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午間。
當周遭所有人的視線全部移動開時,在所有人都沒有觀察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電話里發生了異變。
商洛、法厄同,還有維多利亞三個人出現在了其中。
“沒想到竟然可以直接聯通到巴黎這里,你們這信號還不錯啊。所以,只要沒有人注視就可以發動是吧?”
“嗯哼”維多利亞翹起了鼻子,“羅馬技術是不是很厲害?”
“那你們早干嘛去了啊!早干嘛去了。早5年開始傳送,你們也不至于這樣吧。別說早5年,哪怕早1年,你們都不用叫我去搞金枝儀式了吧。”
商洛記得一開始在沒有這個電話亭的時候,羅馬人的傳送是利用密特拉祭祀場進行的。實際上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去柏林的時候用的也是密特拉祭祀場。
這些祭祀場的麻煩之處,不是需要空間,而是沒有辦法新建。目前所有的密特拉祭祀場都是一千多年前修建的,柏林那個祭祀場并非是修建在了城市里,而是城市修建在了它的邊上。一直以來,那個祭祀場一直保持了地穴、地下室的模式,才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如果它是立在地面上的教堂,那恐怕一千年前就沒了。
而并不是所有地穴都那么方便。內米湖的那個地穴就相當麻煩,它無論距離祭祀場還是距離阿基里亞鎮都非常遠。
而現在,這個新式的電話已經讓所有的傳送設施在一夜之間過時了——除了只能運一個電話亭大小的物體,不能大量運貨,而且需要一個人來打電話之外,它幾乎就沒有缺點。
一定要說有什么限制的話,那就是不能在人多的地方用。因為這個電話亭必須要在無人觀察的情況下才能運作。一旦有人觀察,這電話亭既無法傳送來、也無法傳送去。
這姑且也算是回光返照了。羅馬總算在死前拿出了一點和世界帝國的地位相媲美的技術,而且這些技術似乎正在集中的爆發。雖然羅馬自己是用不了多久了,但是商洛還可以用。
借著那電話,他們直接從亞歷山大抵達了巴黎,而且直接跨越了物質與信息之間的壁障,省去了燃素潛行的麻煩,直接抵達了巴黎的市中心。
這里的街道已經空無一人。來自普魯士的大軍正在向巴黎推進,整個城市都在加緊布防。巴黎人拿出了修筑街壘的手藝,用一切可以獲得的材料把路給堵上。光是他們所在的這條道路,就用沙袋、輪胎、鋼琴、床墊、招牌、馬桶,還有一大堆不知道哪來的建筑垃圾把整條道路厚厚地堆起了四五米那么高,和城墻似的。
任何可以移動并且可以犧牲的物資都被拿來堆出了這道墻,一直堆到坦克開不過去為止。
那高高的土山豎著三色旗,還打了用來攀登的繩索,便于來往的人通過這里,那些繩索也可以在敵人到來時撤回。
也有些更加使用的街壘,用的是木桶、沙袋和原木,在街道上搭建起了齊胸的土墻,用來當做掩體。
“哇”法厄同愕然地看著后方,“商洛,你回頭看。”
商洛回頭一看——只見5輛公交車被豎了起來,筑起了15米高的鐵墻。公交車的頂端用鋼纜牽拉到兩側的建筑里,確保豎起來的公交車不會倒下。
“這也太專業了吧?”商洛被震驚到了。什么叫街頭政治?這才叫街頭政治。大明的街頭政治不過發一些支持環保的傳單而已。巴黎人一旦意識到要在街道上開戰,他們就能在短時間內修筑起足以阻攔機械化部隊的街壘。
這個公交車已經很難辦了,恐怕需要爆破或者需要爭奪兩側建筑的控制權才能將其推倒。而那土山更是毫無辦法,就算拿坦克炮轟恐怕都轟不開,因為普魯士軍隊所使用的坦克,其口徑只在20毫米到40毫米之間,僅能夠用來穿甲,其裝藥量根本就轟不開這樣的重型防御工事,連那公交車都轟不爛。
普魯士軍對付這樣的工事也并非毫無辦法。因為他們實際上有伴隨步兵作戰的,75毫米突擊臼炮,專門用來抵近對工事進行破拆。
但突擊炮無非是將高高的一坨削成更矮的一坨,它再怎么轟炸,土方量也一直就在那里不會搬走。就算炸完一整輛車的備彈,恐怕也只能讓這土山變得勉強可以通行,這樣的街壘在巴黎的大街小巷滿地都是。更不用說,在轟炸的時候還有拿著燃燒瓶和塑膠炸藥的巴黎人在樓上隨時準備投擲。
“嘖。”商洛回頭望向了維多利亞,“我說我的皇帝陛下,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先前我就和你說過了,但你一定要來看一看。你現在看都看過了,還是回去吧。”
“再見。”維多利亞毫不猶豫地再度拉開了電話亭的門,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是比較脆弱的。
“那,你們要小心哦。我回去之后會發個短信來報平安的。”
在和商洛與法厄同揮手之后,她撥通了電話。
接下來,只要兩人移開視線,維多利亞就會消失。整個過程不會有任何聲光電效果,維多利亞只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就像他從沒來過一樣。
等她回到了賽伯勒尼亞,短信應該會發過來的。
商洛看著手機,然而預料之中的短信并未發過來。
“商洛!有人在看著我們!!!”
維多利亞的聲音從近在咫尺的電話亭里傳了出來,她沒有傳送走。
話音未落,一聲槍響從遠處傳來——那并非是通過空氣傳播來的槍聲,而是扣動扳機并且激發的行為被天人的感官捕捉到了。商洛看也不看,就在槍聲傳來之前便朝著槍聲傳來之處打出一道劫雷。
沿著子彈射來的路徑,劫雷打穿了子彈,將一條街之外的五層樓上那端著狙擊槍的槍手連同他的槍一起打成灰。
“嘖。”商洛甩了甩手,“下手太重了,沒抓到人來拷問。那肯定不止一個。法厄同你去一趟。”
“得令。”手握日升之矛,她像炮彈一樣彈射了出去,直飛上剛才被劫雷轟擊到的位置。
下一秒,她拽著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男孩飛了回來。
“遠處抓到的,好像是觀察手。”
那小男孩被她扔到了地上,滾了一圈,立馬站了起來:
“巫師!!巫師!!!是巫師!!!你們都是巫師!還有女巫!原來巫師是真的!”
翻譯豆把他的話語實時轉換成了商洛能聽懂的話。
“額”商洛抬起了手,“你先不要激動。”
“不要過來!巫師!你不要過來!”他掏出了一把左輪手槍,顫抖著舉了起來,“你再過來,我就開槍了!”
“嘖。這小子是不是被嚇到了?你揍他了?”
“一秒鐘的時間我怎么揍他?你當著他的面,把他的狙擊手轟成了灰,在墻上摳都摳不下來,他肯定會變成這樣啊。”
“我說,小子,你”商洛剛一開口,那小子就扣動了扳機。那子彈近身到他身體10厘米的位置時,就會有天乙貴人自動激發護體的罡氣。那些子彈如同打到勻質裝甲板一樣,在半空中憑空撞出一團火花,然后彈到了別處。
一二三四五六,一連六發子彈全部跳彈。
“啊啊啊啊!!!”他嚇得放下子彈掉頭就跑,商洛只是一言不發地向前躍動一步,扣著他的脖頸把他整個人掄了個回環,單手摁在墻上。
他試著用手去掰開,但商洛的手就像液壓鉗一般死死扣住,紋絲不動。他連商洛的皮膚都觸及不到,只能摸到罡風在體表形成的護盾。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是誰讓你在這里埋伏我們的?”
“我們.我們沒有埋伏你.沒有”
“那你們的狙擊槍為什么對準了這里?而且,時機恰到好處?”
他們的時機未免太巧了。因為只有沒有人注視那個電話亭時,傳送才能發動。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絕對不可能看到傳送到達巴黎的那一幕,那一刻他們一定在看別的地方。而他們一直沒有開火,只等著維多利亞想要傳送回去的時候才開槍。因為幾個人里,維多利亞是唯一有可能被子彈傷到的一個。
“我我不知道!”
“握住。”法厄同將日神之矛的矛尖對準他的眼睛,“握住矛尖再回答。你知道我們是巫師吧?那么,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說——這是測謊的巫術。”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攥住了矛尖。因為攥得太用力,還劃破了手。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法厄同抽回了長槍,他的手心里劃出了更大的破口。鮮血沾染到矛尖上,讓測謊的效果變得更好了。
“他說的是實話。他真的不知道。”法厄同給出了答復。
于是,商洛松開了手。
那小子滾落在地,用滿是血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領口、袖口個脖頸都沾了一身的血。
“作孽啊”商洛半蹲下去,從腰包里取出了一試管紅色的傷藥,“伸手。”
他將信將疑地伸出手,讓商洛把傷藥遞到了他的手上。
被矛尖劃開的口子在轉瞬間恢復如初,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那樣。
“他怎么辦?”商洛回頭問維多利亞,“他剛才對你開槍了吧?”
“開槍的不是他吧,是另一個。這小孩子.算了,放過他吧。他還是個孩子。”
“嗯。”商洛回頭把他拽了起來,“算你運氣好,我們這些‘巫師’和‘女巫’今天不打算傷害你。”
其實本來就不可能傷害他。這確實是個孩子,就算是戰爭中他也不會隨便下手的。不過這句話由剛剛發出閃電將一個大活人劈成灰燼的“強大巫師”來說,就非常有說服力了。
“嗚”他哭了出來。
“你可以繼續哭。不過我現在問你個問題——你在做什么?”
“學校停課了,他們要我.要我來當軍事輔助人員。讓我舉著望遠鏡來觀察。”
“嘖。沒人告訴你們,普魯士大軍不會打過來的嗎?普魯士大軍不會進攻巴黎。”
“我不知道.是學校要求我們這么做的。征兵的人來了學校,老師們全都被帶走了。”
“作孽啊這是回去告訴你的上級,就說你的狙擊手死了。不要違抗強迫你的人,你可以繼續參戰,不用擔心。因為不會有普魯士軍隊打到城里來,你們會投降的。你只要在投降之后保持冷靜,就不會發生任何事。明白?明白了就點點頭。”
他猛得點頭。
“行。走你。”商洛揪著他的衣領,把他丟到了五層樓高的地方,從窗口里順了進去。拋擲的最高點正好窗外,讓他落到窗口后只是輕輕落地,像是從桌上滾下來似的。
拍了拍手,商洛示意維多利亞現在可以走了。
兩人轉移開視線,維多利亞的短信在下一秒發送回來。回頭時,維多利亞確實已經不見了。
“啊”法厄同嘆了口氣,“這里的事情有些古怪。我懷疑是有精靈在組織這里的防務。包括剛才你的狙擊手。”
“你的意思是,雖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有可能是被精靈操縱了?”
“玩弄心智是精靈的拿手好戲。精靈可以讓他們以為是自己發現了目標——不過,他們竟然也發現自己是在和巫師作戰了。果然,這消息瞞不住了。”
“當然瞞不住了.狂獵大軍和裝甲集群一起推進,誰知道是魔法界在入侵凡人的世界了。不過,看他這樣子,似乎對巫師有很不好的映像。”
“倒也正常。只是他似乎對‘巫師’缺乏了解,覺得靠普通武器也能傷害到巫師什么的所以,我們現在怎么辦?”
“考慮到有可能是精靈在操縱——我們跟著他。等抓到一個精靈,再去問問精靈王在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我們這一趟就能把問題解決。或許,精靈的王宮就在我們的腳底下也說不定。”
“啊哈。”法厄同搖了搖頭,“要是在我們腳底下,那就不是精靈王,是老鼠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