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和商洛對齊了情報，守在旁邊的傅遠山總算放心了些。這里的事和家里的事情都有著落了。
接下來只要商洛不原地消散，那就只要等到文鴛他們把龍珠送過來就行。宮里頭的問題大抵解決了——或者說歸納成了一個問題了。只要商洛這邊恢復正常，那一切都好辦。如果商洛這里出了事，那大水就算堵住了也沒有意義。
實際上那股水對朝廷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如果拋開其他問題不談，朝廷有無數種方案把那口子堵上，大不了御膳房不要了也無所謂。但就是因為這事關商洛的道機，朱先烯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使用任何強制措施對這件事進行干涉。
因為，如果說之前進階天人的時候朱先烯只是出于個人原因對商洛進行資源傾斜，那么現在的商洛就絕對值得孤注一擲地去投注。因為相較于可以預期的天人，金丹期的真人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朝廷確實有很多種方案來塑成天人，但真人已經完全超越了塵世。到了這一層，真人應當被尊稱為“真君”。這種等級就算是擱在西游記里頭，也是有數的大能了。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是整個“近現代歷史上”唯一一位真君，而且和朱先烯認識，是當下這個朝廷的人。再往前的上一位真人藍道行，他已經四五百年之前的人了，而且他是道祖的人。對于現在的朝廷，藍真人確實是會搭把手，但那完全取決于道祖本人的意思。
而道祖本人的意思，朱先烯知道，自己是永遠不可能摸得明白的。嚴嵩都弄不明白，朱先烯覺得自己肯定不如嚴嵩。
弄不明白道祖的意思，藍真人的動向也是不可預料、不可測算，很多時候也不能把藍真人當作援手來計量——但商洛就可以。他是活在當下的人，他和目前這個時代建立了千絲萬縷的聯系。他真的能幫上朝廷的忙。
哪怕把所有的交情拋下不談，朱先烯都會他的事情放在頭等位置。哪怕把安布羅西亞流到大街上去，冒著讓帷幕之后的世界暴露的風險，他也在所不辭。實際上在開始部署天地大同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所以商洛。”傅遠山提醒道，“你可得好好保重。”
“這個是自然，我自己當然也會珍惜我自己的命。不過，你們的任務之一不是來救隆隆的嘛？你們現在還沒碰上他吧？”
“他倒是完全不用擔心。”傅遠山回道，“他會在最安全的地方，一定會的，這算是他的天賦。就像鳥會飛一樣，鳥不需要到金丹期就能自由飛翔，這是鳥的本能。比起隆隆的安全，倒不如說是我們這邊不安全。現在找不到他，反而讓我覺得有些心驚膽顫。貼在他那里才有安全感。”
“那我現在不能挪動，豈不是很危險？”
“倒也不是離開了隆隆就一定會危險。”傅遠山擺了擺手，“我這話不是在安慰你。只是危險也不是繞著熊貓描邊的，打鐵還需自身硬。隆隆那是特例——你忘了嗎？一開始朝廷的打算，就是覺得這活兒對你來說和春游一樣。隆隆不管有沒有你來搭救，他都很安全，你去不去只影響他回來的早晚。”
“結果沒想到我一下子引來一個大漩渦是吧”
“我也不好說伱這是什么。”傅遠山摁著額頭，“要說這是災厄呢，顯然不合適。真要有什么大災禍，你自己顯然也不會這么輕松了。但要說這份道機算不算福氣，那這福氣你給我我肯定是不要的。好家伙，人形都沒了，變成了一鍋湯。我只能認為這是個機遇，最后的結果還得看各方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我們沒什么敵人吧？亞歷山大都走了。”
傅遠山搖了搖頭：“你知道為什么修仙要積德嗎？因為修仙是逆天而行。這里的‘逆天’，并不是說有個有意識的天道在和你作對，并沒有這種天道。逆天而行的意思是，修仙本身要奪天地之造化，而天地造化的每一部分都已經被他人占有了。那個笑話是怎么說的來著——你面前有個紅色按鈕，拍下去得到一萬兩，但是地球上的某人會損失一萬兩。你拍不拍？”
他拍爆好嗎！他做夢都要不停地拍。
“額”傅遠山被梗了一下，這沒按照劇情來，照理說應該回答“不拍”來著，“不過你知道意思就好。就算你不知道，你的晉升也必然會因為蝴蝶效應而奪去天地間的某一分造化。可能是在過去、可能是在現在，也有可能是未來。”
“原來是這樣的嗎？我怎么不知道？”
“可能是太基礎了，反而成為你的知識死角了。還有一個原因是，一般修道之人都會避免在未來報應。要么是自己積德，來抵扣一下。要么是在當下加把勁，煉個丹什么的。而我這種修福緣道的呢，對這種事的認知就特別清楚。我也不知道我哪天會不會被報應，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對我來說最安全的做法并不是往上竄，而是把福氣分出去，這樣我頭上的因果就會減輕了。”
“你這怎么聽著像那些羅馬人？”
“那完全不一樣。我們是認真在考慮這‘奪天地造化’的后果——羅馬人是打算直接把債主打死。所以商洛，你現在有沒有確定自己奪了誰的造化？比如你升天人的時候奪了誰的？”
他奪了啊！沒什么，沒什么。阿波羅尼婭自己把嘴給閉嚴了。這件事的細節，法厄同這個苦主還是不知情的。雖然她隱約能猜到，但明著說出來和默認是兩回事。
商洛對這份因果也有自己的安排。這也是為什么一開始他就收容了法厄同在自己身邊。
當然，現在的關系就不只是債務的問題了。他們兩人早就被各種利益、非利益的紐帶綁定在一起了。
只是這層窗戶紙，還是不要捅破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