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剛踏足內城區,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他眼前陷入漆黑,周遭萬籟俱寂,沒有半點動靜,清凈子等器修的氣息也蕩然無存。
李墨不由心生忌憚。
別看清凈子嘴上說得容易,但內門詭獸具備著莫測的能力,稍有不慎就會身死道消。
清凈子把外門弟子盡數帶進內城區,也是為保險起見。
但令李墨疑惑的是,清凈子前往內城區到底為何?
如果是找尋極品靈石,他憑什么認為極品靈石就在內城區,總感覺清凈子的狀態問題不小。
不過對李墨而言,外門弟子折損在內城區利大于弊,魚目混珠的把握至少提高三成。
李墨思緒萬千,對身軀的感知一點點恢復,意識驅使著霾霧靈力奔流在奇經八脈中。
他發現內城區會把外來者的位置打亂,很可能自己需要獨自面對內門詭獸的威脅。
突然,身旁響起道童稚嫩的呼喚。
“吳丹師,吳丹師……”
李墨抬眼環顧四周,發現身處昏暗老舊的過道里,兩位不足十歲的道童滿臉焦急。
一股濃郁刺鼻的藥香彌漫在過道。
道童焦急的晃動著手臂,裸露的皮膚遍布野獸毛皮,眼神極其呆板,說明靈智不存。
李墨不動聲色,目光放在過道墻壁表面的裝飾紋路上。
他頓時意識到,眼前以假亂真的場景只是幻境,道童恐怕也是非人的詭獸所化。
造化書不斷有記憶涌出。
按照造化書的記憶,此地源于七千年前心獸宗的內丹房。
構成幻境的內門詭獸,應該與黑風嶺的“穹羽真人”一般,都是從古代修仙界存活至今的。
只要李墨殺掉暗處的那頭內門詭獸,幻境就會不攻自破。
道童不斷的催促著李墨,渾身的獸化痕跡愈發加深,“吳丹師,你快去看看清風吧……”
“吳丹師?吳塵智?”
李墨看向自己的雙手。
他明明前往內城區時,是維持著無手無腳的人彘狀態,結果突如其來多出健全的四肢。
李墨通過木制墻壁的倒影查看自身形象。
倒影是個百歲有余的老者,穿著拂袖青衣道袍,沒有半點死病的痕跡,顯得道骨仙風。
“施展術法倒不影響,一層人皮外衣罷了。”
李墨皺著眉頭思索幾息,意識到他目前的形象,確實是古代內丹房的首席丹師吳塵智。
清風是吳塵智的靈獸,是頭異種純白麋鹿。
李墨在祭亡齋醮的記憶里,還看到過吳塵智的身影,可見后者很可能牽扯到天地劇變。
但麋鹿詭獸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在書畫堂才對,其前身應該是死去幾百年的醫館大夫。
難道內丹房不止一頭麋鹿詭獸?
李墨深吸口氣,背在身后的雙手微微顫抖。
他并非懼怕,而是對即將要接觸的隱秘深感興奮,那關于七千年前天地劇變的隱秘。
“三兩,二盧,帶路。”
倆道童見李墨叫出自己的道號,表情變得異常古怪,接著皮肉的獸化瞬間收斂大半。
它們嘴里念叨著,似乎極力想要回憶起什么。
李墨見此不再理會道童,越過兩人直接走向過道的盡頭。
以他對內門詭獸的了解,幻境里的生靈都是其潛意識控制,亦如菜市口的獄卒、黑風嶺的民眾。
過道盡頭出現間庫房,那是內丹房用來存儲靈材的屋子,凡人久待都會導致虛不受補。
古代修仙界靈氣未濁,靈材沒有受到異種靈氣的污染,所以味道才會如此藥香四溢。
有個道童站在庫房的門前,見到李墨后表情異常驚恐,顫顫巍巍的說道:“吳丹師,你快去看看清風吧。”
如同黑風嶺的祭亡齋醮,內丹房明顯是在重演記憶,來自內門詭獸生前無法忘懷的記憶。
李墨第一眼就看到,墻邊蜷縮著一位樣貌相同的“吳塵智”,正用靈力試探著庫房各處。
對方注意到李墨后,表情變得大喜過望,嘴里按耐不住的冒出器修獨有的硫磺煙塵。
可見內丹房的規則便是,外來者會化作吳塵智的樣貌。
“同道,在下是外貳區的韋知克……”
韋知克的喜悅收斂,因為他發現李墨的修為與自己相仿,也就總角期圓滿的程度。
“該死的,清凈子就沒打算讓我活!!”
他崩潰的捂住眼睛,伸手想要抓住李墨的脖頸。
李墨見韋知克散發著混元后天道體的氣息,饒有興趣的側身躲過,僅僅是瞥了后者一眼。
韋知克僵在原地,莫名的恐懼令他血肉痙攣
李墨掃過室內,注意到庫房被臨時當作安置傷員的病房,十幾個屏風的后面全是喘息聲。
所謂的傷員,則是一頭頭垂死的麋鹿靈獸。
在庫房最中央,有頭足足六七米的清風麋鹿俯身喘息著,皮毛皆是銀白,四足顯得異常畸形,小腿部分能看出人腳的痕跡。
清風麋鹿的年歲比吳塵智還要長,據說傳承數代。
甚至內丹房弟子的靈獸,多數也是清風麋鹿的子嗣。
“清風?
李墨靠近清風查看起來,注意到其身軀遍布癩痢般的腐爛,狹長的脖頸頂著顆大腦袋,樣貌依稀能看出扭曲的五官。
比起麋鹿,更像人。
李墨瞇起眼睛,心里不由暗道:“南斗渡人經,麋鹿……”
韋知克回過神來,五官扭曲的盯著李墨,胸腹部不斷起伏,想要用李墨的血肉引出詭獸。
但他又怕無法一擊致命。
而李墨像是故意誘導他,身軀半蹲著,后背暴露在韋知克的面前,并且沒有顯露半點靈力。
“我不能死,不能死……”
韋知克的口鼻吐出白煙,屬于吳塵智的臉皮有所損毀,混元后天道體的氣息爆發開來。
右臂附著巨力,朝一動不動的李墨拍去。
本以為至少能打斷李墨的脊骨,結果對方依舊不曾移動半步,反倒是韋知克連退數米。
“什么……”
韋知克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盯著李墨。
眨眼間,李墨便輕巧的消失在原地,等再次出現時,右手已經抓住韋知克的腦袋。
李墨砸向地面,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靈力,韋知克只感覺腦袋如遭雷擊,意識陷入昏迷。
他隨手扔掉韋知克,重新來到清風麋鹿的身前。
韋知克的鼻腔流淌夾雜銹跡的血水,四肢本能的抽搐著,使得門口的道童不由面露貪婪。
李墨倒是要看看內門詭獸,面對一位毫無反抗的修士,能不能保持長久的無動于衷。
他繼續查看清風麋鹿,發現皮毛有著嚴重的腐爛。
清風麋鹿的狀態顯得非常不穩定,四肢血肉持續的萎縮著,似人的痕跡也在逐漸消失。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靈獸是因為沾染死病遭受重創。
那邏輯有點說不通。
死病只會對人類起效,靈獸本質便是吸收靈力蛻變的野獸,應該來說不會患得死病。
“或許是記憶錯亂了吧,畢竟內門詭獸毫無靈智……”
李墨打量著庫房,本以為能在幻境里找到線索,現在看來經過七千年的流失,內門詭獸對當初天地劇變的印象有所偏差。
他準備去內丹房別處瞧瞧,結果清風麋鹿突然睜開眼睛。
清風麋鹿流露出難以言喻的絕望,余光看向李墨的同時,有股深入骨髓的恐懼感。
“你…是…清…風…”
清風麋鹿艱難的擠出人言,簡單的四字卻讓李墨頓住腳步。
李墨意識到什么,一點點劃開清風麋鹿外層的皮毛,頓時顛覆三觀的一幕出現。
在清風麋鹿的毛皮下,竟然是個渾身赤裸的白發老人,毛皮與血肉粘連,樣貌正是吳塵智。
“開什么玩笑,獸皮人?”
李墨頓時意識到。
也不知是否與死病有關,七千年前的心獸宗修士遭遇天地劇變后,他們的靈智變得模糊,身軀則朝非人非獸的獸皮人靠攏。
飼養的靈獸則化為詭獸,對心獸宗弟子展開屠殺,最后占據內城區,部分幸存的獸皮人逃離宗門,在荒郊野外繁衍生息。
由此可見,內城區的麋鹿詭獸很可能并非只有一頭。
李墨撕掉自己的外衣,外衣化作不斷蠕動的扭曲物,迫不及待的朝韋知克撲去。
兩團外衣相互聚合。
“呃呃呃……”
外衣吞噬掉韋知克的部分血肉后,逐漸滋生出四肢頭顱,有道模糊的身軀從中緩緩爬出。
一頭剝皮的麋鹿詭獸現身,其腦后連著根血肉觸手,觸手的另一頭扎根于地底的深處。
百獸血身的誕生,很顯然以內門詭獸息息相關。
因為麋鹿詭獸的關系,內丹房地動山搖,墻壁表面無端的血肉化,布滿麋鹿的腦袋。
李墨喃喃自語道:“看來后世的熔鎮,還真是凡人通過心獸宗的外門傳承建立的。”
不過仍然有未解的謎團,比如詭獸為何會聚集于內城區;死病的源頭到底是什么……
韋知克恢復些許意識,跌跌撞撞的朝李墨逃來。
但麋鹿詭獸對李墨充滿著忌憚,先把目標鎖定韋知克,張開尖牙利齒的血盆大口。
韋知克憑借混元后天道體的加持,外加及時移植下品法器四肢,勉強躲過了詭獸的襲擊。
“救我啊!!!”
“伱以為你能獨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