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廚的談話結束了。
大廚這次的來訪，雖然讓維多利亞有些意外，至少一切都還在掌控之內。和想象中無情的機器相比，大廚現在的狀態也讓她比較滿意——但無論如何，她不能忍受大廚對“面包”的挑釁。
面包和馬戲是羅馬的基本國策。她是不會退讓的。
“我讓他試著做饅頭，倒也是一種緩沖。”商洛開口道，“其實先前師兄也和我說過——主糧的替代一定要小心謹慎。雖然和直接輸入小麥或者大米要敏感得多，輸入面包這樣的成品的敏感度要小不少。但終究我們也還是得防著些。”
“說起來，這種事倒也不是不能預防。我們是可以監控到一些指標的。”維多利亞開口道，“我們對這種事有經驗。”
“哦？比如？”
“比如基督教，或者說宗教本身。當時羅馬的宗教和超級市場似的，市面上有各種各樣的宗教都可以選擇。基督教在其中一開始并不出彩。”
這個，商洛是知道的。早在一開始，羅馬更加流行的其實是密特拉教，也就是現在遍布羅馬的密特拉靈廟。密特拉信仰依舊在羅馬軍隊中流傳了下來，并且被應用在了魔法體系中。
“那么，有什么臨界點嗎？”商洛問，“是有什么臨界點，讓這些超級市場一樣的宗教最終只剩下一個了？”
“國教。”維多利亞答道，“向上層的傳教，對上層的說服，是最關鍵的時間節點。我想，你們剛才提到的張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希望通過一次宗教行動定太平教為漢朝的國教。”
“話說回來，為什么密特拉教沒有成為羅馬的國教？”
“因為密特拉教始終存在一個核心問題。”
維多利亞對密特拉教的失敗經驗娓娓道來：
密特拉教具有強烈的排他性，可以說是一種“密教”，一種秘密宗教。而一個密教做到密特拉教這樣的規模，已然是一種奇跡。這也要歸功于，密特拉教在一個恰當的時間點進入了羅馬軍隊，并且在羅馬軍隊中像一種兄弟會一樣傳播了開來。
這種傳播確實對羅馬軍隊的建設有積極作用，因為只有建立更加深刻的關系，才能讓士兵們在戰場上肝膽相照。然而密特拉教的傳播也僅限于軍隊，沒有人做出“廣泛傳教”的決定。
這也是密特拉教失敗的第二個原因：密特拉教沒有中央組織，它只有松散而隱秘的宗教團體并未進行定期的宗教結集。
第三是最微末，也是最重要的：密特拉教在軍人之外的賣相不太好。因為密特拉教不發米面油，反而還挺廢錢。百姓們缺乏參與密特拉教的宗教活動的動機。
三者合一，即使是密特拉教在上層取得了優勢，并且一度讓自己的形象登上羅馬硬幣，羅馬皇帝依舊無法讓一個自己都不太想傳教的宗教成為國教。
“所以商洛，你要觀察就是這些點：第一，是否有排他性。第二，是否有建立了有組織的指揮鏈條。第三，是否開始發米面油。三者合一，就只要再收買上層，事情就成了。”
“原來如此.”商洛想了想。
密特拉教最終沒有成功，或許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張角一般的，試圖把自己包裝為國教的意識。
而在這里，商洛暫且無法確認哥倫比亞自動機國是否也有類似的思路——
但那樣的情況，倒也不是不能想象:
機械可能會主動的，并且永久地進入人的生活，成為所有人生活的一部分。一開始可能是用面包來收買所有人，進而圍繞面包的發放建立一套管理機制，進而在地方的公共事務中占據主導。
如果放任這些面包機以“發出去更多面包”的目的主動發展，那么這些機械可能會趁機嵌入人類的生活中。
“商洛，有一點很關鍵，這也是基督教和密特拉教成功的根源。”維多利亞開口道，“二者，其實都許諾了不死。”
“就像黃巾軍和行籌？”
“沒錯。因為只有死亡對所有人都平等，許諾以不死確實可以從上到下地感染所有人。如果哥倫比亞自動機國將來也能夠許諾以不死，那么事情恐怕就大不一樣了。”
“還能做到這樣？啊等等，我是不是認識一位來著。”
“是的，你認識。”維多利亞點頭道，“伏爾甘核心收納的是游光。然而，有些超越倫理的實驗也依舊在進行——將人的意識收納入伏爾甘核心，也并非不可能。其中有些還非常強大，強大無比，甚至可以與神明比肩。”
桀桀桀，就是我啦。不過雖然原理類似，我可不什么機器人。我已經點燃了神火！成為了真正的神明。想要以人的意志來駕馭規則，這是唯一的辦法。現今，神諭所的預言之力盡在我手！
“所以我們晚上吃什么？”
我哪知道，你自己決定——誒呀，你不要在這種時候拆我的臺。我和你說，越是算命，我就知道命運不可算計。還是讓聰明的我用智慧來解答一切吧。
“你看看張角，你看看大廚，再看看你。”
你對大叔有什么特別的癖好嗎！我可是美少女誒，這難道不是最大的不同嗎？
“額確實。”他無力反駁這一點。這是阿波羅尼婭能和他達成協作的基本，而且是基本中的基本。但凡阿波羅尼婭不是美少女，他恐怕早就被念叨瘋了。
“總之”商洛摁著額頭，“大廚的事情暫且讓他幫忙。短時間內，他可以幫到我們很多。當我們在天上高歌猛進的時候，他可以提升我們在地上提供的服務，提升飛升的觸達感，這很重要。因為人們往往需要通過事件，來認識到歷史的潮流正在發生。”
火箭要有，但是饅頭和汽水也要有。當火箭“物”得一聲飛上天之后，所有人都要有不限量的生活物資才能安心地觀看。
“所以，這部分工作現在有大廚來打底，我也算暫時解除了后顧之憂。畢竟我們馬上要做的事，可能會導致月球景觀出現永久性的改變。”
“啊？什么意思？”維多利亞問。
說人話就是他可能會不小心把月球炸掉，炸成月牙形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