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和狐貍先生談生意？好的，預約時間了嗎？”
商洛、法厄同、卡琳，三個人愣在了圣林的門口。
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立起來一個接待處似的東西，一只狐貍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擺著一臺電話。
桌子是原木的，電話上也都是木紋，看起來還沒有電話線。
那狐貍就這么坐在那里，口吐人言，時不時還推一下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鏡，儼然一副資深業務員的模樣。
“這是什么情況？”商洛向卡琳問道，“這里現在還要預約了？”
“不應該啊。這里經常有人來往，基本每個星期都有。怎么這里突然有了個服務處，看起來還開了許多年的樣子？”
“打擾一下。”那狐貍又開口道，“你們到底有沒有預約？如果沒有預約，還請讓一下。”
“我們沒有預約，但是，這是我的名片。”商洛掏出了自己的名片——他確實有名片，是雷部的。當時印了一些，是打算和人打交道的時候散出去。不過最后也沒有散出去一張，因為他的個人風格過于強烈，把他當天君的人很多，但在意雷部的人不太多。
現在倒是用上了。
那名片遞交到了狐貍的手上。
那狐貍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名片，拿起了木頭電話——楊林看清楚了那木頭電話是實心的，和木頭的兒童玩具沒什么差別。但那狐貍拿起電話，對著實心的話筒嘀嘀咕咕了幾句：
“請進！”那狐貍立刻站了起來，“我是說請稍等，他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尊貴的客人，老板他馬上出來見你！”
“哦行，我等一會。不過要等多久？要是太久的話，我自己進去好了。”
那狐貍沒來得及回答她的話，就一溜煙地朝樹林里面狂奔——然后在前頭一棵樹后面兜了一圈回來，一路狂奔到商洛面前：
“森林王大人！很高興見到您，您又回來了！我還記得您屠戮那瘋王的英姿，沒想到您竟然還會回來。”
“等下.你是？”
“我就是您要找的‘狐貍先生’——哦！您叫我狐貍就好。”
“等下。”商洛看了看門口那個樹墩子后面的位置，“你是狐貍，那門口的那個是誰？”
“你找她？請稍等！”
狐貍掉頭又跑了回去，繞著剛才那顆樹原樣又反過來轉了幾圈，又跑到商洛面前：
“尊貴的客人！老板老板說，說你找我？請問你有什么事？”
商洛用手捂住了額頭：“你到底是在做什么？你在演話劇嗎？為什么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
這狐貍來回跑了兩圈了，連化妝都不換一下，就宣稱自己變換了身份。
“啊這個，如果您需要合適的話，可以解釋給您聽。”
“那你解釋一下吧。”
“但是抱歉，我.我沒有權限。我得找我的老板來給您解釋。您看我能不能去找他過來？”
“行吧.行。”商洛點了點頭。就看到那狐貍又又繞了一圈跑回來：
“王啊，您似乎對我們現在的狀態有些迷惑？”
“這能不迷惑嗎？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是，這森林中的靈。”
“哦”商洛想了想，“所以你是個集體意識？”
“不不不，我們不是集體意識，我們只是數量很多，但身體很少。所以有時候只能借用一個身體。”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是寧芙！她是一位寧芙，一位破碎的寧芙！
“你是，寧芙？”
狐貍猛得點頭：“是的是的，您知道我的身份？只可惜我的身體早就已經不在了。羅馬的君王將我分封在這里，用讓我侍奉金枝下的祭祀。我就是我，您看到的這些都是我。”
寧芙，次級神。雖然是次級神，看起來只比魔神的地位略低，但是實際上這種次級神的數量相當龐大。山川、河流、泉水、草木。寧芙無處不在，哪怕是一口井水中也有可能有寧芙在其中寄宿。
之所以說是神，而不是其他什么東西。是因為寧芙雖然力量低微，但和真正的神明一樣擁有獨屬于自己的力量，而且是自己的力量的主人。
雖然這些力量非常有局限性，力量相距法厄同這樣的半神更是非常遠，但他們確實是神無疑。
所以為了區分寧芙與真正神明的區別，就有了“次級神”的稱呼。就像星星和矮行星一樣——矮行星不符合行星的特征，但它直接繞著太陽公轉，能夠形成一個球體，所以可以被算作矮行星。
相較而言，月球雖然比冥王星更大，但因為它繞著地球轉，所以只能被劃定為衛星。
許多寧芙都會有一些奇妙的能力——雖然范圍小，但在小范圍內可以有心想事成的權能。因為他們的神力雖然有其局限性，但其純度是貨真價實的。
這就很適合許愿。許愿需要精純的神力才能實現，強度不重要。只要有這樣的神力，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部分實現愿望，或者詛咒。
傳說中，許多人會因此和寧芙相戀，但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人和寧芙的一方，總會有一個受傷。古希臘神話就有大量類似的故事存在啊——山寧芙、樹寧芙、水寧芙、海寧芙，各種寧芙都有類似的故事。比如色薩利國王珀琉斯就與一名海寧芙婚配，其誕生的子嗣便是阿喀琉斯。
寧芙的身份，也不止于此。實際上寧芙還可以更進一步：當這些寧芙因為顯靈而受到崇拜后，她們的神力就會開始逐漸變得強大。因為其神力本就相當精純，所以只要在數量上提升，就足以使其實力逐漸提升到真神的地步。
這便是伊羅黛亞莎的來源——當然，寧芙這個稱呼過于美好了。
如果到了伊羅黛亞莎這個程度，她在羅馬就會被稱作“妖精”。在大明，就會被稱作“山鬼”。
二者性質類似，只是在強度上有天差地別。而在本質上，她們都是萬物有靈的“靈”，是靈界的基本組成單位。
“但是你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同？”商洛問道，“你好像是碎的？這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你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是是伊羅黛亞莎！她發動了政變！她占領了王庭，將涌泉王庭的所有妖精都驅逐到了異鄉，變成了她一個人的國度。我可悲的泉水妖精，因為身處內米湖的關鍵地域，被她處以裂分之刑——為了防止我干擾森林王的儀式，她變作一個老婦人從我這里討來一枚幸運幣，然后把幸運幣投到了一面鏡子中，裂分出了無數個我。只有找回全部的硬幣，我才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等下.所以你在收集硬幣是為了”
“您看，我現在已經找回了481個我。我正在試圖弄清楚市場上到底還有多少硬幣是我的一部分，我已經賺了大錢！我投資了賽伯勒尼亞的股市，賺的盆滿缽滿。我還要收集到更多的錢，才能把自己拼湊回去。”
“所以.你不是在刻意搞亂金融秩序的？”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復原回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分散在哪些硬幣里，所以只能盡可能多地讓更多的德拉克馬從我這里流過，讓我一個一個檢查——如果您想問第一次和您見面的是誰：是的，是我。我是她們所有人的老板，因為第一筆錢是我投資進去的。您那位善解人意的朋友把他手上的德拉克馬給了我，那是我的第一桶金！我感謝各位，我無比地感謝你們。如果哪一天我能見到他，我一定要給他最熱烈的招待！”
“啊”商洛捂著額頭，“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亞歷山大多出來的那么多銀幣是怎么回事？是你制造的嗎？”
“不不不，沒有一枚是我制造的。分裂自己本就是一種痛苦，我又為什么要加劇自己的痛苦呢？那些是我一個個抽干之后檢查，剩下來的空殼。那都是合法賺來的錢，不信你可以查。”
是的.她沒有撒謊，那些錢都是合法的。這也是為什么維多利亞那邊一頭霧水，這些反常的德拉克馬中的每一枚都是按照規矩賺來的。他們之前還在想，這是否是什么高明的騙術。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看來只是我們面前的這位寧芙小姐特別會炒股.
“好吧。”商洛搖了搖頭，“聽著，小姐，我們需要停止這種行為。你已經擾亂了賽伯勒尼亞的經濟系統，讓物價提升了50倍。現在我買個冰淇淋球都要50個德拉克馬一個球的。”
“啊？可是.可是我沒有做錯什么啊。我只是在收集德拉克馬，然后每個都舔一口，再將這些德拉克馬投放回去。我我沒有做什么不合法的事。我只是想要讓自己恢復原樣。”
“那你，距離恢復原樣還有多久？”
先前說是481個，但似乎還有不少。
“我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我以為很快了，大概只有幾千個——但現在收集到了481個的我，還是沒有從殘破的靈魂中得到任何恢復原樣的期望，我甚至無法將自己聚集成一個個體，也無法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那你，能不能預估一個數？我的意思是，大概預估一個。”
“嗯如果一定說一個數字的話，可能回復10萬個我之后，就能知道大概的進度了。”
十萬個？！別說十萬個。別說十萬個，等她搞出來1000個自己的時候，賽伯勒尼亞的經濟就要爆炸了！這行不通的，絕對行不通。她這是什么泉水的精靈啊！財富之泉嗎？！為什么她這么會炒股？她這是在沖浪？
“啊”商洛捂著額頭。
這件事就難辦了。對方所做的事情完全在羅馬目前的規則體系之內，合情合理合法。她看起來也并沒有什么惡意，沒有主觀上要摧毀羅馬經濟的意圖。
甚至，她其實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賽伯勒尼亞的經濟被她制造的海嘯給沖垮了。
這大概也是靈界生物一個側面——稱呼其為妖精也好、精靈王也好、山鬼也好，她終究不是人。她不要在乎人類的國度。
“這樣.首先我問個問題：怎么稱呼？”
“我也不知道應該叫我什么。我本來想讓您叫我內米，但我發現自己甚至未必是屬于內米湖的妖精。因為在我已知的殘片中，我似乎并未找到任何與這片土地有關的鏈接。可能，我只是被關押在這里吧既然這樣，您還是叫我狐貍好了。”
“好吧，狐貍小姐。我其實有這么個方案，不知道你覺得如何：我先問問你，如果我有辦法讓你持續地流動自己的金錢，是否就能滿足你的愿望？”
“啊是的。我可以不炒股。只要能讓我一枚一枚檢查硬幣就可以。但除了檢查硬幣，當我獲得屬于的我的德拉克馬的時候，我還要將其收回，這個數字可能很大。所以，如果您要讓我去當銀行的出納，或者當自動取款機，那是不行的。”
“來萬神殿如何？我們這里剛好有一個項目，可以讓你吞吐無窮無盡的德拉克馬。你能從中獲得可觀的利潤，然后取走你需要的部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您你還要再拯救我一次嗎？！”
“是。你只要能夠去往亞歷山大就行了。我們的萬神殿里，給你留個位子。”
“啊啊這抱歉！我去不了那里！”
“怎么了？”
“我已經被束縛在這片土地上了。先前炒股的時候，我都是遠程操作的。我無法離開內米湖，就像那森林王一樣——除非你們把內米湖整個都搬走。”
“整個搬走就整個搬走——我會和維多利亞商量的，就把這里整個搬走。”
這是先前就決定的事，正好在這里做個順水人情。
“我們有一筆大生意要做！每天從你手上經過的德拉克馬恐怕會數以百萬計，只怕你舔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