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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被驚到了,袁緄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沒發現,以為王嘉是在戲耍自己,便瞪了他一眼道:“哪里有什么東西,王嘉你又想嚇唬人了是不是?”
王嘉連連擺手:“不是,真的有個東西,像是一只白貓,但又不是貓,竄的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王松四下張望著,一頭霧水的問道:“我怎么沒看到,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在大家東張西望之時,陸玩卻以更衣為由先行離席了,他離開清冷臺,腳下步子越來越快,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
林子間,花姑提著滿滿一籃子蘑菇,和順風、雷巖有說有笑的走在后面,雨輕卻把剛剛畫好的《石蘭圖》拿到任承面前,笑道:“任兄,幫我品評一下畫作吧。”
任承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她的畫作,輕輕笑道:“我不擅長作畫,無法幫你點評。”
一名清秀少年伸手折下一枝木芙蓉,臉上蕩漾著春天般美麗的笑容,只見她穿著粉紫色右衽交領搭配半袖外袍,薰衣草紫色外袍上有煙波紋和花紋刺繡,鮮艷的色彩和她此時明朗的心情很貼合。
她就是左媛,今日和雨輕一起來逛園子,她用花枝點了點畫上極丑的石頭,還有那分散、雜亂無章的蘭草,嗤笑道:“路邊賣字畫的好像都比你畫的好,撇出的幾筆蘭葉看起來就像是韭菜和大蔥,你覺得自己畫的這幅小景價值幾何啊?”
雨輕無所謂的笑道:“畫得像韭菜也不錯了,總比你畫得海帶強些吧。”
左媛噘嘴道:“什么海帶,那叫做昆布,是一種珍饈美食,還是從百濟和高句麗運來的,我最近在學習《神農本草經》,畫的就是昆布,不是蘭草。”
雨輕笑眼彎彎:“剛才也不知是誰采了許多鮮艷的毒蘑菇,還說長得好看的蘑菇味道一定更鮮美。”
左媛強自辯解道:“大自然鬼斧神工,蘑菇這種東西,漂亮的也有無毒的,丑的也可能有毒。”
花姑卻在后面說道:“回去后我和雷巖準備做蘑菇鮮肉餡餅和蘑菇餡餃子,每人再喝上一碗熱乎乎的蘑菇湯,正好驅驅寒氣。”
雨輕將畫作卷起來,無奈道:“既然你擔心蘑菇有毒,那還是不要吃了,昨日你不是還說白粥配昆布,勝卻人間無數美好,今日你就繼續吃這些吧。”
左媛禁不住美食的誘惑,馬上給自己找臺階下,笑道:“雖然你這個人是不太靠譜了,但是我相信大白分辨毒蘑菇的能力,待會我可以幫著你們一起包餃子,多包一些冷凍起來,明日早飯也有了。”
雨輕臨行前去了左府,并說想趁這次機會到汝南看一看,左思就讓左媛陪著雨輕一起來豫州。這一路上,左媛和雨輕經常斗嘴,每回都是左媛落敗,但是她們姐妹間的感情很真摯,裴頠看著她們也覺得開心了許多。
“雨輕。”
陸玩腳步匆匆趕來,雨輕轉過身,一臉欣喜道:“士瑤哥哥,六叔去訪友了,我就直接過來梁園找你了。”
陸玩緩步走近,輕聲道:“既然要來,就該提前派人通知我一聲。”
雨輕半蹲下身子,抱起大白,莞爾一笑:“我不想打擾到士瑤哥哥查案子,而且我也是今日剛到的,詩會結束了嗎?”
陸玩點點頭:“嗯,你們真是有閑情逸致,想著來這里采蘑菇,要不要再抓幾只雉雞回去呢?”
左媛吃吃笑道:“都是她的主意,這里是梁園,又不是什么野樹林,別說雉雞了,就連家養的雞,她也未必敢抓。”
“金谷園內除了珍禽異獸,還養著百余只羊,雞豬鵝鴨之類,那是因為石崇經常宴請友人,所以園內吃喝游樂兼備,而梁王生性節儉,并未耗費人力財力去飼養珍禽異獸,常侍孫霖還找來一些本分老成、能知園圃之事的仆人,自行經營打理這園子,讓園子百物生長,由物用而生財源,一片枯荷,一根干草枯枝也是有用的,你們采摘蘑菇,應該給負責看管這片林子的老仆相應的賠償。”
左媛循聲望去,年輕男子正朝這里大步走來,左媛并不認識他,只是撇撇嘴,覺得像采蘑菇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需要拿來說,他反而鄭重其事的說出來,心里就有了幾分不快。
雨輕淡淡笑道:“天下之物,皆物也。而物有一節之可取,且不為世之所棄。原來孫常侍也懂得這個道理。”
梁辯微笑道:“想必這位是陸兄的朋友了,果然很有見地,王松的那首詩作大概也是出自你之手了。”
雨輕搖了搖頭:“非也非也,那首詩是一位姓蕭的才子所寫,他還寫過一首《春日詩》,每句都有春字,構思別具匠心,令人感到滿眼春色。”
梁辯疑惑道:“姓蕭的才子,我倒是沒聽說過。”
“多半是她杜撰的,梁兄不必認真。”陸玩又看了一眼站在雨輕身邊拿著竹簫的年輕男子,問道:“你叫霍讀,是嗎?”
霍讀頷首道:“正是。”
陸玩沉吟片刻,說道:“霍讀,待會回去后,讓我看一下你寫的字。”
雨輕歪頭一笑:“士瑤哥哥,這么說你答應留他在陸府做傭書的工作了?”
陸玩負手說道:“那還要看他的書法如何。”
雨輕上回給陸玩的書信里就提到過天鷹幫被滅門的事,霍讀是唯一的幸存者,為了替慘死的哥哥們報仇,他必須堅強活下去,如果可以待在陸府做傭書的工作,那么他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相比人口復雜的裴府,陸府更安靜,也更安全。
陸玩徐步朝前面走去,隨口問道:“你們可有找到住處?”
雨輕跟上他的腳步,與他并肩而行,笑道:“六叔就借住在熟人的空宅子里,士瑤哥哥一個人住在驛館怪冷清的,不如搬過來和我們同住。”
陸玩微微點頭,“我也不是一個人,還有梁兄在,我和他一起搬過去好了。”
梁辯抬頭望著天邊的晚霞,不覺嘆息道:“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司馬相如能發此感慨,估計也是不甘心做個食客,他也有抱負,曾因仰慕戰國時期的藺相如,還改名為司馬相如,只可惜他除了文采,別無所長,人品也被人詬病,司馬相如是不完美的,但卻是真實的。”
任承一直沉默不語,突然開口道:“文明兄,來梁園欣賞風景就好,提司馬相如做什么,雍容閑雅也不足覆竊貲之丑,本是小人,偏作君子之文,此時談這種人只會大煞風景。”
左媛走在任承身邊,擺弄著木芙蓉,偷偷地瞟了他一眼,臉上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