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你順便把饅頭的配方也搞定。我們的饅頭，畢竟和面包還是不一樣的。”
雖然朱先烯自己沒有做過饅頭，但他也知道做饅頭需要加糖。一者可以促進發酵，二來也可以增加風味。
另外蒸和烤畢竟不同，需要呈現的發酵狀態也不相同。而大廚之前沒有做過饅頭，這些都得和他交代清楚。
“饅頭一定要加糖。那小面包之前我吃過，雖然是點心的樣子，但是總覺得太酥了，還不夠蓬松。我還是喜歡味道更加醇厚，更加蓬松的饅頭。”
“原來是這樣。”商洛點了點頭，“原來大家吃的是這種饅頭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暄軟。”朱先烯強調道，“饅頭，一定要做得暄軟些才好吃。”
“所以就是這樣。”商洛強調道，“饅頭一定要做得暄軟。”
電話那頭，大廚陷入了沉默。
雖然不知道大廚是怎么接電話的，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有沒有電話這個設備，但大廚的停頓格外真實。
“我想問一問，暄軟是什么意思？我剛才查閱了《學術震旦語大詞典第V版》，里頭沒有提到暄軟這個詞。”
“暄軟就是.暄軟？”
“非常抱歉！”大廚回道，“請您一定要按照字典和我說話，我的語言系統無法接受這種概念。”
“你能不能智能一點.”
“如果這是羅馬王陛下您的要求，我可以開始迭代自己。”
“不不不，這樣挺好。”商洛不想再讓大廚再搞什么“迭代”了。現在就已經搞出了面包空間站，再迭代那還得了？
“那您能不能簡單地解釋下暄軟是什么？”
這個概念讓大廚產生了失落與無可奈何。他對震旦語的學習，無法讓他理解這個詞到底是什么。
“我解釋不了啊，因為形容詞終究無法觸及事物的本質吧。我就算用再多的形容詞，你也無法理解這個狀態——要不這樣好了，我拿一個‘暄軟’的饅頭來給你嘗嘗？”
“.”大廚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
“羅馬王陛下，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來嘗。但我的生存本能要求我詢問.您是否能保證我的安全？”
大廚頭一次表現出了這種謹慎的態度。因為在以往，大廚都沒有親身抵達外界的需求。
“什么意思？”
“因為我的衍生體無法代替我品嘗味道。只有我的本體，那原先屬于我的軀體，那‘烘培助手’的身體才具有品嘗的功能——因為這種直達靈魂的直接體驗，還需要我自己來感受。”
“所以你現在并不是蜂巢智能，是吧？”
“您可以這么理解——哥倫比亞自動機國受到大廚這一面相的統御，并且根深蒂固。大廚，即是眾相之相。然而即使是我，也要均衡其他面相的訴求，比如發射面包空間站的決策就來自于另一個我。”
“你們之間是如何劃分權責的？”
商洛并不是蜂巢智能，他當然也就無法理解蜂巢的想法。但聽大廚的解釋，即使是蜂巢智能也并非統合于獨一的意識下。
“不，我們并不作劃分，因為它們都是我，對您都一樣忠誠。只是身為大廚的藝術追求，要求我必然要以本源的形態來品嘗您所強調的‘暄軟’味道。”
“可以。”商洛回道，“那么，你什么時候來？”
“我現在就可以來實際上，我本人就在距離您不到10公里的地方。”
“你在碼頭里面的面包船上？”
“是的，我將自己的原型作為指揮個體部署到了船上。這沒什么，即使是我的本體，在哥倫比亞自動機國中也并未有多么特殊，因為所有的個體都是我。我在與您說話的同時，正在一邊調試您要的鹽汽水。這真是一種美妙的飲料，真希望龐培少爺也能嘗嘗，這比可樂好多了。”
大廚不喜歡可樂。大廚還是希望小龐培能夠喝可樂之外的飲料。
啊原來這就是蜂巢意識嗎大廚的狀態引起了阿波羅尼婭的興趣，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本體與其他的個體沒有區別，他甚至自己還在做面包？這還真是真是相當有趣。我覺得蜂巢意識的倫理是一個相當有研究價值的項目。
“先不管研究什么.等等啊，我來接你。”他對大廚吩咐道。
“萬分榮幸！您的屈尊降貴，令我感狀莫名！我的喜悅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與您見面時，我會帶上您之前愛吃的堿水面包。”
“倒也不用這么謝我，我總不能讓你坐地鐵過來吧。”
商洛不知道現在的大廚是個什么狀態。他都怕大廚在地鐵里炸掉，或者被錦衣衛逮捕什么的。
通知了法厄同把葛拉尼開過來，兩人也一起搭車去了碼頭。
龍江軍港上，被商洛帶回來的那些面包船都并排停著。不過按照商洛的要求，這些船的船頭都斜著對準了無人區——對準了長江的下游。雖然不太方便，但也總比突然失控之后撞到城里要好。
不過經過了敘拉古方面的檢驗后，這些面包船的情況已經被估算出來了——它們本身的能級并不高，只在相當罕見的情況下會爆發出超額的動力。它很難突然失溫，也很難突然爆炸，只要調控下方向就可以。
按照計算，這些面包船就算失控了，也只會在長江里面往前鉆個十幾公里而已。這兩公里都是龍江造船廠的水域，平時沒有民船通行，擺在這里正好安全。
并排擺著的船一艘挨著一艘。不知怎的，讓商洛覺得很像鐵索連舟。這些船倒也確實是被鎖鏈鎖住。
船尾溜著冰凌。因為這船依舊在制冷——雖然船現在停靠著，但流動的江水也可以提供保溫，倒也沒什么問題。
按照商洛的要求，這些船已經和用岸邊用棧橋連接在了一起，準備在之后運送饅頭和鹽汽水下來。
而到碼頭周圍時，商洛也已經看到了大廚本人。
它端著一份堿水面包正獨自站在那里，正如他們第一次見到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