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當9點鐘的陽光照射到貝加爾湖冰凍的湖面上時，隊列訓練已經開始了半個小時了。那些剛剛飛機上下來的第二批隊員，也加入到了訓練之中。
讓法厄同也覺得意外的事，商洛別的事情都沒去做，反而參與了最枯燥的隊列訓練。
“不許動，都在這站住了。還有5分鐘。”
文鴛背著手一路走過來，從每個人面前一個個走過去。
走到商洛面前，他忽然愣了一下。他繞著商洛轉了一圈：
此時的商洛，眼睛平視前方，兩肩處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挺胸收腹呼吸均勻，雙臂自然下垂，雙手的中指緊貼褲子的中縫，五指并攏并且伸直，兩腿自然伸直，雙腳腳跟并在一起，腳尖分開60度，腳尖在一條線上——
“你這個軍姿在哪里學的？”
“軍訓的時候學的。”
“你在哪里軍訓的？你這軍姿，怎么是標準的？我還沒教呢。”
嘖。你都會搶答了。
“來來來。”文鴛直接把商洛從人堆里拽了出來，“各位！這個人你們大概認識了，是商洛。站軍姿就看他站的就行，他站得比我還穩。”
“所以你到底做什么來了？”站軍姿的時候商洛本不想說話，但文鴛這么一說他也不由得開口道，“隊列訓練是你的工作吧？”
“我還有其他的隊伍要看著。這邊有你，那我就可以去別的隊列站著了。”
“我能不能先問問你的立場？”
“我哪邊都不能站。這次的任務是偉大的文閣老直接找我們校長安排的——要不怎么說上頭有人好辦事呢。我被直接安排成整個演練的軍事訓練負責人，打出什么結果會直接影響到我的考評的。意思是，你們哪邊贏了都和我沒關系，但一定要打得好看，打出水平來。不能搞出來一邊倒，只要打得不好看就算我輸。”
“行吧.那你去忙吧，我來幫幫你。不過我現在就是個學員，我以什么名義帶隊？”
文鴛二話不說，伸手把商洛胸口紅綠配色的西瓜人反光條撕下來，把自己胸口的金色反光條撕下來，貼到商洛的胸口：“現在總指揮是你了，你來負責吧。我覺得這邊有你就行了，我得去督導另一邊。法厄同先生你看呢？”
“嗯，可以。”法厄同點了點頭，“我覺得很好。”
“等下.”雖然這個時候破壞紀律不太好，但商洛還是只能把文鴛拉到一邊，“我沒法在這里待全程，你讓我來指揮，等我走了怎么辦？”
“幫個忙好不好.商洛，求你了。這對我很重要，有學分的啊！我這個學分尤其難拿，因為沒有客觀標準，只能看我們家那位的意思。他有多嚴格你是知道的。要是打得不好，他不給我蓋章啊！”
商洛搖了搖頭：“好吧，幫你。誰叫我們是朋友呢。”
等文鴛到了，商洛把剛才胡亂貼上去的反光條撕下來，重新帖正。
你人還不錯嘛。
“幫朋友一個忙而已，倒也不能算‘人還不錯’，只是人之常情罷了。”
雖然自己很忙，但既然文鴛這個從來都不求自己的人開口了，那他除了幫忙也沒有辦法。
“那么，各位。”商洛走到了眾人面前，“各位有的應該認識我，有的應該不認識我.我也不謙虛了，我是天子的師弟。”
“不是天子的私生子嗎？”人群中忽然冒出來一句。
“？？？？”眾人都愣了一下，但沒找到是誰開的口。
“誰和你們說是私生子了？天子今年29啊！他就比我們打12歲而已，我怎么做私生子？”
其實從生理的角度來說，這也不是不行。
“我能不能問問，我到底哪里像是天子的私生子了？是天子對我太好？”
“額”倒是西瓜人的新生代表，商洛見過的葛綸開了口，“不是天子對你太好。我有時候在琢磨，你這么厲害怎么不造反的？畢竟小說里你這樣的都是主角，你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呢？”
天高皇帝遠，一個個膽子也都大了起來。之前在應天不好開口的，現在也全都口無遮攔了。
“你們怎么老是覺得我要造反呢？這沒必要啊。這有什么必要嗎？我對這里有什么不滿的地方嗎？”
“因為有人說你有化身無數，有寶蓮燈，有番天印，還會八九玄功什么的”
“那是楊二郎，你們是不是看岔了？我知道了，你們跟我不太熟是吧。沒關系，今后我們會熟的。等熟了之后你們就會發現，我這個人雖然很厲害，但我對大明朝沒有什么意見——要說有意見，那就是鹽汽水沒有檸檬味，就這樣。”
大家還是不太信呢.他們確實和你不太熟。
“啊，我明白了。”商洛拍了拍腦門，“你們是把我當成外星人了是吧？”
這個倒是在眾人之間引起了不少反響——因為仔細一想，和定位最接近的，確實也就是外星人。
“那我這么說吧.我吃甜的豆腐腦，但是咸的也不是不行。”
“嗯？？？”眾人里響起了一陣騷動，顯然對他迭甲的行為有些不滿：要么就甜的，要么就咸的。可以不表態，但不能只表態一半。
“我吃咸粽子，但是白粽子蘸糖也不是不行，紅棗的甜粽子也可以。我喜歡的是蘇式臘腸，但是廣式和川式的也很好吃。”
“還有，我喜歡吃燜爐烤鴨，但是掛爐烤鴨也不是不行”
“其實我也挺喜歡吃掛爐烤鴨的。”人群里忽然響起附和的聲音。
“異端！！！！是異端！打死他！怎么會有人想吃白糖粘肥油的啊！！！”
遠遠地，文鴛在另一頭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那邊好熱鬧啊.”高時雨看了看。
“不許看！”正好走在他面前的文鴛瞪了他一眼，“要是隊都站不好，排隊槍斃的時候怎么能贏？”
“哦不過，那邊在聊什么呢？”
“保密。我不會把你們這邊的事透露出去，那邊也是一樣。不過，諸位其實沒必要訓練那么久。”
文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對北國子監的隊列訓練已經持續1個小時了。
“行了，差不多就這樣。這邊不需要練那么久隊列，我們可以盡快進入到實戰訓練。我估摸著，1各位其實也不太需要實戰訓練吧？”
“桀桀桀，原來你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北國子監90都是匠戶出身吧，諸位的紀律性是毋庸置疑的。”
與南邊不同。對南國子監來說，現在進行的隊列訓練恐怕是他們許多人此生的第一次。但在北直隸的范圍內，小學和中學入學的時候都各有一次軍事訓練，大學也是一樣。
主要是公立小學和公立中學有這樣的配置。因為軍事訓練和國防教育在順天六部的管轄范圍內，早就被添加到了基礎教育的課綱里面了。只要在公立學校念書，就必然要進行訓練。
剛才文鴛也轉了好幾圈，得出的結論是這里的各位實際上不需要真正意義上的隊列訓練，只要稍微練一個小時，恢復他們的肌肉記憶就好。
“那么接下來，時間交給各位。我其實不太了解你們這里的劃分，你們五個學院之間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嗎？”
“額”這倒是讓眾人有些猶豫。
“高時雨同學，要不你來說？”
“我嗎？也對，我們之間姑且還算熟那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覺得是沒有什么矛盾的。但我們之間分個高低上下很重要。”
“說得對。”眾人都點了點頭。
這和南國子監是不一樣的。南國子監各個院系的矛盾在于他們之間根本就不熟，從成分上都不一樣，畢業了之后多半也要各奔東西。
北國子監的學員，成分有90都是一樣，家庭背景都差不多：
多半是生活在一座巨大的工業城市里，從小家里有配套齊全的，有水電的居民樓。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
他們從小到大沒怎么離開過自己居住的居民區，從小到大的同學差不多都是一群人，而且上學的地方離家不會超過2公里。家附近走不了幾步，從理發店到電影院的各種配置都是齊全的。他們甚至沒怎么買過東西，因為日用品靠填表的物資配給差不多就夠用了，錢多半是拿來買副食品的。
他們家里多半還都會有一輛一模一樣的小汽車，是發的。一種產量極高的家庭轎車：后置發動機、后輪驅動，留出車頭的巨大行李箱。速度不是很快，但可以上高速。維護保養都很方便，而且非常省油。
無論是鐵路、電力、石化、煤鋼，各個行業都差不多。他們從小就接受公立教育和國立教育，其經歷都非常類似。而且和南國子監不一樣，北國子監的風評非常好——主要是因為，北國子監提供的認證，非常方便他們之后衣錦還鄉。來自鐵路系統的最后還是會回去，別的也一樣。
這倒并不意味著他們之后就要去從事和父母一樣的工作。實際上鐵路產業也好，電力產業也好，里面360行，行行都有，那就是一個按照產業集群來分布的行省。不管想干什么，不管是科研、藝術、體育等等，任何個人成就都可以在產業集群內部實現。
在這種情況下，經歷類似但是來源不同的各路生員，就有了比較高下的需求了。
“那我先問問，你們是愿意混編呢，還是分各自的連隊？”
“開會？”
“要不開會吧。”
“開個會。”
文鴛點了點頭，他們便開始進行自組織決策。
決策的過程是有講究的。他們沒有湊在一起開會，而是在每個院系內單獨決策之后再把自己這邊的意見拿出來協商。
35分鐘后，結果出來了。
依舊是由高時雨來告知：
“我們參考了一下歷史案例，采取介于混編和獨立編隊之間的方案——我們劃分出不同的連隊。一個偵察連隊，一個工兵連隊，一個步兵連隊，一個炮兵連隊，一個散兵連隊，總共五個。然后額外挑選200人出來組建一個選鋒隊。”
這是非常專業的編成方式——就是有點太扁平化了。步兵只有一個，戰場寬度有點低。但是把選鋒隊和工兵隊也算進去的話，大體上有三個連隊能維持寬度，倒是問題不大。
“很可以啊.那你們要不再開個會，決定一下誰來統一指揮？”
會立刻就又開起來了。還是和剛才一樣，所有人先開小會，等有了點子之后再攢一起。
這邊的進程比另一頭要快不少——因為商洛已經提前終止了隊列訓練，花時間去討論今天晚上的菜單到底要吃什么。他之前拿出來迭甲的話題，已經引發了不可調和矛盾，因為今天晚上真的要吃豆腐腦。現在也沒人把他當外星人了，而是把他當作了甜黨。
不過他的職能也在這個過程中明確了：他負責和校方溝通，決定今晚的晚飯怎么做。
“諸位.有件事我還是要說一下的。”商洛先把菜單收了起來，“明天就要開始演練了吧那我們怎么打？我的建議還是多兵種混合.”
“混合什么？”葛綸詫異道，“我們每個院自己組個隊就行了。”
“是這樣沒錯。”
“等下，你們不分工的嗎？”
“這怎么分.大家都什么不會啊。”
商洛一拍腦袋，他把這件事給忘了。在今日之前，這里的大多數人對軍事訓練一無所知，只有瓜院這邊多有錦衣衛和孝陵衛這樣的軍戶出身，所以多少還是知道。但其他人，就連隊列訓練也是剛剛才經歷過一次。
既然大家本來就什么都不會，這么短的時間也無法訓練，那也就沒有辦法分工得太細致了。
“所以，我們怎么布陣？誰在前誰在后？”商洛詫異道。
“嗯”葛綸看了看旁人，“誰在前誰在后都不好吧。也就只能一字排開了。我覺得一字長蛇陣就挺好，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擊其中則首尾俱應，此事在《孫子兵法》中也有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