別人提起當年舊事,尤其是惠善堂的買賣,晚上去找幾個人,裝神弄鬼的嚇唬他,嘿嘿,剛入牢房,忐忑不安,最容易被外邪所擾了。”朱翊鈞對著馮保交代著。

馮保眼前一亮,陛下這個法子,好!

“裝神弄鬼前,先送他去解刳院看看,尤其是咱們張四維的那一萬片標本,決計不可錯過。”朱翊鈞尤其提醒了一下馮保裝神弄鬼的細節,剛入牢房,再加上解刳院的巨大沖擊,完全擊潰徐階的心理防線,而后裝神弄鬼就變得容易了。

落到朱翊鈞手里,徐階這把老骨頭,不遭點罪,決計不能這么輕松的離開人世,那太便宜他了。

朱翊鈞靠在椅背上,面色凝重的說道:“眼下,徐階有三種死法,第一種則是令其自殺,他體面,朝廷也能趕緊解決此事;第二種則是令其瘐死,生生餓死他,當年胡部堂怎么死的,今天,他就怎么死,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第三種則是斬首示眾,此舉光明正大,唯一不妥,就是時日稍久,就是人心惶惶,黨爭再起。”

馮保面色閃爍的說道:“陛下,有人盼著徐階趕緊死,稍微松松手,就可以讓別人動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確皇帝換了,也承諾了,既往不咎成事不說,但當年做壞事的人,他可不敢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信譽和仁慈上,他們生怕徐階在牢里真的交待了惹得皇帝震怒,都盼望著徐階速死。

比如王崇古,比如晉黨,當年他們借著特權貿易,邊方互市,可沒少跟塞外來往,別人不知道,徐階還能不清楚嗎?當初的晉黨勢力未大時,可沒少給徐階送銀子。

“不必,問出什么全都歸檔,有人不老實,再做追究。”朱翊鈞思索了片刻說道:“令其自殺吧。”

“陛下有大仁之心。”馮保再俯首,拍了一記馬屁,按照馮保的理解,最起碼要弄個瘐死,但陛下考慮到了張居正的面子和日后的春秋評斷,選擇了下旨,讓徐階被自殺了。

“那王謙收買丫鬟花了多少錢?”朱翊鈞問起了舊事。

“兩萬銀。”馮保試探性報了個數字,其實王謙本人少報了,把零頭給陛下抹了,按照王謙的想法,報個幾百兩銀子意思意思就行,但六冊一賬在,王謙只能把成本往少了做。

王謙不差這點錢,但是不能欺君。

“還好,還好,兩萬銀啊,真的貴呀,貴就貴點吧。”朱翊鈞聽聞這個數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但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很貴,但很好用。

“還是老規矩算是他開海投資嗎?”朱翊鈞詢問道。

馮保趕忙俯首說道:“回稟陛下,王御史說,仍遵循舊例為宜。”

“算他還有點恭順之心。”朱翊鈞露出了笑容,上次王謙看自己熱鬧,就不找他算賬了。

王謙不虧,他的確沒拿到銀子,過了個賬,投入開海投資之中,但日后王崇古沒了,哪怕是王家倒了,這些銀子,足夠王謙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這是為皇帝沖鋒陷陣的一種退路。

深秋已至,沸沸揚揚的徐階案,沒有影響人們的生活,慢慢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徐階做的那些事,被編成了戲文、評書和,四處流傳,其中最讓人注意的就是三件事,胡宗憲瘐死天牢、惠善堂喪盡天良和小皇帝嫉惡如仇。

在民間看來,皇帝陛下殺徐階是理所當然的,從海瑞當年回朝就已經開始布局了,陛下厭惡徐階,厭惡的不僅僅是徐階,還有那個風雨飄搖,君不君、臣不臣、惡貫滿盈陷,空自為君前的時代。

朱翊鈞骨子里是個政治機器,若非徐階非要找死,他是不會去尋徐階的麻煩,因為不值當。

十月深秋,陣陣駝鈴聲,在古道響起,延綿不絕的駝隊,帶著秋天最后一輪羊毛,開始入京,永定河畔的工匠們,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四處都是吆喝聲,熱火朝天的忙碌,連深秋的寒意,都被逼退了幾分。

而三娘子在看著一袋袋的羊毛交割之后,撿起了地上的羊毛麻袋,放在了車上,羊毛的麻袋來年還能用,過稱入庫,三娘子終于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無論俺答汗和土蠻汗打成什么模樣,至少她沒有失職,將鹽巴、鐵鍋、茶葉、海帶,帶回了草原。

這要感謝大明皇帝的柔仁之心,沒有趁著草原兵禍,繼續趁火打劫。

三娘子再至,帶來了一個一手消息,俺答汗和土蠻汗不想打了,根本打不明白!

在激烈的沖突之后,左右兩翼的沖突進入了漫長的垃圾時間,都購買了大明的軍事情報服務,也購買了大明淘汰的軍備,誰都奈何不了誰的同時,他們發現,放的那些羊,全都是給大明皇帝打工,想明白這一點,便更加郁悶。

戚繼光說過,左右兩翼沖突,決不能讓俺答汗速勝,只要俺答汗不能速勝,就會陷入長久的拉鋸戰中。

三娘子又見到了王崇古,她瞪著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說道:“王次輔,還活著呢?”

“瞧夫人說的什么話,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王崇古知道三娘子心里有怨氣,上一次趁火打劫,抬高了鹽、鐵鍋等物的價格,三娘子這口郁氣,都快氣出病了。

在王崇古看來,三娘子這就是無能狂怒罷了。

三娘子嗤笑一聲,靠在椅背上,頗為不滿的說道:“聽說你手下有兩家晉商,跟著徐階那老賊,一起搗鼓私市,險些就把皇帝的開海大事都給耽誤了!好家伙,氣的陛下親自登門抓徐階,陛下居然沒殺你,難不成這兩年,殺星的殺性開始收斂了不成?”

大明皇帝朱翊鈞的性格是必須要動手的時候,絕不會心慈手軟,抄家滅族流放,狠辣至極。

“大明這么大,晉黨那么多人,總歸會出些拎不清的蠢貨。”王崇古握緊了拳頭,那兩家晉商非把他們的祖墳塞塊碑下去不成,告訴他們祖宗,這兩家究竟干了什么蠢事,這笑話都傳到草原去了。

三娘子敏銳的察覺到王崇古真的生氣了,立刻擺手說道:“揶揄兩句,差不得的了,再說,王次輔就該生氣了。”

“現在草原就這個情況,贏誰都贏不了,輸誰都不肯認輸,聯合又不敢聯合,就只能這么糊涂著了,大明和草原不同,大明做什么事,都要有個結果,但草原上的沖突,往往都是這樣,稀里糊涂的開始,稀里糊涂的結束。”

三娘子見好就收,罵王崇古,王崇古會跟你對罵,罵完了生意該做還得做,但是笑話王崇古,王崇古真的會發飆的。

草原和中原不一樣,草原打仗,這么稀里糊涂結束的很多,最后就是個不了了之,三娘子有時候也想不明白,大明在側,俺答汗和土蠻汗誰都不可能贏,這場戰爭開始的很沒道理,結束的很不明白。

“開海利厚,我在草原都眼饞,據說今年晉黨分了近八十萬兩銀子的分紅?”三娘子說話的聲音很低,顯然她收到了一些不太準確的風聲。

王崇古思索了片刻,覺得這件事不算什么機密,他笑著說道:“是一百零三萬,其中有二十三萬是我們老王家的,賬,內帑太監崔敏已經算明白了,別家不管,這二十三萬,我們老王家追加到陛下開海事中,已經確定了。”

“嚯!”三娘子猛地瞪大了眼睛,吝嗇而貪婪的皇帝,居然爆了這么多的金幣!

要知道,草原一年三趟辛苦的拉羊毛到大明,總交易規模還沒有一百萬銀,王崇古居然獨自拿到了二十三萬銀的分紅!

萬歷五年,大明皇帝把內帑攢的一千萬銀,全部投入開海事,王崇古聞訊大喜過望,大明皇帝終于要用銀子了,立刻把晉黨在精紡毛呢生意里的所有銀子都抽了出來,送到了宮里當買命錢。

兩年過去了,大明皇帝朱翊鈞終于把開海投資的盈利分紅了,萬歷七年,投資總收益為二百七十九萬,按照投資比例,進行了分配,王崇古家里真的不缺錢,索性直接追加投資。

“驚訝吧,我也很驚訝,陛下有的時候,確實節儉,但許諾之事,從不食言,當真君子也。”王崇古看著三娘子目瞪口呆的樣子,搖頭說道。

晉黨、晉商成為開海的利益共同體和受益者這件事,說起來非常諷刺,完全是晉黨為了買命,上了陛下開海大業的船,誰承想,這上了船,居然看到了回頭錢!而且是一百多萬銀的分紅!

生財有道朱翊鈞,這2712萬銀投資收益的主要來源:大量被呂宋總督府收復的種植園、造船、工坊、大明腹地棉、絲、桐園等、海外金銀銅鐵礬磺等礦、舶來糧等,農業占比為三成,工商業占比七成。

一個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正在悄然出現。

王崇古想起了什么歡樂的事兒,樂呵呵的說道:“為了這事,湖廣、南衙等地的遮奢戶們,都敢跑到全楚會館給張居正施壓去了,他們拍著桌子問張居正,陛下開海投資這么大的事兒,為什么肉都給晉黨給吃了,他們楚黨呢?”

“伱張居正清高,你了不起,你不愿意賺錢,想做道德圣人,但是花花轎子人抬人,總得讓他們這些凡夫俗子喝口湯吧!”

“你猜張居正怎么說?”

這是王崇古這輩子唯一一次壓了張居正一頭的事兒,說起來,王崇古就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能壓張居正一頭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怎么說?”三娘子也是極有興趣的問道,張居正一輩子都在贏,王崇古居然能在這里贏這么一次,著實是古怪的很。

王崇古搖頭說道:“當初陛下開海那一千萬銀,是萬萬不夠的,就跟張居正說過此事,張居正跟那些個富碩之家說此事,他們認為是讓他們認捐,自然是千萬個不樂意,張居正掏出了一張文書,是當初都簽字畫押過的,這些遮奢戶們啞口無言。”

這件事沒有影響陛下對張居正支持的態度,也不會影響君臣關系,那時候,皇帝把自己所有的銀子都拿出來了,讓人一起投資,也就是隨緣,遮奢戶們不肯跟,皇帝也沒追究,陛下那會兒年幼,這自然顯得荒謬,晉黨也不是眼光超前,純粹是為了給陛下送錢買命,這機緣巧合,才讓王崇古勝了這么一次罷了。

“老話說肉食者鄙,目光就跟老鼠一樣短淺,果然啊。”王崇古感慨萬千,他壓根不覺得能看到回頭錢,甚至不看好皇帝的投資,陛下這筆銀子,拿的王崇古有點心驚膽戰,索性再投入就是。

皇帝陛下其實完全可以把這筆銀子自己拿了,繼續投入開海之中,甚至連王崇古都不告訴,都是內帑太監崔敏在督辦此事,但陛下按著當初簽訂的合同分了紅,這是大信、大義。

原始股認籌的天大機緣,晉黨陰差陽錯的上了船,也只有晉商為了買命上船。

“陛下還缺銀子嗎?”三娘子帶著十足的期盼問道。

“缺,開海就是個無底洞,至少得數萬萬的銀子投入,但不是人人有資格,這么多銀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必須投入進去的。”王崇古非常肯定的說道。

過去陛下投資,所有人都愛答不理,現在,想拿入場券,那是難如登天。

“楚黨、晉黨、浙黨都有份額,每一家不過一百五十萬銀,再加上內帑的五百五十萬銀,萬歷七年這一期,為一千萬銀。”王崇古也沒藏著掖著,萬歷七年這一期皇家開海投資認籌已經開始了。

王崇古多少對晉商們有些心灰意冷,兩家晉商跟著西土城遮奢戶們胡鬧,讓王崇古對晉商非常不滿,他只管自己這二十三萬銀的分紅,如果晉商們不跟了,他自己把剩余的份額補齊,晉商想跟,那得真的聽話才行。

“這條大船,我能入場嗎?”三娘子十分緊張的問道。

“你能拿出多少?”王崇古有些好奇的問道,他看到三娘子伸出一只手來,五根手指,王崇古搖頭說道:“五百萬銀的話,得跟陛下談。”

“我只能拿出五十萬銀。”三娘子泄了氣,五百萬銀,王崇古真看得起她!把北虜左右兩翼拆了賣了,都沒這么多銀子!

王崇古一愣:“這么窮嗎?”

不怪王崇古詫異,要知道俺答汗的地盤,可不僅僅是局限于河套、陰山一帶,還有西域、西寧等地,都是俺答汗的地盤,結果三娘子一出手,就只有五十萬銀,她可是右翼的實際控制者。

就這點兒?

三娘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憤怒無比的說道:“你富!你王崇古富可敵國,你王崇古大明第一富!等到哪天你就學了徐階,被皇帝擺開戲臺子抓到天牢里!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我窮怎么了!”

三娘子沒讓王崇古破防,自己先破防了,草原右翼比左翼強的多,右翼攢了這么多年的銀子,也就是王崇古兩年的分紅,這不破防才怪。

王崇古眉頭一挑,滿臉笑容的說道:“急了,你急了。”

這談生意,誰先生氣誰就虧,三娘子的確是惱羞成怒了。

“我和徐階沒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銀子都在陛下手里,徐階的銀子,在自己手里,惡貫滿盈陷,空自為君前。”王崇古這個刑部尚書,從來不覺得律法那玩意兒能約束肉食者,他只相信利益。

大明皇帝也別眼巴巴的看著,琢磨怎么抄家了,我直接全給你得了。

張四維被皇帝的皇遁九族剝離之術滅了之后,王崇古雖然被特赦私宥,但也是元氣大傷,把銀子都給了皇帝。

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自家的利益和皇帝綁在了一起,反而是越來越富了,富的王崇古自己都有點怕,王謙這個闊少的名頭越來越大,家產多到怎么造都造不完的地步,王崇古和徐階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徐階可是連抄嚴嵩的家產都敢貪墨。

“我問問陛下,你可別想吃我晉黨的份額,我給了你,那幫晉商怕是得把我吃了。”王崇古覺得這事兒能成,這是在加強對草原的經濟羈縻。

王崇古離開了會同館驛就前往了離宮,他到了離宮御書房的時候,看到了張居正的車駕,沒等多久,王崇古被宣見,進了御書房,才看到,譚綸、王國光也在,顯然是跟著張居正一起來的。

王國光站著,其他人坐著。

“參見陛…”王崇古這還沒見完禮,就被打斷了。

王國光端著手,大聲的說道:“陛下!王者無私!陛下為天下之主,這開海認籌自然是國事!怎么能讓楚、晉、浙參與如此之深!陛下缺這五百萬銀,國帑出了!”

“是四百五十萬兩銀子。”朱翊鈞看著王國光的樣子,有些戒備的說道,他總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特立獨行的王國光,下一秒就撲上來了。

自己就跟負心漢一樣,負了國帑一片癡心。

王國光繼續大聲說道:“大明是陛下的大明!國帑也是陛下的國帑!陛下,缺這點錢,何必讓臣子認捐?這于禮不合,也會寒了天下朝士之心!朝廷沒有窮到那個地步,陛下,下旨吧,國帑出這筆銀子!”

張居正看著王國光激動的樣子,笑著說道:“大司徒,眼饞分紅就眼饞分紅,確實歷代認捐難如登天,可陛下生財有道,坐下來好好說才是正理。”

“好好說?我今兒要是不來,元輔、次輔、大司馬,你們這三位黨魁,就直接把銀子交上了吧?就被你們給得逞了!誤陛下盛德美譽的罪過,你們擔的起嗎?!”王國光環視了一圈,那后槽牙都咬碎了。

陛下發財居然不帶著國帑一起,他王國光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國帑上次拿出了七百萬銀,這次分紅七十二萬兩銀子,國帑也是吃著肉了,大司徒,莫要動怒,坐坐坐,坐下說。”朱翊鈞看著王國光,生怕王國光真的被氣到,這可是少數能把大明這筆糊涂賬算明白的戶部尚書。

萬歷五年來,朱翊鈞1000萬銀,晉黨1012萬銀,國帑700萬銀,那個零頭十二萬銀,是王謙收買的添頭,2712萬銀,持續投入開海事中,今年是第一次按照約定,開始分紅。

看似只有二百七十萬銀的分紅,收益并不高,但所有人都知道,萬事開頭難,這今年只有二百多萬銀,明年,怕是得翻一倍去!

連三娘子都聞到味兒了。

而萬歷七年這一期的一千萬銀,朱翊鈞沒打算給國帑的份額,不是忘了,一味的擴大規模,并不一定能達到預計的效果,就跟人吃飯一樣,飯都是一頓一頓吃的,楚晉浙,一家一百五十萬,足夠用了。

國帑立刻就不樂意了,大司徒王國光那是一頓狂轟亂炸,皇帝像亡國之君,臣子像亡國之臣。

這搶著給皇帝送錢,算怎么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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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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