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炮兵學院，整個大明歷史最悠久的軍事院校。雖然名字叫炮兵學院，但實際上是禁軍直屬的綜合性軍事高等院校，它最近登報的新聞就是正式成立了“帝國火箭動力實驗室”，標志著禁軍正式開始對目前各方的尖端科研成功以武器化為目的進行全面整合。
雖然動力研究免不了要爆炸，但因為學校在湯山大營里面，這里是南直隸少數沒有被居民區覆蓋的地方，內里有足以供炮兵操演射擊所使用的靶場，炸飛幾個火箭不算是問題。反正這里也不會進行真正的全尺寸發射，只要給爆炸留足地方就行了。
商洛抵達了學校的門口。在出門之前，他要先交代一下文鴛的事情——現在雖然有很多人都很危險，但文鴛其實是最危險的，因為他離突破最近，也“曾經”有一次失敗的經歷。這次出門可能要花上一點點時間，他得在出門之前就幫文鴛規劃一下之后的事。
“原來你們學校的校門口是對著外面的？我還以為在湯山大營正中間。”
“哪能讓一群小鬼在湯山大營里面到處走啊。學校是在湯山大營里面沒錯，但是校區是貼著邊的，小區的門和湯山大營的營門并排開著。你往那邊走一站路就是湯山大營的營門了。”
商洛朝里頭看了看——
“原來應天有這么大一片空地啊，我還以為全都是房子呢。”
湯山大營在一大片城區中間，是完全城市化的應天里少見的林地。
里面有原生態的山林。校門口開始，里頭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綠地，校區的建筑在層迭的松柏之間只能露出房頂。遠處還有真正的，原生態的丘陵。
“其實我們學校里面有溫泉的。你下次有空來，我帶你去泡一泡。”
“有溫泉？你們這邊的設施這么好的？”
“不是設施搞得好——是學校當年就是挑了個溫泉，在上面建的。湯山這地方到處都是溫泉，所以當初才被劃出來用作大軍駐扎的地方。湯山這地方有很多溫泉。”
“你有經常去泡嗎？”
“我本來確實有這個打算。只是我最近.我怕把自己泡熱了之后突然激活開始升級，那我就倒大霉了。”
尤其是在商洛你剛剛燒開水煮了一條龍之后，這種擔憂就更有道理了.
“那什么.文鴛，我這次出門，要過一小段時間才會回來。你很危險，所以出門之前特地來囑咐你一下。你自己一定一定，不要自己突破。”
“你哪怕逼我突破我也不干啊。我這人怕死得很，現在知道真的可能把自己玩死，我是絕對不會這么做的。我還年輕，我不想這么早就完蛋。”
“很好，很好，你能這么想就最好了。”
雖然商洛也知道文鴛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應該不會犯傻——但確認還是要確認一下的，至少也是個提醒。
畢竟萬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人在旁邊的時候還好救。他人要是在西邊，那就不好辦了。
“說起來，我倒不是說不吉利的話啊，只是提醒你一下——為了以防萬一，萬一你在意外的情況下，突然進入了不可預料的突破，那就直接去找貓車。”
貓車，也就是赤豹文貍車，現在由一只專門聘請過來的“赤文豹貍”在拉車。
這個世界上最符合“赤文豹貍”這個稱呼的生物，就是紅色的熊貓了。紅色熊貓是赤紋的，熊貓又叫猛豹，熊貓還像貓，那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赤文豹貍。
這臺貓車照理說應該有很強大的法力。不過現在暫時還沒用上——因為現在也沒什么人真的死一死。
“啊對，那還有那個。你不在的時候，要是我來不及”
“如果來不及，你就算爬也要爬著去把貓車叫來。”
“那我要怎么叫貓車？”
“等下，要打個電話.誒，這樣，干脆我帶你去見見車貓好了。”
“拉車的貓你不要簡稱車貓啊，誰聽得懂啊”
“它是救急用的，稱呼當然越簡便越好。你打算叫它赤文豹貍？或者赤豹文貍？你要是快死了，你真的反應得過來？”
“.”文鴛看了看天，“有道理很有道理。那就叫車貓好了。”
“所以，我帶你去找車貓，你們互相認一認，留個號碼。真要出了什么事，車貓會重點關照你的。”
“這么說我還得謝謝貓是吧”
“那是應該的。人家不遠千里，從自由自在的山林里面來給朝廷工作，就是為了積德行善。熊貓，在山里面吃竹子，在這里也是吃竹子。歸根到底，竹子這種東西到處都是。一個吃竹子的熊貓愿意出來做好事，這可是得有很大的善心才能做的善事。”
這就是為什么先前朱靈勸說勸得這么艱難——因為熊貓已經無欲無求了。
熊貓在野外沒有天敵，除非狼群之類的東西餓極了才會對熊貓這樣的大型猛獸下手。然而在實際的觀察中，狼組成狼群多半是因為生計所迫，山區的狼很少會這么做，倒是豺或者野狗之類才更容易抱團組隊。以熊貓的體型來說，這兩種生物很少會有膽子去攻擊熊貓。
熊貓的飲食同樣是無欲無求的。竹子漫山遍野，熊貓只需要挑符合自己口味的竹子去吃就行。竹子這種植物通常也都是扎堆生長，還會排斥其他的植物。一旦熊貓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竹林，它甚至都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力去挑選竹子，只要以自己為圓心一圈圈開始吃就可以。
它甚至對繁衍都不怎么感興趣，一年里只有固定幾天會有需求。
從馬斯洛的需求層次來說，熊貓這種生物在安全和生存上都無欲無求了。它只剩下精神上的追求。
“所以，文鴛，我告訴你，我們那只熊貓是因為社交才愿意來的。”
“等下.”文鴛大為震驚，“你是在討論熊貓，還是熊貓精，或者熊貓靈獸之類的？如果是靈獸，我姑且就把它當成人好了。”
“不是，那就是毛色比較特別的普通熊貓。”
“普通熊也有社交需求嗎？它的社交需求緊迫到讓它愿意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
“要不怎么那么難找呢。”
不只是熊貓，基本上所有熊類都有強烈的社交需求。作為整個食肉目智商冠軍，熊科動物在各種場合都會表現出相當復雜的智慧。有些種類的熊不但具有使用簡單工具的能力——會搬運其他東西來墊腳。
甚至，有些熊還能對抽象事物進行推理。比如某些藏馬熊會研究出門鎖的開法，某些棕熊在襲擊人的時候會先咬傷人使其慘叫然后埋伏救助人員搞圍點打援。還有些熊在襲擊載具的時候，能夠明確地分清楚整體與局部的關系，并且認識到載具由人駕駛，而在駕駛室里，從而去直接攻擊駕駛室而不是和載具的某個部件糾纏。
對熊貓來說，這種能力就集中在了社交上。因為熊貓是吃素的，不同熊貓的生存空間可以存在一定程度的交迭。具體怎么迭才能保證整個種群的健康發展，有時候要看具體的社交過程。
一般而言，雄性熊貓很喜歡和親戚在一起扎堆，和自己去年出生的兄長或者下一年出生的弟弟一起，以母親的社交圈為中心排列開來。而雌性熊貓喜歡去沒有親戚的地方社交。
“我們找到的這只熊，它是雌性。它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兄長，把周圍的山頭都打遍了，搞得我們找到的這只熊的周圍都找不到可以進行社交的落腳地。按照這種情況，熊貓就要開始遠行，去別的地方安家了。似乎是因為她的兄長實在是太厲害，所以刺激她想要去更遠的地方——所以朱靈就抓住了這個機會，勸說它來了京城。”
“難以置信，這竟然就是一只普通的熊.”
“啊，當然了，這中間是有熊貓來翻譯的。總的來說，雖然確實很聰明，但熊貓也沒有聰明到具有復雜思維的地步。只是從野生動物來看，熊貓特別喜歡觀察其他生物的行為，從而展現出遠超憨厚體型的智慧。”
“我有時候在想.這個世界是不是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聽。”商洛拍了拍他的肩膀，“佛觀一碗水，八萬四千蟲，明白？”
“.”文鴛點了點頭，“你是想說，這種時候最好不要隨便觀察是吧？”
“對，不要胡思亂想。就比如這只熊雖然實際上只是普通的熊，但我們這次帶去的熊是已經開蒙了的社會化熊貓。你要說它們真的非常聰明，倒也未必。但理解一些事情，所需要的智慧并沒有那么多。最重要的，還是在這個過程中產生強烈的自我意識。”
“就像，天乙貴人那樣？”
“是的，就像天乙貴人那樣。天乙貴人的腦袋還就是個豆子呢，熊再怎么說，硬件配置也比一顆豆子更好。而只要開了蒙，使其具有自我意識，那么腦子大的生物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潛力——當然，你別一個個全都開了，那就亂套了。”
“這就是點化？”
“說是電話也沒什么不對。畢竟，這種點化是通過同種類之間的啟示而來的——我們，只要順其自然就好。”
“商洛。”文鴛鄭重地說道，“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有些危險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我一定要把你這里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再離開。我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秘密恐怕比我們肉眼所見的更加復雜，盒子里說不定還有盒子。我的建議是，不必管他。至少在當下，我們只要根據目前的現象形成一套方法論就可以——就比如你不知道圓周率具體是什么，也不耽誤你用圓周率來計算數值是吧，大不了約個幾位數就是。”
“所以在我們徹底準備好之前，圓周率之類的問題沒必要管是吧？”
“我就是這個意思。”商洛點頭道，“有些時候，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對自然保持一些戒心——之后如果成了，飛升之后的我們把圓周率取整又何妨呢？”
“我明白了。”文鴛點了點頭，“你走了之后，我會盡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兩點一線自己上學，絕不胡思亂想。哦對了，熊貓那邊回頭我自己去和它聊聊好了，反正我們彼此間都有時間。你這邊保重。”
“誒呀，保重什么，我很快就回來了。”
“切，偶爾說一句保重你還當真了。那就回見。”
“回見。”
回去的路上，阿波羅尼婭嘀咕著：話說回來，文鴛是不是你少數的朋友之一？
“反過來說也一樣，他的朋友也只有我而已。我們算是很熟的了。所以我才非常不希望他出事。”
我看你好像話里有話？
“你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這小子有時候運氣特別不好。許多事情都會莫名其妙地找上他，然后讓他遭難。這次出門，總覺得不太踏實，總覺得他會是我們之中第一個倒大霉的。”
所以你才在出門之前特地給他準備好貓車是吧.
“貓車，是必要的。我可不想回來之后看見他人又沒了越是在這種緊要關頭，我們就越是要做好準備。”
回到家時，商洛還帶回了這次要帶到羅馬去的禮物。
“我們分一下，有些東西要轉交給自己的父親，有些東西轉交給別人的父親，你們二位都明白吧？”
“很好.那么，就剩一下一件事了——滟秋小姐，我不在時候麻煩你幫忙看家。這是房門鑰匙。”
“啊？”滟秋還在吃著晚飯，沒想到竟然還有自己的工作，“好吧，那在你回來之前，我會幫你好好看門的.就是，你的打算怎么報答我？”
“我再陪你排一集王靈官？”
“好，一言為定！那你們放心得去吧，這個家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