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自認為已經見識過兩次天地劇變，無論面對怎樣獵奇的詭物，都不會有半點驚訝。
但他還是低估言出法隨的威力，凡間的變化簡直超乎想象。
突然，十八顆太陽一字排開，結果邊緣的一顆突然消失不見，其余太陽開始無序的亂竄。
臆想出來的太陽不具高溫，卻讓凡間處在長久的光照中。
還不等李墨深究天地規則的變化，又有一顆太陽消失，同時半空還傳來輕微的咀嚼聲。
在他不可思議的注視中，有成片的火球隕落地面。
李墨睜大洞神法眼，視力發揮到極致，結果看到剎那間，有一根萬米的舌頭憑空出現。
舌頭卷住太陽，接著囫圇吞棗的塞進嘴里。
沒錯。
天空異化了。
“有沒有搞錯，哪怕是言出法隨也不必如此詭異吧？”
在連連吃掉十二顆太陽后，覆蓋整個天空的血盆大口顯露，雪白的尖牙利齒散發著寒光。
如此詭物，早已超過真仙的上限。
可能已經達到月老的程度，也就是所謂的大羅金仙，李墨心底難免有種難以言喻的畏懼。
天之口張開嘴巴，可以在牙縫里看到遍布的尸骸。
“嘻嘻嘻嘻……”
震耳欲聾的笑聲響徹凡間，接著天之口像是在池塘里撈魚，舌頭不斷捕捉太陽，隕星碎屑四散。
李墨嘴角抽動，因為他發現地面也在微微蠕動起來。
證明大地同樣在異化。
一顆隕石砸在不遠處。
李墨喚出鬼虎，由刺青獸將太陽碎片取來，整體像是金黃色的琉璃，蘊含著大道余韻。
他撿起太陽碎片，毛孔無形中傳來吸力。
咔咔咔。
隨著太陽碎片一點點融化，李墨的萬劍仙骨又有增長，多出一節名為太陽的仙骨。
天之口吃掉十六顆太陽后，似乎感到飽腹，隨即連綿不知多少萬里的血盆大口緩緩合攏。
李墨明白天之口會蘇醒的，下回若是沒有足夠的食物，大概率會盯上凡間高境界的修士。
“這叫什么事啊。”
李墨只能指望純陽子，唯有后者早日平息天地劇變，他才可以安心閉關沖擊真仙。
“應該也快了，凡人已經開始鬧饑荒。”
李墨望向少泉鎮，雖然還沒有引起大規模的恐慌，但城內的幾處糧倉在逐漸告急。
同時，糧商暗地里抬高價格，也讓少泉鎮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即便李墨擁有小世界，都無法為他們提供糧食，因為蘊含靈氣的食物都不可能進入少泉鎮。
尸山小世界的尋常草木，都沾染著些許靈氣。
最終靠著少泉鎮的縣令于同全才勉強壓住，而于縣令正是鼓動民眾建立庇護所的人。
于縣令的年紀不過五十歲出頭，但身軀已是油盡燈枯。
他沒有半點私心，當即決定帶著一批人走出少泉鎮，祈求上蒼賜予渡過災荒的糧食。
很快，于縣令就知道何為樹倒猢猻散。
先前立宏愿時，所有人都已經被逼至絕路，一同言出法隨才能使得少泉鎮成為庇護所。
如今，出不出城卻是可以選擇的。
離開少泉鎮，代表著直面天地劇變，參與的民眾搞不好要遭遇危險，所以沒人愿意站出來。
但光靠于縣令一人，卻又很難獲得滿足十幾萬民眾的糧食。
在一番爭論后，共有六十四人主動跟隨于縣令，但心思參雜難免影響到言出法隨的后果。
李墨看著他們在城門口搭建祭壇，希望糧食降臨少泉鎮。
期間倒是不曾遭遇詭物，主要是李墨暗地里都給擋下了，順帶對他們的大腦做出改變。
在于縣令等人返回少泉鎮不久后，一道仙梯落在城鎮角落，光芒讓民眾沐浴其中。
仙人降臨了。
能看出仙界還未淪陷，至少仙人的樣貌是很正常的，其皮膚有仙紋閃爍，氣息無比出塵。
民眾以為仙人是來給予糧食的，誰知道，他們也在逃難。
李墨掃過真仙，后者隸屬于月老同等級的大羅金仙，地位在香火仙之上，但也較為有限，八成不清楚天地劇變是凡間開始的。
仙人一來到少泉鎮，立刻淪為濁骨凡胎，渾身的靈寶也在喪失光芒，不過皮肉依舊宛如白玉一般，有淡淡的異香彌漫。
“是灶神門下的真仙？”
李墨暗自咋舌，但沒有踏足少泉鎮的意思。
他不清楚少泉鎮對靈力的抗拒是否永久，萬一無法恢復，豈不是一身的修為盡數損毀。
仙人沒有因為修為喪失而懼怕，自認為是不適應凡間污穢的環境才導致的，不禁勃然大怒。
“凡人們，見到仙人，為何不跪？！！”
齊刷刷的民眾跪倒在地，但有部分人垂涎欲滴的盯著仙人。
仙人罵罵咧咧的朝城門口走去，周遭咽口水的聲音絡繹不絕，夾雜著嬰孩尖銳的啼哭。
就在仙人即將出城時，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
人群蜂擁撲向仙人，留有理智的民眾則滿臉恐懼，眼睜睜看著仙人在慘叫中絕望的掙扎。
他們仿佛食尸的餓鬼，用牙齒撕咬血肉。
沒過多久，即便仙人也只能倒在血泊里。
“你…你們……”
仙梯的盡頭又有仙人降臨，當他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卻已經無法重新回到仙界了。
得知仙梯會提供源源不斷的食物后，民眾不再一擁而上。
他們把仙人當作牲畜，宰殺的部位晾曬在院落里，依次分發給全城各處的每家每戶。
別說仙人淪為凡俗，但血肉中的養分還是非常充足的。
巴掌大小的一塊，足以支撐成年人三日不吃不喝。
少泉鎮表面渡過糧食短缺的危機，實則已經被拉進深淵，民眾狩獵仙人后會愈發瘋狂。
尚有理智的民眾把自己關在屋內，等待著食物的分發。
李墨估計純陽子下凡也就三五年，用不了多久，少泉鎮大部分的民眾都會陷入極端。
他緩步來到城門口，注視異化愈演愈烈的大地。
沒過多久，便有民眾抬著仙人的尸骨走來，然后把尸骨扔到城鎮外，由李墨收入器丹法身。
他們先前被癌細胞植入丟棄尸骨的潛意識。
李墨不費吹灰之力，就收獲幾具真仙尸骨，隨著器丹法身的分解，大量道統傳承涌入腦海。
雖然道統傳承無比殘缺，但仙人的數量擺在那里。
李墨估計少泉鎮前前后后至少要埋骨百數仙人，再怎么樣，也能將功法推演至真仙。
“灶仙百味道經，不錯不錯，是一門主修肉身的功法，修煉到大成，可以讓血肉骨骼蛻變為后天仙體食仙之體。”
李墨對食仙之體興趣不大，因為他發現仙體的先天、后天差距甚遠，先天仙體具有唯一性，后天仙體則完全是拙劣的模仿。
先天仙體具備永無止境的成長，后天仙體更像是道體。
李墨通過尸骨提供的信息，補全著對仙界的認知，同時假仙功法的內容也在隨之完善。
他意識到，渡劫期之所以只有飛升仙界一條路，就是凡間天道主動抗拒渡劫期的蛻凡。
如今天地劇變，天道八成陷入混亂。
確實是李墨在凡間成仙得道的時機，并且還有一項好處，省去仙界天道對自己的關注。
“桀桀桀，可惜仙人尸骨里的仙靈力已經蕩然無存。”
李墨略顯遺憾，仙人尸骨帶來的養分也就比渡劫期高點，三法身無法得到實質性的反補。
接下來的時日，隔三差五便有仙人降臨少泉鎮。
李墨的功法終于完善。
他從中得知，仙界境界的劃分并沒有凡間多，但階級卻極為固化，尋常仙人永無出頭之路。
最底層是香火仙，實力甚至都不一定比得過假仙。
香火仙依附凡人的供奉，自然引來其余仙人的鄙夷。
正常途徑飛升是真仙，其中細化著十幾個小境界，但只不過是上層區分真仙的手段。
真仙晉升為大羅金仙。
可仙界近十幾萬年來，唯有寥寥三四人成就大羅金仙，并非難以突破，主要是粥少僧多。
再往上是祖仙，是建立仙界的先驅，地位從未動搖，。
仙界共六名祖仙，道門有三名道祖；佛門兩名佛祖；魔門一名魔祖。
一個蘿卜一個坑，大羅金仙的數量永遠二三十名，真仙淪為道童，使得仙界勢力恒古不變。
“話說回來，遭遇天地劇變的仙界又是何光景？”
李墨明白盤踞凡間的未知存在有多恐怖，天地劇變既然波及仙界，證明祖仙也無可奈何。
“越亂越好，否則我怎么逆轉棋局的走向。”
李墨瞇起眼睛，最好祖仙都紛紛殞命。
少泉鎮掀起陣陣喧鬧，新一輪的仙人已經到來。
李墨頓時察覺到純陽子的氣息，后者緊鎖眉頭，恐怕沒有在仙界找到解決災禍的辦法。
他站在城門口。
沒過多久，純陽子佝僂著脊背走出少泉鎮。
當純陽子看到李墨的瞬間，表情沒有半點驚訝，隨即從懷里取出一壇姜黃酒。
李墨接住姜黃酒，苦笑著問道：“看來我們已經見過？”
“在一間屋子里。”
“走，李墨，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