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幸虧有你在.感覺今天早晨已經快壓制不住了。”早晨起來后，滟秋的狀況相當不好。
正在做早餐的商洛回頭問道：“很痛嗎？”
“我感覺臉已經開始麻了。”滟秋捂著自己的臉，“我感覺我感覺這個藥一旦滴完，恐怕會有劇烈的疼痛。”
“還剩多少滴？”
“大概還有兩三滴的樣子。但是感覺越到后面，能夠起效的時間就越短。”
法厄同坐在餐桌的另外一邊：“這小劑量的給藥，不會培養出耐藥性了吧.”
“啊？？？”滟秋震驚道，“那可怎么辦？”
“沒事。放心。”商洛擺了擺手，“最壞不過拔牙。牙科問題，最壞也不過拔牙了。”
這確實是個終極解決方案。拔牙之后，創口完全暴露，清理傷口也變得方便了。牙齒雖然不可以自行修復，但牙齦的自我修復能力非常強。要不了多少天，她就能恢復原狀。
“不行！我.我不能拔牙。拔牙會改變臉型的。”
滟秋的訴求非常現實。
“你這個訴求很現實啊。其實我也在思考一個問題——我這個天人之體如果掉了牙，可以自行修復嗎？畢竟牙是硬的，它不像是肉體能自己長出來的東西。人類出生的時候，會帶著兩套牙一起出生，乳牙掉了之后恒牙就會移動下來替補乳牙的位置。而如果能憑空冒出來一顆牙，說明牙齦內自己重新生出了一個牙齒的結構，是無中生有。”
那這可就厲害了。既然能長出來牙齒，那長出來別的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你不會要拔我的牙做實驗吧？”
“我也不是什么都要做實驗而且你又不是天人。要拔也是拔我的牙。總之，你現在炎癥姑且是緩解了，今天應該能去治療了。”
“我怎么看你還有點興奮？”
“有嗎？”
“當然有啊.我看你一直在笑。”
果然生病了之后，在某些方面就會變得很敏銳.你確實很開心吧？
“有個人能推進一下研究進度我確實很高興——但我沒有看滟秋牙疼就開心的意思啊，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們這不是在一邊解決問題，一邊幫助需要的人嗎？”
這個問題，其實最近也讓商洛陷入了思考。
目前所做的事，是從內外兩方面做好準備。對外的準備，就是徹底掃平這個地球上最后的抵抗力量。
對內，則是要確保天庭在飛升之后要維持秩序——這一目標，現在明確為要讓商洛等人盡快晉升到金丹期，以及確保盡可能讓更多的錦衣衛晉升到天人的地步。
因為筑基期和練氣期的差距，同練氣期與凡人的差距是近似的。所以只要按照目前的比例，把所有人的修為都提高一層，那么大體上還是會維持原來的樣子不變。
“所以.商洛。”滟秋忽然站了起來，她走到商洛后頭，一把把他的胳膊抱住像搖樹上的板栗一樣使勁搖，“我要是真的得拔牙，那可怎么辦啊？”
“嗯”商洛摁著額頭，“我剛才確實是在思考如何應對這些新的情況。不過如果是出于美觀考慮，你可以把對稱的牙齒也拔掉？”
“哈？嗚嗚嗚你怎么這么殘忍，為什么要拔我完好的牙齒。”
“啊這.我覺得還是挺正常的啊”
“商洛，你實在是太開放了你這個人，怎么能如此放浪.”
“誒？？？為什么？”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么能拔完好的牙齒呢嗚嗚嗚.”
看看，你把她惹哭了吧。
“阿這.我是真不知道啊。我真的沒意識到這件事。”
雖然此處的大明是個完全工業化、現代化的國家，但偶爾有些地方還是保持了相當傳統的倫理觀念。但這種倫理觀念有時候并不明顯，對商洛來說就像地雷一樣偶爾會踩一個大的。
牙齒壞掉了就拔，這是醫療手段。但如果拔掉患齒之后再拔掉一個對向的健康牙齒，那就是為了美觀而不要受之父母的牙齒了。
這一點其實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會這么想。但具體哪部分算是“受之父母不可棄也”，這個從古到今都不一樣。
商洛當然也是，但他對“受之父母”的部分的認知要更加內向一點。比如他會覺得肢體、內臟才是受之父母的部分，是不能隨意拋棄的。
而在更加古代的時候，頭發也是不可拋棄的。
當前的大明正好卡在兩者中間——原則上來說頭發確實是不可以隨便拋棄的，但也有小孩子要剪頭發的習俗。所以只要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就可以一直修剪自己的發型。以及還有軍人這一邊，軍人也會留發髻，但往往不會留得太高，因為太高了塞不進頭盔里，所以軍人都會留出特定的長度。
所以就和很多問題一樣，這件事有折中方案：只要你自認為是軍人作風，或者自認為是小孩，那么怎么修剪頭發都隨意。
只是從社會上看來，如果沒有軍事背景而隨意修剪頭發的話，就會被視作孩子氣的表現。
這種微妙的區別，商洛也只是在觀察。
但牙齒.牙齒現在就觸及了他的盲區，因為牙在嘴里。自己不碰到這件事的時候，他意識不到這件事。
“實在是抱歉來，想哭就哭出來吧，我給你.等下，你沒哭啊？”
“嗚哇哇”滟秋捂住了眼睛，“你說了傷害我的話，我要你補償我我要你研究研究怎么種牙。”
“啊？”商洛愣了一下，“什么種牙？”
“咳”滟秋也不演了，“哭是開個玩笑，我假哭的話流不出眼淚，這也沒辦法。但我確實是想讓你幫個忙哦，因為要是牙齒不得不拔掉，真的會讓我很難辦。所以，你能不能給我種一顆牙進去？”
“你想要個種法呢？”
商洛倒是知道“種牙”這個詞。但商洛也知道，他理解的種牙肯定跟滟秋說的種牙不一樣。
他“老家”的牙科技術比這里還是先進不少的，但牙齒再生依舊是個不穩定的尖端技術。更常用的方法，也就是植入一個鈦金屬的人工牙根。需要先把一枚帶螺紋的牙根打入牙槽骨，然后把全瓷牙冠鑲嵌到這個人工牙根上面去。
這個叫作“種”牙。
“我先跟你確認一下，雖然我知道你說的大概不是這種但你要的種牙，是打個樁子進去，然后把牙齒扭進去嗎？”
“啊啊啊？？？”滟秋真的被嚇到了，“這也太可怕了！我是說，埋一個種子進去，然后種一個牙什么的”
“這個就是問題之所在了。這個種子，要如何制作呢”
“幫個忙嘛，想想辦法嘛，你最厲害了是吧？”她滿眼都是星星。剛才雖然裝哭沒裝出來，但她對商洛的信任是毫不掩飾的。
“好吧.我來想想辦法。其實，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理論上，天人的狀態的有那么一些標準——比如可以控制自己的睡眠、比如返老還童什么的。但這歸根到底，是對身體掌控能力提升的結果，是由內而外產生的。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從外在對其進行改造也不是不行。就像，如果想要像天人一樣控制自己的睡眠，那其實可以通過強化腦中特定腺體的方式來達成類似的效果。因為人類本來就有生物鐘，人類的睡眠本來就有深度睡眠和淺度睡眠，這是人類演化的產物。
演化并非進化，所有的演化未必都是“最好”的，而且演化未必是基于自己這個物種。比如人類身上有不少缺陷和bug都是來自哺乳類祖先乃至脊索動物祖先，比如人類眼睛的視神經細胞和感光細胞裝反了，感光部分要隔著神經才能看到光。再比如喉返神經搭錯線了之類。
也有些問題是在人類這個物種，尤其是現代人的生活狀態下才顯得不適配的特質。
比如睡眠有深淺，是為了在遭遇危險的時候能夠及時反應過來。人類現有的文明史，不足以讓人類把這部分淺睡眠狀態演化掉。
再比如阻生智齒——人類的下頜哪怕是在1萬年前都沒有這么短，人類的牙齒在開始吃熟食之后也磨損得更慢了，導致那顆備用的牙齒成了許多口腔問題的元兇，容易頂壞臼齒導致兩顆牙一起報廢之類。
調查顯示，雖然喉返神經之類的遠古問題沒有辦法解決，但牙齒問題確實有在緩慢的演化。比如智齒缺失、智齒不萌生的比例，在人類中正緩慢地提高。
這種過程極其緩慢，也并不堅定。但這種屬于人類內部演化的問題，其實是可以通過一些手段來加速實現的。
“比如你希望我給你種個可以自己生長的牙齒？”
“別別別不斷生長那不成老鼠的門牙了。我們還是精確一點吧，我想要可以自我修復的牙齒。”
“嗯”商洛上下打量著滟秋，“其實要是我們能生成一個牙齒，這就已經很厲害了。因為如果能生成牙齒，那其實還能生成別的什么。”
“誒？還有附贈的？比如？”
“比如滟秋你希望有什么地方得到增強？”
“那可太多啦！我希望能像你一樣想睡就睡，最好每天只睡4小時。還有，我這個工作要一直站著，站起來腰很累的，還會酸。”
直立行走和身體之間的不適配，也是屬于人類自身的問題。這導致了一些綜合反應，也不只是腰部問題。
因為除了腰部之外，這里頭最讓人困擾的其實是肛部的問題.
“所以滟秋你有沒有.”
“沒有！絕對沒有！”
“我還沒問你怎么就知道沒有”
“因為我看你問的樣子就知道你在問什么了。沒有啊，我坐兩小時就會站著，站兩小時就會坐著，所以沒有問題哦。”
“但是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還是有的吧？”
“嗯”滟秋點了點頭，“在我們這個行業，發病率好像相當高呢。因為不是一直站著就是一直坐著。”
“既然這樣的話，倒是可以琢磨個方案，把這些問題都一次性解決。”
凡人是完美的，但想要讓凡人變得完美并不是一件難事。許多問題在進化上只是走了一點小小的岔路，只需要通過一些小小的改動就能讓人類整體的生活狀態獲得一個巨大的提升。
同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棄也——根據這個原則，人類在這進化的過程中也要保持純正。既不能大刀闊斧地改變人類的基本生理結構，也不能普遍地植入機械義體，因為二者都會改變人類對自身的認知。
人類這個物種的潛力還未被開發到完美。但在靈氣的幫助下，人類可以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接近完美。
這是一個折中的方法——甚至可以說，是個替代方案。與其讓靈氣來改造人類，不如讓人類自己把握自己的進化方向。而且不管是凡人、練氣期、筑基期，這套方案都應當能夠通用地適配，而且可以根據自身的條件獲得增強，只有這樣才足夠完美。
那么這樣完美的方案，要從哪里獲得呢。
“什么？你問我？”天牢的地下，乙姬的囚室。
雖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但乙姬的刑期還沒有結束。她也認栽了，就在這里老老實實待到被放出來就好。反正天牢里面倒也別有一番風味，至少這里的伙食還不錯。
但商洛的到來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是的，我想問，龍宮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技術，可以對身體進行改造？”
“所以為什么你會想到問我呢？”
“因為你們龍宮總是能掏出來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技術體系吧。我們的，羅馬的，還有你們海底人的。當我們和羅馬都沒有的時候，我就想從你們這里找點方案了。”
“龍擅長變化，擅長編輯信息。生物的特性表達，歸根到底也是一種信息。所以如果你需要變化，那肯定是有的。但你需要做到什么程度呢？”
“在不影響人類定義的情況下讓人類變得完美。”
“啊”乙姬點了點頭，“這個確實有。你知道的，我現在也是人形。但人的演化還真是錯漏百出，所以我們化形的時候就把這些小問題都給修復了。細細算來，攏共有四十二步驟呢。我們稱之為‘完美凡人的四十二道改造手術’。”
“那牙齒有沒有辦法修正？”
“當然有啦，通過再生齒就行了。給我降一降刑期吧！我來幫你提供方案。”
“多謝，我去找你父親了。”
“誒誒誒！別走啊！別走！你總得給我咨詢費吧！你這樣不合道理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