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集合時間還有一個小時，這次有神行術趕路，他來得特別早。
鬼鬼祟祟地坐在桌子的角落，他把著風不讓戚園看到，這邊文鴛在替他寫作業——他打算先試試。
讓文鴛回去拿作業的話，來回跑來跑去太麻煩了。他想讓文鴛先寫一行，然后讓前小將跟著學一學。
一邊望風，他一邊看著文鴛的字。
“誒，你這字相當好啊。”
這個字商洛是見過的，竟然是工工整整的館閣體，就算出現在狀元卷上也夠份量。字體的間架，筆畫的走勢，筆桿的一提一落，儼然有大家之風。這種字僅僅用“寫得好”來形容都缺了些力度，這簡直工整和字帖一樣。
“我爺爺可是禮部侍郎誒，他親手教的字。怎么，很奇怪嗎？”
“沒什么，就是個一貫的印像不太相符”
“喂喂。”文鴛停了筆，“我有理由懷疑你在損我。什么叫‘一貫的印像’？我看著像莽夫嗎？”
看著像雜兵哦。
“沒有沒有，一點都不像莽夫。”
“嘖嘖。”文鴛搖了搖頭，沒說什么，還是低頭接著寫。他現在更想去開車。
一行字很快就寫完了，他也不只寫了一行。他在米字格上以書法的標準來寫，但快得出奇。抄完一整段對他來說都是舉手之勞，他也就順便把一整段抄完了。
“行了吧？滿意了吧？”
“多謝！你幫我寫作業，今天伱就是我大哥！多謝大哥，大哥請這邊走，車已經準備好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怎么總感覺不太對味呢算了，讓我開車就行。那你自己小心啊，別被發現了。”
他把外衣放在桌上，去更衣室換阻燃的賽車服了。
“嘿嘿嘿嘿嘿嘿”商洛抱著作業，溜到墻角蹲在那里，這里是戚園看不到的地方。他掏出了手套，攤開作業本：
“前小將，考驗你的時候到了。我給你準備了范例的字體，你能不能參照這個來寫。阿波羅尼婭，你幫他看看。”
你這個人怎么那么懶！自己的作業不能自己寫嗎？
“我公務繁忙，有要事在身，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是在我的.我的后座坐著。我怎么能分心呢？”
唉前小將，拜托你了。
手套凌空比了個拇指，開始低頭寫字。
這次的速度和剛才一樣，根本不就是“寫”，依舊是和打印機似的一行一行“畫”。筆尖摩擦著紙，“滋——滋——”得響著。
模仿了文鴛的筆記，前小將一直抄到了“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這段。
好，完工。這次總行了吧。
商洛從前小將手上接過作業本。
“嗯”
這次的情況有些復雜。首先看上去不是一眼假了，不是印刷體。但因為文鴛只提供了兩行字，給前小將模仿的樣本似乎還太少。不少字看起來生拉硬拽的，有些僵硬，甚至有些詭異。重復的字更是寫得一模一樣，缺乏變化。
雖然一眼不太看的出來，但老師檢查是很認真的，寫得這么怪肯定還要被叫去問話。
一個聲音忽然在后頭說道：“用更多樣本再訓練一下，應該能寫出更自然的字。”
被發現了？
商洛打了個機靈——要是被戚園發現，她可是相當講原則的。她一定會提高警惕，然后盯著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完。
不過這聲音聽著相當陌生，并不是戚園，也不是其他熟人。
回頭一看.
一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身影蹲在他旁邊，用黑布蒙著雙眼，雨傘橫放在他的膝蓋上。
“啊，高隊長。幸會幸會。”
“幸會的是我才對。幸會，持世君閣下。”他向商洛伸出了手，做出了握手的架勢。
簡單的動作讓商洛的瞳孔都震蕩了一下。因為自他有記憶以來，沒有一個人試圖和他握手。這是羅馬的禮節，大明這邊不用，而羅馬人知道握手這種肢體接觸不合禮制，也不會主動握手的。
“誒？”他的手往回縮了些，“這個握手禮不對嗎？我想用您那邊禮節在問候一下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哪個？”他問道，“知道您是持世君？還是知道您來自另一個赤縣神州？如果是前一個的話，我是從藍真人處知道的。您被道君陛下任命為代天宣化持世君，這個已經在小范圍內傳開了。畢竟這是任命嘛，不讓別人知道就沒有任命的意義了。”
“那后一個呢？”
“嗯其實也有不少人知道，比知道您是持世君的人還更多呢，只是不知道具體是誰。不過從‘另一個我們’那里降下使者，這可是麒麟的祥瑞，是大好事。”
“原來是這樣，那時候就知道了。話說，我還沒問過，你大概怎么看待這件事？你會覺得奇怪嗎？”
“怎么可能覺得奇怪呢。感覺就像.嗯.從很遠的省份來的，比如從兩廣啊之類的地方來的。雖然很久都未必能見到，但我們之間的紐帶不會因為距離而消失，都是自己人。就像.我問你：狐貍怎么叫？”
“大楚興陳勝王？”這都快刻到DNA里頭了，因為商洛自己在兩邊都學過這篇課文。
“誒，你看。”高時雨笑了笑，“懂的都是自己人了吧。外人呀，蠻子之類的可聽不懂這些，他們可沒有這樣有趣的靈魂。”
“那既然是自己人”他壓著聲音，“聽你的意思，你也經常用天乙貴人寫作業？”
“是啊是啊，我不是看不見嘛。所以從小就是讓天乙貴人來寫的——因為我看不見，反而可以讓天乙貴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了。我手邊的幾個筆桿子都寫得一手好作業，他們都是認字的。”
“誒？？？”商洛愣了一下，“竟然還有這么方便的地方？”
“那這方便給你你要不要啊”
“咳抱歉，抱歉.”
“不過我也不是完全看不見。”他伸手在眼罩之上的額頭一抹，丹砂畫就的神目浮現在他的額頭上，“我有天眼通的。”
“啊，難怪你剛才看見我了。”
“雖然看不見浮世景象，但我能看見不少有用的東西。你在我眼睛里簡直和火球一樣亮，蹲在墻角也能看見，所以正好趁機來給你打個照面。后頭和我們的比賽，我很期待哦。”
“那你介意和我透露一下，你們的戰術嗎？”
“我介意。”
“不過，我可以透露一個情報給你——你們這次的預賽題目好像很難。”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們那邊也很難。今年不知道怎么的，難的不得了。我們那邊的題目是，開賽前120秒告訴我們賽道方向調轉，所有人原地掉頭。總之保重，有人來找我了。”
“隊長！隊長！”門外頭的走廊上有人喊起來。
“我在這里！”高時雨站了起來，拄著傘朝門前外走。
“隊長你怎么又跑出來了，摔倒了怎么辦。快跟我們回去，有電話找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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