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電影,如果以導演來分的話,可以分成六個時代。
那是上世紀初葉到20年代末,整個華夏社會正在動蕩,封建與進步正在交織,很多人不滿足書寫、戲劇表演渲染藝術,開始追求另一種名為“電影”的新形式,拍的電影大多是默片,諷刺封建、諷刺社會現實……
那一批導演,算是華夏電影值的尊敬那一批奠基人。
后來……
時間來到了60年代。
第四代導演……
基本上都是60年代北京電影學院的畢業生,拍的電影大多是“丟掉戲劇的拐杖”,追求質樸自然的風格和開放式結構,農村漸漸成為他們作品的中心題材……
第五代導演,則是他們遭遇過華夏一些時代的變遷,也曾吃過很多苦,當過知青下過鄉,甚至有些靠著賣血來維持電影藝術。
因為苦難,所以拍出來的東西大多帶著一些社會上的隱晦,只是這種隱喻更含蓄,表現的內容也開始結合了中西……
然后……
到了第六代!
這個世界的第六代導演,沒有經歷過文化大**的熱潮,卻看到了歐美文化的入侵。
他們大多都是去海外留過學,看到的都是海外的繁華盛景,然后因某些原因回國……
在歐美文化的熏陶下,為了拿獎,為了在國際上有所地位,為了所謂的國際大導演,一些導演不自覺就變成了拍“諷刺華夏揭露傷疤”的地下導演,然后,漸漸將丑化,變成了一門藝術。
而國際上,一些評委,不知道是不是受神秘力量的驅使,亦或者,覺得這就是他們眼中的藝術……
其千禧年開始至今,華夏很多諂媚洋大人的電影,被掛在了殿堂之上,成了模板……
陽光滲著窗戶,透了進來。
照在了張勝的辦公桌上。
辛曉琪的U盤就這么擺在桌上。
張勝望向窗外。
語重心長的聲音說完了以后,便閉上了眼睛。
辛曉琪看著張勝的背影,心中略有不甘,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對張勝無比的陌生。
她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張勝,更了解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
她覺得這是張勝商業布局里的一個手段,品牌商的廣告費、一千萬一場的電影放映費、無處不在的圈錢方式,一切的藝術、一切的權威都是為了金錢而服務。
但,這一刻,似乎漸漸得不太一樣了。
然而,她依舊帶著不甘心。
“張總,您怎么決定,怎么安排,我都無條件服從,但是,我并不覺得一部電影,就是一場文化戰爭!”
“藝術的本質,就是一種極致、美到極致是一種藝術、丑到極致是一種藝術、甚至,壞到極致也是一種藝術,藝術它本身就是自由的,它需要更多,也需要更廣袤的表現方式,自然而然,藝術便是沒有國界,是全人類共同追尋的一種表達方式……”
辛曉琪很認真地看著張勝的背影。
《紅玉米》這部電影沒有參展,她頂多是有些遺憾,覺得自己愧對前輩的囑托。
但,一種思維理念上的紛爭,卻實實在在地讓她無法接受,她甚至一度覺得張勝封建、閉塞、夸張。
“你去過歐美嗎?”
“去過……”
“你有去過歐美多少地方?”
“很多地方。”
“他們光鮮亮麗嗎?”
“很光鮮,也很亮麗,與此同時,所有人都彬彬有禮,就像一個紳士……”
辛曉琪看到張勝轉過頭,淡淡地看向她。
面對張勝的眼神,辛曉琪并沒有避讓,因為在她心中,她做的一切事情本身就是問心無愧,也是自己認知里最正確的一件事。
說完以后,她甚至又補充了一句:“張總,華夏電影想要崛起,就應該更包容!我始終覺得,我們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是一個更包容的獎項……它包容區別、它多姿多彩,甚至,它更加的燦爛,真正走向國際,讓更多的海外電影人認同……”
“你們電影學院課本上面的知識,都是源自于哪里?”張勝沒有回應,突然問道。
“源于西方,電影,也是源于西方……”辛曉琪回答道。
“所以,很多潛移默化的規則,我們不由自主地就偏向了西方,覺得西方的一切,都是真理,然后,無數的價值觀,開始不由自主地靠向了西方,漸漸地,一些本該挺著的脊梁,在潛移默化中,便彎了,一些膝蓋,便跪了,柏林、戛納、奧斯卡、威尼斯一個個國際上聲名顯赫的電影節,在西方的意識形態下,以獎項,裹挾著華夏電影的主流,讓華夏電影,按照他們的意愿拍,才能獲獎……”
“華夏電影獲獎以后,在國際上放映,被無數人所看到,然后,看完電影的很多人便越覺得華夏野蠻、貧窮、瞇瞇眼、斷了脊梁……甚至無數人,都下意識地以為,華夏處于60年代……”
“你以為那是藝術,極致就是藝術,但是,藝術可以多樣化,并不一定要展現丑才深刻!真正讓你們感受到丑才深刻,難道不是那潛移默化的西方文化,刻意通過各種宣傳,各種獎項,各種文化入侵,烙印在你們思想中的東西?那是一種意識形態,無形中侵入,比刀劍、子彈更恐怖的武器……”
張勝看著辛曉琪,他的聲音依舊很平和。
但,聲音里面的每一個字,似乎都像是一根針,狠狠地刺進了辛曉琪的心臟。
辛曉琪張了張嘴,想反駁,但許久以后,卻都沒有反駁出來。
“藝術無國界,但是,藝術家卻是有國界的……”
張勝其后,又補充了一句。
辛曉琪啞口無言,她拍電影至今,無論是編劇圈、無論是導演圈、亦或者是影視學院的很多前輩,都對西方文化非常的癡迷,非常的向往。
在這種環境下,她耳濡目染,漸漸以為,那個世界,便是一個真正的世界了。
“你所看到的好與美,都是籠罩在一層華麗的外衣下,你參加過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伱更去過羅西尼雅這塊貧民窟,那個貧民窟,依舊還在,依舊很龐大,很多人的生活依舊沒有改變多少!但你發現了沒有,你之后去的那些天,你壓根就見不到貧民窟了?你看到現在的巴西那塊土地上,你看看新聞,看看經濟,是不是覺得一切都欣欣向榮,全部都是盛世景況?”張勝盯著辛曉琪。
辛曉琪的臉色慘白,退后了幾步,整個人仿佛遭到巨大打擊一樣:“張總,你是說,我們都是……”
“你所看到的,都是有人讓你看到的,你所想到的,都是有人讓你想到的,你所贊揚的,都是有人讓你贊揚的……”張勝推了推眼鏡,繼續掀開了這個世界的部分真相。
辛曉琪臉色更加慘白了,自小而來的理念、世界觀……
在這一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她突然覺得很驚恐、驚恐到不知道如何言語。
“而在黑暗中,這一切的暗示,或者是幫兇,也許是一部電影、也許是一部電視劇、也許是漫畫、也許是某個品牌,某個廣告……”
“這是一場戰爭,我們生活在和平年代,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和平,真正殘酷的、冰冷的、讓人窒息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這是一個普通的電影節,但,他更是一個窗口,一個給國際上的很多人,看到華夏的一個窗口……它也許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算完美、甚至有時候會難看,但,里面的電影,從來都不是一味的貶低自身、然后諂媚地跪向西方那群洋大人磕頭……”
“西方所制定的規則,現在依舊很強硬,但,終歸有一天,我們會打破那個規則……”
辛曉琪一屁股坐在辦公室里的沙發上。
她漂亮的臉蛋上,已經毫無血色了。
她低下頭,恍惚得有些失魂落魄,甚至是自慚形穢……
而張勝在說完這些以后,則是喝了口水,繼續看起了另一部電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后,辛曉琪這才恢復了些許血色。
她突然覺得張勝正在做一件極為偉大的事情。
他抬起頭。
“我……能做什么?”
“你不需要拍刻意討好亦或者是刻意貶低的電影,如果你將電影當成藝術,那么,你需要拍一些深刻的東西,以深刻為基調,以環境為輔,如果你想拍商業電影,那么,你便討好觀眾,拍大眾藝術……一個人站得越高,看的東西也就會越遠,但同時,需要清楚自己的定位,也便更重要……”
“我……我知道了。”
辛曉琪點點頭。
隨后,默默地離開了辦公室。
等辛曉琪離開以后,張勝坐回到了椅子上,繼續看著電影。
就在這個時候……
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華夏銀行的徐正華打過來的。
“馬蕓華剛才上新聞,他說,他即將做一件偉大的事情,你猜是什么事?”
“什么事?”
“他的手機,利息很高,準備帶大家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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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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